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也有兩個星期了，”班主任微笑著問道，“還習慣吧？”

    “嗯，沒什麽問題，都適應了——”我這樣回答道。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我和班主任在乒乓球台南側的一棵大樹下閑聊起來了。慢慢地，我體會到，這一次談話，並沒有涉及到諸如違紀之類的問題，心中的那塊石頭也就落了地。

    “哦，浩軒，這次叫你出來，”班主任用一種征詢的語氣，這樣說道，“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我簡直有點受寵若驚了：老師啊，跟我這樣的學生說話，用得了這麽客氣嗎？不過，我還是盡量抑製住內心的激動，隻是輕聲說道：“哦，什麽事情呢？”

    “嗯，是這樣的，”她緩緩說道，“有一位同學要跳級了，要到我們班上來了。這位同學，本來現在應該讀五年級的，不過，通過自學，當然還有家長、老師的輔導，五年級的內容，他算是過關了。這樣一來，他就想著提前一年上初中，於是就跳級了。其實，這位同學——”

    我邊聽邊想著：跳級？讀這麽快幹什麽呀！多讀一年小學，不就可以多玩一年嗎？

    不過，我也注意到班主任的眼神：那短暫的停頓，意味著讓我接過話。於是，我這樣問道：“他，他是——”

    “他，”班主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其實你也是很熟的。他叫陸海龍，是你同桌的親兄弟！”

    我心頭一怔：班上有陸海鳳也差不多了吧？怎麽現在連她兄弟也來了？這一下，班上可就有一道獨特的風景了！哦，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呢？這樣想著，帶著幾分吃驚、疑惑、征詢的神情，我望向班主任。

    班主任淡淡一笑：“是，是這樣的。這海龍嘛，那五年級的課程，雖說也算過關了。不過呢，到底年紀還小，要適應我們班的學習，恐怕還需要一個過程。因此，我再三考慮，決定——”

    這是什麽樣的“決定”呢？我一時真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這？這——”

    “我打算，讓他坐在你的旁邊，這樣一來，學習上的一些事情，就可以向你請教——”

    “向我請教”？！我的天啊，我有這麽神奇嗎？跟他姐姐同桌也就罷了，如今還要扮演一個“引路人”的角色！有那麽一個瞬間，我真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

    “我，我是再三考慮過的，”班主任解釋道，“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說到基礎，你還是比較紮實的；也就是說，一般的問題，是能夠解決的。哦，沒什麽問題吧？”

    我，我還能有什麽“問題”呢？既然，既然老師都決定了！

    大概是看到我依然還有些遲疑，她接著說道：“其實，老師這樣安排，主要是方便你們平時的學習、交流、討論，共同提高！如果是那些比較困難、比較複雜的問題，老師們會袖手旁觀嗎？因此，你——”

    我一時不知該再說些什麽了，就點了點頭。

    再說了一陣子之後，班主任這樣說道：“好吧，就這樣了吧；你，你先回教室——”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我心裏一時五味雜陳；快走到教室走廊邊的時候，我聽到了班主任這樣的聲音：“哦，忘了交代了，要他少跟阿強在一起，這樣，這樣會——”

    她隻是在自言自語，並沒有叫我回頭！這樣想著，我索性裝著沒聽到，隻是徑直踏上了教室的屋簷下。

    快一年了，說句實在話，在學習上，我的確沒幫過陸海龍多少忙！當然，不是我不想幫，而是這位跳級生腦子太好，用不了我幫忙啊！哦，不管怎麽說，班主任還是蠻器重我的，把這樣一位好學生“托付”給我。這樣說來，我是不是有點有負重望，辜負了老師呢？算了吧，反正我也無愧於心。我的“好學生”，倒是阿強！在學習方麵，阿強倒是很真心、很虛心向我請教的！哦，這一天......望了前麵那姐弟倆一麵後，梁浩軒這樣說道：“阿強，你說說看，這姐弟倆，如果報考重點中學的話，誰的希望更大一些呢？”

    阿強皺了皺眉頭，用肯定的語氣說道：“鳥筋，當然是鳥筋！”

    “鳥筋”是阿強對陸海龍一種輕蔑的說法，極言其瘦小。

    阿強的這句話，就像是潑向梁浩軒心頭的一盆冷水；不過，由於還有點不死心，就有了這樣一句：“你，你這麽肯定？”

    阿強淡淡一笑：“跟他姐姐相比，鳥筋的基本功，更紮實！”

    梁浩軒皺了皺眉頭，沒接這句話：阿強的這句話，應該是發自內心的！而我，大概是出於某種情感上的考慮，希望阿強為我的美女同桌“美言”幾句！是啊，冷靜地想一想，海龍自然要更勝一籌，要不然，他怎麽會、怎麽敢跳級呢？情感上的一廂情願，到底代替不了冷靜的分析與判斷啊！

    我不希望阿強所說的是真的，隻是這句話恐怕真的說到點子上了！

    這，這就是現實？

    由於時常跟我在一起，阿強對海龍，的確是頗有了解的。這兩個人碰在一起，經常會有一番唇槍舌劍。比如說，有時候阿強會用一種很不以為然的神情掃海龍一眼，海龍就會這樣說：“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阿強會這樣質問：“憑什麽說我看你呢？”

    “你現在就看著我！”

    “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看你？”阿強不甘示弱。

    “是你先看我的——”

    “你先看我，才知道我看你！”

    “我看你的時候，”海龍這樣說道，“發現你正看著我！”

    “你先看我，才發現我看你——”

    唉，這樣的爭辯，沒十天半月，是不會有結果的。

    類似的還有，比如說，海龍會這樣嘲諷阿強：“你，你隻是一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人——”

    阿強會這樣回答他：“少來這一套，我什麽都懂的。”

    “好吧，既然你說自己懂了，就要這樣說，因為什麽，所以什麽——”

    “因為所以，科學道理。”

    “科學道理？”海龍微微側著腦袋，這樣問道，“何以見得呢？”

    阿強“哼——”了一聲後，這樣回答：“說了，你也不懂。”

    “你都沒說，怎麽就知道我不懂？”

    “因為你不懂，所以我就不說，說了也沒用——”

    “你都還沒說，怎麽就知道沒用？”

    “我是不想說——”

    “你是不懂，所以不說！”海龍這樣說道。

    “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不懂？”

    “你沒說出來，說明你不懂——”

    “我，我憑什麽說給你聽呢？”阿強質問道。

    “你不能說給我聽，說明你不懂——”

    爭執的雙方，以為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一位是我同桌的你親兄弟，我不便於選邊站，就隻好洗耳恭聽了。當然，他們這樣的爭論，由於很少涉及具體問題，旁人聽來，也很難做出是非對錯的判斷。當然，由於隻是逞一時的口頭之快，他們也不需要旁人摻雜其中。或許，在他們自己心裏，多半也隻是為了爭論而爭論吧？

    不過有那麽一次，阿強和陸海龍這樣一對“死對頭”，似乎還真的分出了勝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