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二章 竹簍捕雀木偶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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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一動不動的‘木頭人’動起來,像是一幅靜止的黑白畫突然染上了顏色變得鮮活了起來。

    風開始流動,樹葉開始飄落……

    臧穀的鼻端嗅到了草木青澀的味道,帶著淡淡的苦意卻又令人不由的想要深深的嗅上一口。

    許邱的視線中浮現出點點微光,小小的仿佛一粒粒金色的稻穀,讓人聯想到五穀豐登的沉沉。

    無形的東西在比武台上飄飄蕩蕩,相互交匯又分離。

    唯有一點淺淡的縹緲香氣能讓人捕捉一二蹤跡。

    兩個人的臉上掛著相似的微笑,嘴角上彎的弧度有著微妙的得意之色。

    臧穀覺得胸腹間有了一股滯澀之感,真元流轉之間壓力漸增。

    許邱眨眨眼,眼中的金色光點消失不見,似一個恍惚的幻覺。

    許邱微笑著又捏碎一枚藥丸,淡綠色的煙氣從黃玉般的圓殼子裏湧出。

    煙氣有靈性一樣朝著對麵籠在大氅中的幽靈而去,所過之處腐蝕著空氣,發出‘嘶嘶——’的聲音,像是毒蛇對著獵物吞吐著信子。

    臧穀抬手在身上連點幾下,壓下胸腹間滯澀感帶來的影響,真元流轉恢複,呼吸之間卻越發的不暢。

    他輕飄飄的閃開這淡綠色的煙氣,他沒有選擇飛到天上,煙、霧這些東西彌散時總是輕盈的往上走,他在上方並不是一個好選擇,至少在這並不高的比武台上不是……

    然而淡綠的煙氣,並未如同臧穀所想那般彌散開來,反而不斷增漲,然後圓鼓鼓的一條開時分裂,一條變兩條,兩條變四條,四條變八條……

    頃刻之間,淡綠的煙氣便就從一條從圓殼子裏延伸出來的毒蛇,變成了縱橫交錯的巨樹根須一般的樣子。

    密密麻麻的將臧穀上空與四周的空間盡數封鎖。

    腳下是被加固了青石板。

    淺綠的煙霧像是扣住了麻雀的竹簍。

    對著這腐蝕性極強的毒煙,竹簍中的鳥兒看起來除了忌憚之外還有些躍躍欲試的挑釁。

    臧穀掐了一個法訣,手指翻飛如繁花盛開又似鮮花凋零。

    許邱之前看到的金色光點,一瞬間也和煙霧一般分裂增長,密密麻麻的占據了許邱的視線,金燦燦沉甸甸的如同滿倉的麥穀,傾瀉而下的翻滾著。

    許邱的眼睛失去對外界景色的捕捉,他目之所及除了金燦燦的刺眼光點再無其他。

    這些光點彼此推擠著又變幻著,晃得他頭昏眼花心神煩躁。

    在視線被金色光點占據後不久,許邱身形一個晃動,那根須一樣繁茂又毒蛇一樣靈活的煙霧也隨著一個停頓錯亂,天羅地網一樣的封鎖中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破綻。

    臧穀趁機在一個木頭小人上刻了符號,點了一滴鮮血,將小人扔出羅網。

    那木頭的小人一落地便哢噠~哢噠~的開跑,迎風便長,不多時已經變成了和臧穀一樣的樣子。

    反倒是臧穀身上的氣息不斷跌落收斂,變得和那個木頭所花的小人差不多的樣子。

    木頭小人身形暴漲時的氣息靈力大漲,比呆在羅網中的臧穀更甚一籌,一時無人操縱的煙霧便被靈力吸引著朝著木頭小人卷去。

    頓時羅網打開,臧穀似一抹幽魂般從煙霧中飄出。

    竹簍中的鳥雀從破損的竹簍中飛走了。

    臧穀雖然氣息跌落,但是看他的狀態確實比之前好上不少,胸腹間的滯澀也隨著木頭小人一起分了出去。

    許邱眼睛看不見,神識也如同被困牢中放不出去,他之後憑借氣息感知對手。

    淡綠的煙霧分為兩叢,像兩隻大手抓向臧穀和木頭小人。

    臧穀的氣息不斷跌落,木頭小人的氣息卻隨著攻擊在不斷的變化。

    臧穀主動牽製著淡綠色的煙霧,更多的煙霧卻朝著木頭小人所化的‘臧穀’而去。

    木頭小人所化的‘臧穀’終於一個不慎被煙霧卷上了。

    淺綠的色澤沾染在皮膚上,淺綠的煙霧變得翠綠,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不斷地消融吞噬著‘臧穀’身上的靈力,顏色不斷的變深。

    沾上的煙霧如同附骨之疽驅之不去,反倒是隨著顏色加深不斷的吸引淺色煙霧匯聚。

    當煙霧的顏色從綠色向黑色過渡之時,煙霧的腐蝕性終於蓋過了它的吞噬性表現了出來。

    隨著靈力的流失,‘臧穀’殼子下的木頭小人也若隱若現了起來。

    木頭小人的身上有著焦黑的痕跡,坑坑窪窪的如同在妖獸胃液中泡過。

    隨著木頭小人的受創,臧穀身上的氣息也瞬間跌落至近乎於無的程度,像是一個蘊含淺薄靈氣的物品。

    氣息稍作波動,然後全歸於無。

    隨著臧穀氣息的徹底收斂,看不見的許邱操縱著遍布了大半個比武場的煙霧毒蛇圍攻身染重毒的‘臧穀’。

    他覺得自己的耳朵也有些聽不清了,對麵的人認輸了嗎?

    有或是沒有呢?

    有千符門的執法長老在總不會死的,可他沒收到言語還是不要散去毒煙來的好。

    至今不曾被判輸,先來這對手的防毒手段不少,抗毒性也相當不錯。

    靈力渾厚,隻可惜靈力越多後麵之後更為難過。

    封閉五感六識的咒術,沒想到星辰閣居然有人研習此道。

    他們兩個就算分出勝負也算是兩敗俱傷了吧?

    唉——!

    多虧了他是個毒修,否則這一場就是文允師兄上場也是輸麵壓過贏麵。

    贏了這一場,流水道君的麵色應該會好看上一些吧?

    許邱卻不知高台上的流水道君看著他的“眼瞎”,此時已是麵色鐵青到僵硬,連嘴角都扯不起來了。

    文允是個蠢的,這個宜蒿更是個蠢的,那鬼小子明明站在那邊,你照著個木頭人使什麽勁!

    你對自己的毒沒個數嘛!裁判至今未判輸,你也該知道目標不對換一個了!

    一個個中看不中用的小子,宗門是派你們來給他擺樣子的嗎!

    蠢蛋!

    真是不堪一用!

    ……

    臧穀在躲避煙霧的騰挪間已經離著許邱很近了,雖然許邱看不見後也有不停的改變自己的位置。

    但到底還是被臧穀欺到了近前。

    臧穀沒有選擇直接將劍架到對手的脖子上,他選擇了許邱的影子。

    看這小子的出手,就知道這是個擅毒的,誰知道他身上有什麽東西,沾上一點可就前功盡棄了!

    臧穀祭出一張朦朧的符咒,融入到許邱的影子裏。

    口中念咒,掐了幾個法訣。

    許邱地上的影子便就隨著臧穀的動作掐上了他的脖子,另一隻手五指微張成爪扣在許邱的心口。

    操縱影子和之前的金光咒一樣都是臧穀擅長的咒術。

    可以說都是靈魂類的咒術。

    想當初車沢的寶貝法寶落影釘還是向他請教的。

    上一場車沢都能定了對手的影子,他又如何做不到?

    臧穀停止了對金光咒的催動,讓許邱清楚的看到威脅自己的影子。

    許邱看向被毒煙腐蝕的爛木頭一般的木頭小人,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我認輸。”

    比試結束了,比武台下的觀戰者還不敢高聲語。

    這第三場比試看起來不如第一場驚險,在到刀光劍影間起舞,也不如第二場絢麗法術與幻影共存。

    這場比試很安靜,靜的讓人的心高高懸起,落不下放不下。

    可就那麽空嘮嘮的吊著,繃緊了一條線。

    總感覺不知什麽時候線就斷了,命也就沒了。

    這場比試看似不驚險但卻足夠凶險。

    ……

    當執法長老打開防護禁止落下來,臧穀也取出許邱影子裏的符咒下台。

    身後,道號宜蒿的清泉門弟子問道:“宿蕪真人就不覺得氣悶嗎?”

    臧穀腳步不停,他下台,對著還站在比武台上的許邱輕飄飄的回了一句:“宜蒿真人誅魔時可別再眼花了才好。”

    台上的宜蒿真人輕輕勾唇,眼中滿是看到了同類的感慨。

    臧穀皺皺眉,覺得這人會是個麻煩。

    倒出一枚解毒丹嚼了嚼,胸腹間的氣悶卻並未緩解,反倒是解毒丹中的藥力被吞噬了幾分,變得更加不舒服了。

    “臧穀,感覺如何?”阮媛問道。

    “不怎麽樣,解毒丹似乎無用。”

    “啊!你試試這個。”阮媛又遞過去一瓶。

    “算了,這種通用的解毒丹對種特別調配的毒也沒什麽用,你還是自己收著吧。”臧穀搖搖頭,話說的有些不討喜。

    阮媛氣哼哼的瞪了他一眼,輕唾道:“不識好人心!”

    “好了阮師妹,臧穀不會說話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黎九城開口。

    “看在黎師兄的麵子上,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再有下次,你別想從我這兒拿丹藥。”

    “阮師妹,你怎麽一點兒都不怕黎師兄呢?”臧穀的關注點似乎有點不對。

    “你……哼!”

    “臧穀師弟身體可有不妥,雖然應該不會致命,但是還是和對方交涉一下把毒解了吧。”牧奚開口。

    “我不舒服,對方也不會好過。”臧穀呲呲牙,不甚在意:“金光咒不解,那小子不敢要我的命,待比試回頭找道君就是了。”

    “你可別大意,根基受損也不是說笑的。”牧奚皺眉,臧穀這態度真的令人不放心。

    “不會,他傷我一份我還他一時,靈魂與軀殼,看哪個耗得過哪個!”

    “你!唉——!”對著這麽個烈性子,牧奚也被噎的不清,軍營一行臧穀的脾氣是越發的倔,像個硬石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

    “淩霄師弟,臧穀的傷勢沒問題吧?”牧奚看向抱劍不語的淩霄。

    淩霄點點頭:“峰主出手,自無不妥。”

    “那便好。”

    聽得如此回複,牧奚也鬆了口氣,比試比試可別再折上誰!

    至於永清道君會不會出手,當然沒不用懷疑了。

    他憂心的隻有這奇怪的毒而已。

    已經連贏三場了,進階第五輪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

    下麵……

    “淩霄師弟,要不要上場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