三十八 目視幽冥探玄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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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靈虛汗流浹背,急對泰慧道:“你先去救張宗主。”

    泰慧下定決心,哪怕喂張千峰喝血,也要救活了他。她轉過眼,不由得放聲尖叫,隻見張千峰已被那柱子吞了進去,仿佛陷入泥潭,他本是背靠立柱坐著,此時獨剩一張臉。

    那喜怒哀樂中的喜曲封哈哈笑道:“咱們本在胖子裏頭睡大覺,一時疏忽,爾等怎地將胖子殺了?”

    怒曲封氣得頭發直豎,道:“男的殺了,女的捉了,我得好好泄恨一番。”

    哀曲封歎道:“已殺了那罪魁禍首,你又何必如此生氣?這位姑娘還是個小娃娃,咱們要溫溫柔柔,甜甜蜜蜜的待她。”

    樂曲封微笑道:“不過也有好處,咱們那首領不正找這群偷雞摸狗之輩麽?”

    陳靈虛心想:“張宗主傷了心髒,就算他真是仙人,若耽擱一時三刻,也決計活不了。可當下又該如何相救?”

    麵具喊道:“先別管摯友先生,這四人法術摧心傷神,比聖靈更是陰險難測。”

    怒曲封朝麵具撲來,麵具撒腿就跑,怒曲封便撲了個空。麵具回過頭,衝怒曲封罵道:“你小子怨天尤人,可是生下來就是太監?”怒曲封更是大怒,盯著麵具窮追猛打,此人輕功極高,但麵具也不比他差了,且尚有餘裕回頭嘲諷。

    喜曲封、樂曲封身形一晃,立於陳靈虛兩側,陳靈虛轉動長鞭,內勁繞身圈轉,忽然間,那喜樂二魔之間互換方位,換位之時,之中生出一股淩厲之氣,陳靈虛運全力一擋,手臂酸麻,疼痛一直蔓延至胸口,忙不迭從兩人之間退開。

    哀曲封一伸手,抓向泰慧,泰慧使太乙遊龍步,避開哀曲封,那哀曲封站著不動,嘴裏吐出數道幽藍氣息,好似絹布,飄向泰慧,隻是陰魂不散。泰慧步法雖然神妙,但這氣息漂浮不定,很快將她團團圍住。

    哀曲封淒然一笑,又欺近泰慧,一手抓向她纖腰,泰慧怒道:“滾開!”拔劍刺他手腕,劍法頗為精妙,但哀曲封武功更勝過陳靈虛,手指一轉,已拂中泰慧穴道。他歎道:“姑娘放心,我此人最愛少女,絕不會虧待了你。”

    泰慧毛發直豎,喝道:“放屁,我才不是什麽少女,將你狗爪子狗眼睛,從我身上挪開。”

    哀曲封神色憂鬱,眸含情愫,嘴唇朝泰慧唇上吻下。

    猛然間,哀曲封慘叫一聲,數道鞭影重擊在他身上,他手腳並用,跌跌衝衝的跑了出去。泰慧見陳靈虛渾身是血,將那藍氣打散,替她解了穴道。

    她心中又痛又喜,問道:“陳小弟?”

    陳靈虛先前與那喜樂二魔相鬥,那二魔身形隨時互調,神出鬼沒,且挪移之際,兩人間牽扯出內勁傷人,更是強悍絕倫。陳靈虛仗著青龍鞭神妙,勉強抵擋,已絕無還手之力,但他見泰慧遇險,不知怎地,身上激發出鬥誌,內勁暴漲,連破玄關,一下子將泰慧救了下來。隻是此招破綻太大,他瞬間已被那二魔重創。

    哀魔恨恨道:“咱們念你與首領有些交情,讓你幾招,你反而下此狠手?”

    陳靈虛喊道:“放了張宗主,我們這就離去!”

    喜樂二魔齊聲道:“那罪魁禍首活不成了,你可以走,但這小娘卻得留下。”

    陳靈虛對泰慧傳聲道:“泰姑娘,你先走,我可擋他們片刻。”

    泰慧凝視著他,低聲答道:“你不走,我也不走。你那傅瑤兒拋了你,真是世上最蠢的女人。”

    陳靈虛一愣:“她這是什麽意思?”但心中隱隱然湧起極大勇氣,點頭道:“好,那你小心一些。”從腰間摸出蜃龍針,他根本不知此物用法,但到此關頭,唯有當做救命稻草,搏命一試了。

    哀魔左一衝,右一閃,陡然已到近處,口中吐出十道藍氣,向兩人覆落。陳靈虛右手長鞭縱橫,左手扔出蜃龍針,泰慧則緊握軒轅金劍,朝那藍氣劈出。

    兩人此刻心意緊密相連,彼此關懷,而陳靈虛身上染血,也流到泰慧身上劍上。

    倏然間,青龍鞭、蜃龍針上光芒明滅,白霧漠漠,匯聚到軒轅金劍上,泰慧隻覺劍上沉重至極,一聲巨響,霎時兩股怒風飛揚盤旋。那哀魔被怒風卷中,轉眼已被撕成碎片,當真連呼喊也不及。

    泰慧“啊”了一聲,隻見頭頂上浮著一青一白兩條長龍,各約十丈長短,雄偉異常,令人不禁敬畏。她心中狂喜,喊道:“陳...陳哥哥,這是什麽功夫?”

    陳靈虛也莫名其妙,不過心中湧出莫大希望,道:“不是我的功夫!”

    那喜樂二魔臉色猶豫,退開老遠,而那怒魔也與他們碰頭,兀自氣得胸膛起伏,朝陳靈虛這邊怒目而視。三人低聲商議幾句,再往後退了十丈,呆立不動。

    陳靈虛一轉頭,見麵具落在身邊,不知何故,此人一陣奔逃,竟累得形銷骨立,不成人樣,像是泄氣的氣球一般。但這位仁兄一貫怪異,兩人也見怪不怪了。

    麵具道:“小鬼頭姑娘,這軒轅金劍最神妙之處,在於喚醒古神神器中的神獸,令其為己作戰。”

    泰慧恍然大悟,喜道:“難怪你讓此劍沾了陳哥哥的血。”

    麵具指著陳靈虛道:“這位小哥是天靈者,神器暫且由他掌管。他將血交給你,你再與他這麽眉來眼去,心心相依,一朝來電,就能激發神龍,出力作戰。”

    陳靈虛嚇了一跳,張口結舌,泰慧臉上紅撲撲的,嗔道:“什麽狗屁不通的話,我和他哪裏有眉來眼去,心心相依嘛。我隻不過瞧他可憐,對他友善些罷了。”

    麵具又道:“隻不過你功力有限,這兩條神龍亦非本尊,而是化身,饒是如此,自保倒也有餘。”

    泰慧道:“你什麽都清楚,為何先前不說?”

    麵具笑道:“天道不可言,說出來就不靈了。”又將夔龍琴、麒麟環拾起,放在泰慧麵前。泰慧心有靈犀,長劍在二者上一碰,向天上一揚,霎時一紫身獨眼龍,一碧綠麒麟獸霍然現形。

    陳靈虛、泰慧齊聲喝彩道:“好!”滿心死裏逃生的喜悅。麵具卻如有所思,道:“泰慧姑娘,原來你也對我眉來眼去,心心相依,不然又怎招的出這兩條神獸來?”

    泰慧嗔道:“你做美夢呢!我都懶得睬你。”

    那三龍一獸傳聲至泰慧心中,道:“小丫頭,你喚我出來,有何事要辦?”

    泰慧精神一振,恭恭敬敬的說道:“還請四位前輩替咱們鏟除這喜怒樂三魔。”

    話音剛落,喜怒樂三魔中已扶起一具屍體,那屍體形貌劇變,成了哀魔模樣。陳靈虛心中一凜:“這四人彼此皆可救治,需得一舉鏟除,方絕後患。”

    那四魔圍在一處,雙手互抵,彈指間,四人融合一起,複變作那大胖子和尚,這和尚又體型暴漲,霎時成了個頂天立地,四頭八手的大佛像。那佛像手持大刀、大劍、大斧、長矛,朝眾人猛衝過來。

    麵具慘聲道:“讓四條龍擋著,穩紮穩打,保命要緊,咱們等張千峰出來。”

    陳靈犀大喜道:“張宗主還活著?”

    麵具道:“活不活,看他自己造化了。若活著出來,他就是真仙,若是死了,那咱們自管逃命就是。”

    那四神獸與那四麵佛殺作一處,那四麵佛借助夢境之能,在夢中威力有如閻王。那四神獸功力不全,隻能繞著躲著,鬥智不鬥力,好在這四麵佛空有無上法力,心中魔障頻生,忽喜忽怒,四獸倒也支撐得住。

    泰慧、陳靈虛、麵具三人遠遠逃開。陳靈虛緊盯戰況,每見神獸中招,急的大呼小叫,而見到四麵佛吃虧,他往往捏緊拳頭,大聲叫好。

    泰慧心想:“這陳哥哥心思澄澈,有如不通世務的小孩一般,性子又溫柔討喜,可偏偏一身俠氣,正是世上罕見的英雄人物。那傅瑤兒準是瞎了眼,才拋這位如意郎君不要。哼,她不要,旁人不能要麽?”想著想著,不由滿心嬌羞。

    她見麵具、陳靈虛皆心係這場大戰,而自己則糾結男女私情,好生慚愧,又想起麵具自入廟後的一舉一動來。

    是這麵具提議偷襲胖曲封,是麵具默認那胖曲封已死,又是麵具令張千峰凝聚氣力,擊打那曲封的立柱。張千峰全力出掌,自身毫不設防,登時就被那四魔所傷。

    這麵具誤判了局勢,才令眾人陷入絕境,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對麽?誰能永遠不錯,步步占優?

    但泰慧卻不覺得實情如此,她認為在踏入這廟堂之前,麵具就什麽都知道了,他故意隱瞞那胖和尚體內藏有玄機;他也是故意令張千峰受致命傷,落入立柱之中的。

    就像他知道軒轅金劍真正的秘密一樣,他早知道這立柱中有些什麽。他說“天機不可泄露”,於是自作主張的布局,讓泰慧他們在不知不覺間遇險,又在不知不覺間收獲守護自己的力量。

    他看破了一些...一些東西,他看破了命運。

    泰慧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另一人來,那人也與麵具一樣癲狂癡傻,又與麵具一樣無所不知。他被重重秘密包圍著,用不可知的手段操縱自己,操縱身邊的人,悄然更改著他們的命,他們的路。

    她心中暗想:“泰一叔叔,你現在在哪兒?你是不是又在某個地方,編織著命運的絲線,探究夢的征兆呢?”

    這念頭一閃而過,她又抬頭凝視半空,觀望神獸與魔頭相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