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菜湯後，小趙微微一笑：“阿冒啊，前麵下著玩的那幾盤，你是故意讓他的？”

    阿冒嘿嘿一笑：“也算是吧？這家夥，一看就是個半桶水。不過，要讓他上鉤，還是要費點心思的——”說著，用手拈起幾顆花生米，慢慢地嚼了起來。

    喝了一小口白酒後，猴哥向梁浩軒豎起了大拇指：“阿冒啊，梁弟的棋藝，也蠻不錯的了，差不多能夠跟你打成平手了。要不是看到棋盤上的那幾顆棋子，那家夥說不定還不想上場呢！”

    阿冒點了點頭，接過話：“是啊，一般的人總覺得孩子腦子簡單，不太會下象棋。這家夥見到我沒什麽優勢，就想當然地認為，我不過是浪得虛名！哈啊哈——”說著，忍不住一陣狂笑。

    凝視了梁浩軒一眼後，小趙這樣說道：“看來，梁弟的表現，還真是不錯啊！”

    聽到三個大人都由衷的稱讚自己，梁浩軒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大概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澀吧，他下意識地微微低了一下頭，接著緩緩拿起了酒杯。阿冒和猴哥對望了一眼，一齊說道：“來，碰一杯！”說著，將酒杯往梁浩軒眼前送。在這種情況下，梁浩軒知道自己是不能把酒杯往後退的，於是，迎著兩個大人的杯子，他右手持杯向前一推。

    “當——”的一聲長響，三個杯子撞在了一起。這，是不是有點像他的成人禮呢？

    其實，梁浩軒也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是這兩個大人將他當小兄弟看待了。

    由於是碰杯，這一口酒，稍稍大口了些。一陣辛辣味兒，嗆得他咳了好幾下。

    “來，喝點湯——”小趙說著，往他的碗裏舀了一大瓢湯水。

    喝了幾口湯水之後，梁浩軒覺得那酒勁慢慢小了些。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時間裏，四個人圍坐著，慢慢地吃著，喝著。

    漸漸地，梁浩軒覺得身子慢慢燥熱起來，絲絲縷縷的熱氣，從心田慢慢升起，就像那薄霧一般，四下裏飄散著、彌漫著。再過一會兒，眼前的幾個人的麵孔，也顯得有點模糊、晃動起來。也就在這時候，隻見小趙噗嗤一笑，接著這樣說道：“梁弟啊，你找個鏡子照照！臉，紅得像關公——”

    梁浩軒心頭一怔：嗯，也喝了不少了！其實，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臉已是紅得像火苗。甚至，我還能真真切切感受到，那酒氣，正煙霧一般，從眼眶、眉梢、鼻孔，往外直竄。這樣想著，吸了一口長氣後，他站起身來，盡管舌頭也顯得大了些，他還是說出了這樣一句：“你們，你們慢喝；我，我先回去了——”

    阿冒微微一笑：“梁弟，再喝幾口吧？”

    梁浩軒閉了一下眼睛，接著搖了搖頭。

    阿冒輕輕地呷了一小口酒，目光停在了梁浩軒的酒杯上。

    酒杯裏有一瓢羹酒，也就是當地人所說的一大口酒。

    這樣的眼神是什麽意思，梁浩軒自然明白。

    微微彎下腰，他端起了酒杯。在三人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梁弟，再喝點湯吧？”小趙說著，指了指梁浩軒碗裏的菜湯。

    “不，不喝了——”梁浩軒說著，慢慢走向大門口。

    目送著這少年回到家後，阿冒、小趙、猴哥返回屋子裏，繼續吃飯、喝酒。

    斜躺著，盡管眼皮有點打架了，梁浩軒卻是一時無法入睡；腦子裏，就像是安放著一台馬達，正轟轟轟地直響著：腦子裏有轟鳴聲，這樣的感覺，好像還是第一次吧？以前，也喝過幾次酒，不過，那時沒喝那麽多，沒有這種震震顫顫的感覺。這樣說來，這次酒醉，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了！當然，我不是大姑娘。如果小趙坐著轎子來到小街上，會是怎樣的情景呢？阿冒，讓這一切，太簡單了。來了，就是來了。在電影銀幕上，大花橋迎親的鏡頭，我倒是見過。有人說，新娘子是最美的。哦，以前跟明曉玉做遊戲，她扮的，就是新娘子。隻是，她離開小街，已經好幾年了。甚至，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她一麵。哦，記得有這樣幾句詩：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紅豆？紅豆在哪裏呢？就算手裏有幾顆紅豆，我又會想起什麽呢？白酒，跟白開水，到底是不同的。當然，阿冒和猴哥酒量大，不至於會像我這樣！“頭痛欲裂”？以前，我見過這個詞語；不過，當時沒什麽真切的感受。如今這個夜晚，我總算懂得了，還真是這麽一回事！腦子脹脹的，如果能夠像氣球一樣，把那些橫衝直撞的熱氣放出來，讓腦瓜清爽一下，那該多好啊！哦，還有一句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什麽意思呢？酒裏含有酒精，怎麽會不醉人呢？桂林三花，蠻有名的。巧合的是，小趙，就來自桂林。有人愛說“酒香”，其實是聞起來香，合起來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當然，如果我少喝幾口，也不至於像現在這種樣子。因為很久沒喝酒了，於是，在內心深處，我就這樣對自己說，喝吧，多喝幾口，也沒事的。大概，當時我真的是這樣想著的。哦，最後的那一大口，我其實是喝給三個大人看的。自己酒杯裏的酒，是不能賴賬的。那一大口酒，其實是在逞英雄啊！哦，是不是因為小趙也在一旁，我硬著頭皮，也要一飲而盡。武鬆過景陽岡前，大碗大碗的喝，就像是喝開水。那麽，以前的人為什麽能夠這樣呢？酒精度數小一點，的確是有的；隻是，也不至於連灌一二十碗啊！別說是酒，就是清水，恐怕也要把肚皮撐破的！當然，武鬆那樣的彪形大漢，肚量會大一些。哦，看來，我跟酒，不會有多大的緣分的。喝了酒之後，我不僅睡不著，而且很難受。跟酒沒緣分，那麽，我跟什麽有緣分呢？看幾本書，不過，周圍真正喜歡看書的人，似乎也不多啊！小蟲子，深夜裏的小蟲子，它們的叫聲，又響起來了。哦，那“馬達”的轟鳴聲，不那麽響了；腦子裏的“發條”，轉得沒那麽快了。遠處，一條大路，就那樣一直延伸著；路的兩旁，雜草叢生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風中搖曳著，就像是，就像是......沒能把那個比喻句想出來，梁浩軒就到了夢鄉裏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著，就像那不舍晝夜的小溪。

    這個秋日午後，梁浩軒坐在門前的石凳上，旁邊放著兩本書：一本是連環畫《杜十娘》，另一本是幾百頁厚的《新華字典》。哦，你大概也還記得，平時，他可是喜歡看點書的。秋天裏，一個愛看書的少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