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枕邊佳人是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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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入山穀間,隻見一山洞,洞口黑魆魆的,幽深陰冷。那鬼心道:“此洞乃昔日吳奇所造,避於外界,其中法術無窮,唯有涉末城君王能帶人入內。”

    陳靈虛恨道:“他何時變得如此膽小懦弱了?是你這奸臣攛掇他麽?”

    太乙知道鬼心若要殺陳靈虛,算不得如何艱難,於是仔細防範。但鬼心神態祥和,毫不動怒,答曰:“老夫不曾左右陛下行徑。”

    陳靈虛這些時日跟張千峰修煉那伏羲通天道,他為軒轅後裔,加上福至心靈,進展迅速,單以功力而論,在萬仙之中,僅遜於張千峰、索酒、陸振英,兼之手持神器,心懷仇恨,全無懼意。他點頭道:“走吧,我去和他做個了斷。”

    鬼心腦袋點了點,那洞口中透出一絲橙光,陳靈虛隨鬼心步入其中,太乙潛行跟入。

    順暗道朝前,不久深入山中,來到一處富麗堂皇的大殿,這大殿頂端高不可見,廣闊無邊,地麵牆麵甚是光滑,各處布滿美女玉雕,種有奇花異草,其餘金銀器具,乃至溫泉小瀑,樣樣俱全。

    在大殿正中有一龍床,輕紗垂籠,燈火輕亮,陳靈虛見床上躺著數個身姿僵硬的女子。他眼神驚怒,大聲道:“蒼狐,你出來!”

    蒼狐從陰影中走出,麵色入土,額頭上布滿皺紋,看著陳靈虛,目光很是狂熱,他歎道:“三弟,你終究還念著結義之情。”

    陳靈虛氣往上衝,道:“你還有臉說結義?你為何殺了二哥?”

    蒼狐笑道:“我殺他之時,不曾多想。但沒料到殺他之後,我武功內力俱突飛猛進,看來依伍大人所傳功夫,若要更進一步,非殺了武功高強的親人才行。”

    陳靈虛指著龍床道:“床上是誰?”

    蒼狐手一揮,簾布掀開,陳靈虛霎時更為悲憤,喊道:“楚小陵?傅....瑤兒?”

    蒼狐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這些女子都與我有肌膚之親,且功力不弱,我想殺了她們試試,誰知卻不管用。”

    他將傅瑤兒腦袋拎起,她唇邊滿是紅血,蒼狐搖頭苦笑道:“這不要臉的婆娘,若不是她勾引我,你我豈會決裂?我恨透了她,知道你也恨透了她,殺她之時,讓她吃盡了苦頭,非要她追悔莫及不可。”

    陳靈虛淚水奪眶而出,他望著此生初戀,心口腦袋,都痛的如尖刀剜肉一般,他本也深恨傅瑤兒水性楊花,可見她死了,便原諒了她一切罪過,隻念著她曾經的柔情蜜意,想象她死前痛苦。

    蒼狐又橫抱著楚小陵屍體,表情厭惡,道:“這不男不女的妖怪,騙的我好苦。她與我同床時,妄圖用心法奪我內力,哼,幸虧伍大人提醒,我可沒讓她連番得逞。但她武功不差,我以往留她有用,這才沒將她宰了。如今為了練功,隻有拿她開刀。”

    陳靈虛一振兵刃,道:“你這喪心病狂的瘋子。”

    蒼狐歎道:“我算準你的性子,得我密信後,準會獨自來找我,而不願借旁人援手報仇。其餘人都不成,唯有你,唯有殺了你,能讓我一舉踏入真仙境界,以後定可以卷土重來。”

    陳靈虛擦去淚水,昂然道:“我今天非殺你不可,但動手之前,我需知道你為何會變成這樣?可是這姓伍的用邪法令你發瘋麽?”

    蒼狐臉色變得驚恐起來,道:“你不在皇帝位上,你不明白....世事多麽艱難。尤其...我得知那吳奇還活著的消息,唯有鋌而走險,不擇手段了。那吳奇.....是我命中魔星,我本以為徹底擺脫了他。可此人簡直如同魔鬼一般,即使去了地獄,他仍返回此間,帶著那神出鬼沒,無處不在的萬鬼,朝我複仇來了。除了伍大人,除了那門貪狼神功,我再無其餘依靠。”

    太乙黯然想:“他怕極了我,因而變得暴虐無道?他本極為豁達,想不到本質如此脆弱。我終究選錯了人麽?”

    陳靈虛道:“那就不必多說了。”揮動玄武錘,寒風襲體,凝聚成白色鎧甲,再手握青龍鞭,遙遙一擊,內力猛飛過去。

    蒼狐使魔音氣壁,擋了一招,長劍劈出,曙光劍芒交織成網,反擊陳靈虛。陳靈虛揮舞長鞭,青氣激揚,將劍芒阻隔在外,隨後,地麵升起巨樹粗枝,或纏或刺,直襲蒼狐。蒼狐立即運鳳凰裂序,身子一彈,一劍刺向敵手。

    陳靈虛察覺蒼狐劍招有異,似能奪人體內真氣,好似水下的食人魚一般。他心下驚駭,隻得全力以赴,長鞭圈轉延長,變化多端,迎戰蒼狐神妙精巧的劍招。雙方激烈廝殺,性命相搏,時時刻刻皆毫無疏忽。蒼狐招式內力占了上風,但陳靈虛有玄武甲護體,青龍鞭補氣,采取嚴密守勢,趁隙反擊,倒也令蒼狐討不著便宜。

    蒼狐下手越重,身法更加詭異,五百招後,身影分裂,變作十人,一齊猛撲。陳靈虛使一招“十麵埋伏”,長鞭淩厲重掃,砰砰聲中,將那十個幻影擊潰。

    豈料刹那之間,青龍鞭顏色變暗,法力急劇衰弱,而那玄武甲也喀喀的露出裂痕。陳靈虛霎時滿身冷汗:“他那影子...那影子可蠶食神器上的神法!”

    蒼狐哈哈大笑,黑蛇劍劈出,使出青仙斬魂,刺向陳靈虛額頭。陳靈虛兵刃盔甲盡皆被破,亂了分寸,已然難逃一死。

    突然間,那黑蛇劍上現出青斬麵容,隻聽青斬怒道:“你殺了我,還有臉用我招式?”

    蒼狐魂飛天外,手臂一轉,撲哧一聲,黑蛇劍反而刺入自己胸膛。他厲聲慘叫,忙將黑蛇劍拋了,嚇得遠遠跳開,喊道:“二弟?二弟?”

    陳靈虛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喊道:“二哥!”

    那黑蛇劍漂上半空,嗖地一聲,刺向蒼狐,劍刃上那青斬的幽靈雙目血紅,麵目猙獰,蒼狐連使劍意阻隔,可他心中有愧,這劍意軟綿綿的,如何阻攔得住?

    又是一聲輕響,利刃刺破肌肉,蒼狐左臂中劍,連聲痛呼,他用火焰劍芒去斬那黑蛇劍,但青斬劍術不在他之下,穿透防禦,驟然而至。蒼狐神魂不寧,頃刻間大落下風。

    他喊:“伍大人,救我,救我!”

    鬼心仿佛木雕一般,站在一旁,冷漠不動,蒼狐驚怒交加,可卻不敢分心。

    陳靈虛察覺那青龍鞭已恢複原狀,心想:“原來不過一時失靈罷了。”見青斬得勢,有心為義兄報仇,倏然一鞭,宛如飛龍行空,如天木翻滾,隆隆聲中,正中蒼狐,與此同時,黑蛇劍狠狠捅來,穿過蒼狐咽喉。

    蒼狐流血如瀑,遠遠飛了出去,他有鬼首之軀,受致命之傷,一時卻不會死。他捂住喉嚨,艱苦喘氣,腳步一點點挪動,朝後撤走。

    此時,又一人影從天而降,手中黑劍斬過,鮮血噴灑,蒼狐腦袋飛上了天。陳靈虛“啊”地一聲,又驚又喜,見那女子白發如雪,容貌柔美,傾國傾城,正是數月前曾救青斬逃脫的霜然。

    霜然手持黑蛇劍,轉動半圈,抖去劍上鮮血,動作灑脫爽快。她笑道:“徒兒,你扮鬼扮得夠了麽?可以出來了。”

    陳靈虛道:“徒兒?前輩所說徒兒是誰?”

    太乙道:“陳少俠,是我。”說話間已在陳靈虛身邊,朝霜然微笑頷首,隨即對著鬼心,神色警戒。

    霜然朝太乙笑道:“我也沒料到吳奇就是我徒兒盤蜒,而盤蜒又是貪魂蚺的祖宗太乙。你當時扮作吳奇,並未認我,可讓我好生心冷。”

    太乙與霜然相認,自也喜悅不已,道:“洛神已死,師父已脫離那洛神掌控了麽?”

    霜然笑了笑,神采飛揚,臉上竟極具威嚴氣派,與當年那溫柔體貼的美貌長輩,實已截然不同,她道:“我獵殺蒼狐已然很久了,隻是他武功太高,我一直找不到時機。碰巧他與洛神結盟,我身為貪魂蚺,趁機投入黑蛇教,尋覓良機,並非真被洛神操縱。

    這蒼狐得知黑蛇沒殺得了萬仙,失望之餘,逃到此處,我假意聽從他吩咐,他就讓我埋伏在這洞中,相助他殺死陳小兄弟。哈哈,這執迷不悟的蠢貨,他根本不知這黑蛇劍的妙用。”

    太乙低頭沉思,默然不語,陳靈虛大感困惑,問道:“蛇三前輩,你為何獵殺蒼狐?這黑蛇劍又有什麽玄機?”

    霜然道:“我本名並非蛇三,而叫做霜然,是這位太乙曾經的師父,我曾吞食一位屍海閻王的煉魂,與太乙分別後,獨自行於北妖諸國,無意之中,又獲得了一柄黑蛇劍。

    過了許多年,我假扮成傭兵,參與大觀盟國與涉末城之爭,我是見那泰遠棲身有黑蛇劍,心下好奇,才想在旁觀戰的。泰遠棲死時,我恰好就躲在不遠處,並無人察覺到我,不料他死透之後,我驚覺一身武藝增長一倍,心裏喜悅之餘,卻不明白到底為何如此。”

    太乙指著蒼狐道:“這蒼狐不久前殺了青斬,也自覺有長足進展,原來其中關鍵,在於黑蛇劍麽?”

    霜然笑道:“不錯,正是這黑蛇劍。我腦中有閻王煉魂,雖渾渾噩噩,卻也頗有智慧,不久已想通大半玄機。

    時至今日,我一共知道有四人懷此黑蛇劍,一人是我,一人是泰遠棲,一人是青斬,一人是蒼狐。凡持有黑蛇劍者,若不是貪魂蚺,會被此劍緩緩轉變為這妖魔。且持劍者會與其餘三人有緣,若能見證其餘持劍者之死,便能收獲那人全部功力,自身心智修為,皆會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