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紅花綠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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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大池塘,其實並沒有源頭活水。

    那些個秋冬季節,如果降水持續偏少,蒸發量不斷偏大,那麽,這池塘也將迎來幹涸的一天!當那一天到來後,整個塘底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那泥質的塘底,萬分千裂的,就像被人用刀子劃過一樣星羅棋布著,有點像非洲政區圖。每裂開的單獨的一塊塘底,一般有16開書本封麵大小。到了這種時候,如果小心的撬起其中的一塊來,就可以玩一下一種類似泥雕的遊戲了。隨著你手中小刀的運作,這跟滿包香煙盒厚度相近的泥塊,就可以雕刻出手槍、碟子、書本之類的造型來。

    由此你不難想象,這塘底的泥塊,又硬又黏,有別於它的同類。讓人有些不解的是,這塘底的泥塊,大致呈銀白色,且泛出一絲透亮的光澤來。“白泥塘”的名號,即由此而來。

    當然,由於地處嶺南地區,塘水完全幹涸的年份,不至於太多,也就是三分之一左右吧。

    從情感上說,梁浩軒和他的小夥伴,還是更喜歡那些豐水之年:至少,玩紙船的機會,相應會多一些。和紙飛機一樣,紙船也時常載滿了童心童趣,甚至還有著某種精神寄托,這些都不難理解;甚至,你還會想起冰心的那首《紙船》:

    我從不肯妄棄一張紙,

    總是留著,留著——

    疊成一隻很小的船兒,

    從舟上拋下到海裏。

    有的被天風吹卷到舟中的窗裏,

    有的被海浪打濕,沾在船頭上。

    我仍是不灰心的每天疊著,

    總希望有一隻船能流到我要它到的地方去。

    母親啊,倘若你在夢中看見一隻很小的白船兒,

    不要驚訝它無端入夢......

    梁浩軒和他的小夥伴,會不會也是這樣呢?下課的鍾聲響過之後,歡呼雀躍著的好些個陽光少年,拿著早已疊好的紙船,一溜小跑著來到白泥塘南岸,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的將紙船放入塘水之中。這種時候,如果吹的是偏西風或是偏南風,那就再好不過的了(如果是北風,紙船多半就不能離岸遠去了)。

    看著這些用書本或是作業本的紙張所疊成的紙船,借著風勢遠去之時,小夥伴的臉上,就會露出一絲微笑來。會心一笑之後,他們四下散開,拾撿起地上的泥團石塊,砸向那漸行漸遠的紙船!隨著一個個大小不等的拋物線的劃出,雨點般的泥團石塊紛紛落下,炮彈般炸開。於是,那些紙船或東倒西歪,或沉入水中;自然,也有些福大命大的,衝出那四濺的水花,揚長而去。此時此刻,小夥伴又豈肯俯首稱臣:回應這些紙船的,是又一陣泥槍石彈。

    或許你會說:這些小家夥,怎麽這麽橫蠻霸道、凶神惡煞的?和冰心女士相比,真有著天壤之別啊!其實,這隻是事情的一個方麵;更重要的一麵是,在小夥伴的心目中,這些紙船多半是侵入我領海的敵艦,不讓這些家夥受點教訓、碰點硬釘子,豈不是說明我神聖領海成了敵方的內海?

    沿著西北方向走出十多米後,阿強打趣道:“浩軒啊,也是夠熱的了,想不想到那池塘裏清涼一下?”

    梁浩軒淡淡一笑:“要清涼,到龍潭去啊?!”

    “既然是這樣,前幾天下午,你為什麽還要到竹排上去呢?”阿強說著,輕輕推了對方一下。

    拍了拍對方推過來的手背後,梁浩軒微微一笑:“到池塘上去,隻想看看你劃竹排的功夫——”

    “功夫?我哪有什麽劃竹排的功夫?你,你還是先練一下喝幾口池塘水的功夫吧?哈哈哈——”

    “就算掉到塘裏,我首先想起的,也還是遊泳的功夫!哈哈哈——”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在陽光下行走著。

    再走出幾米後,梁浩軒的思緒,飛回到了好幾天之前的那個下午:透過西南側的那片雲層,陽光灑落在了菜地與黃麻地之間。這陽光,絢麗得刺眼啊!那些微風,到哪兒去了呢?這樣想著,我望向了北側的那一大片黃麻。望了我一眼後,阿強點了點頭,向那片旱地移出一步。

    這是一節活動課,隻是,那些黃麻站得筆直,還多少“活”“動”的樣子啊!

    哦,黃麻地盡頭處的池塘邊,會不會涼風拂麵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