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街夜月(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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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間原本有著“書香門第”的說法,梁浩軒也勉強說得上吧?
不過,這個秋日午後,將那本連環畫《杜十娘》看了幾頁後,他卻有點心神不定了。反正以前也草草看過一次,大概的故事情節還是有所了解的。這次找不到感覺,那就算了吧。這樣想著,他也就釋然了。
大門右側(偏南)有一個大致呈圓柱形的石凳。這石凳是一個整體,鑲嵌到地底下。至於為什麽會是這樣,梁浩軒也懶得去想;他隻知道,坐在這石凳上,絲絲縷縷的涼意沁人心脾,甚是愜意。
街道也不過四五米寬,街道對麵的房子,自然看得出清清楚楚了。坐在石凳上,稍稍抬著頭,對麵屋子的瓦片自下向上,接近四十五度角。形象的說,就是一個斜坡了。長年累月之下,那些瓦片黑灰一片,像是夜幕即將退盡的天空。是這樣的,因為秋天午後的陽光,多的是透亮的燦爛:因此,盡管那些瓦片已是頗為暗淡了,在陽光的照射下,依然透出些許亮意來。如果看得再仔細些,你還會發現,瓦片之間原本有著一些極細極細的塵埃。在這樣一個吹起些許微風的午後,那些塵埃也就輕輕飄悠起來了。而透亮的陽光下,這飄悠,倒有些氤氳的氣息。梁浩軒的思緒,也就此揉進了那飄悠的微塵:哦,那本《杜十娘》,為什麽看不下了呢?小趙?!有那麽一個瞬間,我想起小趙來。其實,除了美麗之外,兩個人是大有不同的啊!當然,有些念頭是突如其來的,就像是平地裏猛地刮起一陣風,你是管不了那麽多的。現在是秋天了,倒是應該想一想與勞動、收獲有關的事情!
不錯,民以食為天,勞動方麵的事情,值得你一想再想的。
我們的語文課本裏,那些反映舊時代困苦生活的文字,還是頗有一些的。比如說《半夜雞叫》,那幾個窮苦人,就是實在受不了地主老財的“得寸進尺”,才想辦法將那半夜裝雞叫,想多榨一些長工血汗的周扒皮整治了一番。當然,我們這一代人,長在紅旗下,那樣的事情,是不可能再有的了。哦,和前幾年相比,現在的生活,好多了!至少,那些餓肚子的日子,是一去不複返了。前些年,也就是生產隊時期,生活還是有點困難的。
哦,那樣的生活,該怎麽說呢?
那時,我家還住在龍潭邊。那幾年,總有那麽幾天,是靠紅薯芋頭頂餐的。所謂頂餐,就是說不煮飯了,就靠這些紅薯芋頭充饑。當然,那時我們還是小孩子,飯量不怎麽樣,有時倒覺得新奇、新鮮、好玩。哦,記得那時候還有那樣一種“菜譜”,叫做“青蛙跳塘”!怎麽回事呢?那樣的一個夜晚,反正是不住大米飯了;隻有,隻有麵粉了。蒸饅頭嘛,不怎麽好吃。於是,就在大鍋裏煮上滿眼的滾湯,將和好的麵,拇指稍大的放到鍋裏。隨著水的沸騰,再加上鍋鏟的攪動,還真有點像是青蛙在塘裏跳著。當然,比起饅頭來,“青蛙跳塘”更受歡迎些。一來可以在水裏放些青菜,二來由於有湯水,吃起來不至於太幹渴。
記憶猶新的,還有掰花生的那一幕幕。
年關將至,生產隊裏也沒什麽地裏的活兒了。於是,隊裏的倉庫,和倉庫連在一起的隊裏辦事的房子,房子前麵的地塘(曬穀場),就成了掰花生的好地方。一般情況下,收好並曬幹的花生,是帶殼的。平時隊裏活兒多,也就暫且把它們堆放在倉庫裏。到了農閑時節,就可以讓它們出來“透透氣”了。
掰花生,簡單地說,就是把花生去殼;掰去了外殼的,就是平時所說的花生米了。
哦,明曉玉不是我們隊裏的,怪不得很少見到她。
掰花生,這樣的活兒,對力氣的要求,不算太大,不論男女老少,都可以“一顯身手”。
嶺南地區,天氣蠻好的啊!即便是書上所說的“寒冬臘月”,掰花生的那幾天,也是風和日麗的。
風,倒有著善解人意的一麵,隻是輕輕柔柔的吹著,甚至還帶來了一些微微潤濕的氣息。人們三五成群,開始幹活兒了。隨著“噠——”“噠——”的聲響,拇指與食指用力一按,那暗紅的花生米,就破殼而出了。而那些掰下的花生殼兒,就放在一旁的小火裏,讓它們慢慢燒著。殼兒並不亮火,很經得燒的。這樣也好,反正又不算太冷,有點微暖的氣息,也就差不多了。花生殼兒,並不是木炭啊!
我們那樣的小孩子,鼻子蠻靈敏的,我們隻覺得,那些慢慢燃燒著的花生殼,飄著絲絲縷縷的香氣!哦,真的,還是假的?也不全是信口開河吧,原本包裹著花生米的殼兒,讓火一熏,星火微燒,飄散著幾許香味,也在情理之中。當然,如果不夠細心,是感受不到的。或者,有些人隻忙著幹活,無暇細細品味。
最吸引我們的,無疑是那些紅活透亮的花生米了。(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