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紅花綠葉(十五)

字數:4856   加入書籤

A+A-


    將數學裏的“驗算”說成是生活中的“拈酸”,也算是我的一大“發明”吧?

    哦,那時候我的美女同桌心裏在想些什麽呢?是不屑於我的調皮搗蛋那,還是暗暗為我的特立獨行喝彩?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吧?唉,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風涼話,說起來爽嘴,後果卻有點不妙啊!

    嗯,酸有蘿卜酸、辣椒酸、豆角酸、薑酸......那一次,我總算命好,還沒嚐到數學老師的“蒜頭酸”:將拇指之外的四個手指反成篦子形,用這樣的手背朝額頭一帶狠狠地來一下!當時,我們現在的班主任就在辦公室裏,對於這件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哦,當時隻是被狠狠地批評了一頓。

    人家說“吃一塹,長一智”,那麽,我這“一智”又體現在哪裏呢?就算我不想跟那些“品學兼優”的學生在一起,也不應該“拉保拉保,一拉就飽,一拖就餓”雲雲啊:唉,在班主任聽來,這何嚐不是一種“吃不上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心理在作怪呢?或許那一瞬間我隻是隨口說說,隻是,人家未必就這樣看、這樣聽啊!如果這件事最終“東窗事發”,其嚴重程度,當不在“拈酸”之下!說出口的話,破出門的水:這,這可是收不回來的。

    怎麽辦呢?唉,又能怎麽辦呢?隻有,隻有希望這些“差生”守口如瓶,不去向班主任告發了。確實,要論學習成績,我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教室裏的。那麽,我為什麽還要走出來呢?我,我真是一個怪人。怪,就讓它乖吧,反正,那一瞬間,我的確想著要到外麵透一透風的: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哦,如今那西沉的太陽,離那山頭又近了一些。這綠草上的那一層金黃,又黯淡了些。是灑在上麵的,或者說是鍍上去的,一旦太陽落山,那一片青蔥,依舊在那兒;隻是,在薄暮裏,不那麽顯眼、真切了。換句話說,我們肉眼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情形。“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我,我是這樣的一棵小草嗎?我的心思,並不單純,我之所以執意要走出教室,其實是想著......“外麵的同學,”同桌的聲音響起,“請馬上回教室——”

    梁浩軒心裏暗暗一笑:的確,班主任讓我的同桌來喊話,是再好不過的了。

    從同桌身邊經過時,梁浩軒嘴角動了一下,不過也沒說出什麽話來。

    班主任的班會課,自然沒有人敢偷溜。

    環顧一下教室後,班主任這樣說道:“剛才,同留在教室裏的同學交流了一下,我發現,我們的同學,大體上還是積極向上,有進取精神的。我相信,隻要有力爭上遊的精神,那即將到來的小考,還是值得期待的——”

    “啪啪啪——”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過了好一會兒,這些學生才意識到,其實,班主任的話並沒有說完;於是,四下張望一番後,就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凝望起講台上的老師來。

    “當然,現在,我隻是初步的了解了一些情況,”班主任接著說道,“我覺得,隻要肯下功夫,敢於拚搏,不管是留在教室裏的,還是暫時到外麵去的,重點中學的大門,對每一位同學,都是敞開著的!”

    掌聲如潮,將一朵朵湧動著的浪花,拍打在教室裏每一位同學的心坎上。

    掌聲中,梁浩軒露出了一絲笑意:班主任的最後那句話,很在理,說得真好啊!

    放學之際,阿強拿了一道數學題過來。這樣一來,耽擱了幾分鍾之後,梁浩軒和阿強,倒成了最後離開教室的兩個人。

    在路上走出幾米遠之後,梁浩軒發現,同桌和她的兄弟,就走在前邊七八米遠的地方。

    慢慢走著,梁浩軒這樣想著:這姐弟倆,一路興高采烈的,那談笑風生的樣子,大概還沉醉在此前的興奮與激動之中吧?哦,他們利用走在路上的這一段時間,在做進一步的交流,回到家,大概還會跟父母再說上好一陣子的......

    你或許會有這樣的疑問:姐弟倆是同班同學?不太可能吧?除非是孿生姐弟......

    其實,凡事不可一概而論。當初,梁浩軒也不曾想到,到了六年級,同一間教室裏,會有這樣的姐弟倆。

    哦,那是怎樣的一幕幕呢?其實,臨近下午上課時,獨自從嶺上走回教室的路上,梁浩軒的腦海裏,也曾一遍一遍的過著電影:阿強和王秀紅追追打打去了,從那白日夢驚醒過來的瞬間,我在想什麽呢?

    如果前來嶺上的是我的同桌,那該多好啊!

    這樣的心思,奇怪嗎?

    或許,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在夢裏,我隻想著她一路前往那山腳,甚至,我將灌木想象成了她的背影!

    哦,這種感覺與臆想,又從何而來呢?那時是初秋,去年的初秋。那個下午,那一大片一大片燦爛的金黃,將教室南側的那一排冬青,點染得絢麗如畫。當時,我就坐在南窗邊的座位上,在漫不經心地翻看著語文課本。說是“坐”,其實也不太準確:右胳膊斜伸向課桌“中線”,身子的重心,大半偏向了靠近中線的地方。

    課桌上的那條中線,也有人把它戲稱為“三八線”:男女同桌,一般不會輕易越線;有些脾氣大或是小氣的同學,對於越線的另一方,是要拿書本敲打一下,“伺候”一番的。這,這是封建呢,還是某種小心眼?

    當然,我的美女同桌不會那麽小氣的,再說她又是那麽斯文秀氣;更何況,我最多也隻是觸線,不會越界的!因此,那個下午,斜側著身子翻書時,我是頗為悠閑自在的。信手翻到的那一頁,是一首古詩: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揮毫潑墨之際,詩人在想些什麽呢?看著看著,我一時有點神思恍惚起來:那九月九重陽節的陽光,該是明媚得如同絢麗的綢緞吧?凝望著窗外的小山,詩人的那一顆心,飛呀飛呀,飛向了故鄉的那一座高山;親友兄弟們,正一步步地向上攀爬著,還不時地回過頭來,深怕山腳下......“嘭——”的一聲輕響,我的右手肘關節被輕輕地敲了一下。

    不用回頭我就知道,這是被人用書本敲的,而這人就是我的美女同桌......“唉,真是想不到,如此斯文秀氣的一個小姑娘,居然也這麽小氣!我,我最多就是——”這樣想著,我先是坐直了些,接著就回過頭來。

    剛想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卻見她隻是微微一笑;而她那稍稍向教室內側流轉著的眼波,分明是在說:浩軒啊,看我幹什麽呢,向北邊稍遠處看看......讀懂她的眼神後,我的眼光,抬向了更高更北處。

    班主任正微笑著看著我,同時輕聲說道:“看點什麽書呢,這麽入迷的——”

    原來,由於看到我看書太投入了,班主任就示意我的同桌提醒我一下......

    我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合上封麵後,我小聲說道:“沒什麽,隨便翻翻語文書——”(我真正想說的是,放心吧,我不會利用上課時間看故事書的;即便是課本,我同樣看得津津有味。)

    “好吧,你,你到外麵一下——”班主任說著,向教室後門方向走去。

    由於知道班主任走路較慢,我倒不急著跟在後麵;於是,我看清楚了,離開教室走廊後,她走向了東南側乒乓球台旁邊的一棵大樹。看準了方向,我也就離開座位,緩緩走向那目的地。我放慢腳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利用這一小段時間,理一理那飄忽不定的心緒。於是,伴著我緩緩前移的步子,我的思緒,卻是風起雲湧著:這,這可是一次單獨談話啊!哦,這一去,主何吉凶呢?

    開學到現在,也不過十多天的時間;不過,這位新上任的班主任,不盡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如今再調皮搗蛋的那同學,也早就被她整治得羔羊一般,服服帖帖的了。那麽,我,會不會就是她的下一個“目標”呢?

    或許,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我,我為什麽會往這方麵想呢?單看學習成績,或許我也說得上是一個“好學生”;隻是,自開學以來,我就時常跟“差生”阿強在一起!這一點,以她明察秋毫的眼力,難道會看不出來?

    “跟得好人學好樣,跟得道師跳鬼相”:這句當地俗話,班主任是時常掛在嘴邊的了。仔細想來,能夠跟這句話連在一起的,恐怕就是我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成績好的學生,一般是不會跟差生為伍的。可惜啊,我偏偏就跟阿強走得最近。這件事情,她多半不會等閑視之的。

    哦,我的同桌叫陸海鳳,一個“鳳”字,倒也可以看出她父母的一片心意。

    我的同桌是天上的鳳凰,那麽,我是什麽呢?

    接下來的問題應該就是:其實,在老師的心目中,我倒也不是無足輕重之輩;套不然,怎麽會給我安排這樣一位美女同桌呢?隻是,我時常跟阿強在一起,恐怕要......“浩軒,”班主任熱情的打著招呼,“要打擾你一下了——”

    霎時,我感到一絲驚愕了:這語氣,蠻熱情,蠻客氣的啊,看來——

    不過,暗暗吸了一口氣之後,我還是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老師,找我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