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紅花綠葉(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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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花生屬於經濟作物,”梁浩軒接過話,“含油料成分多,確實不宜生吃過多——”

    我注意到梁浩軒臉上的怡然自得,就這樣說道:“那,那就曬幹了再吃?”

    “那,那倒不必,”梁浩軒淡淡一笑,“一般情況下,人都有嘴饞的時候。那一兩捆花生,摘下來也不過幾斤重,還沒曬幹,恐怕就隻剩一堆殼兒了——”

    “是,是邊曬邊吃?”

    “不用曬的!將花生摘下之後,先用生水清洗。接著,將帶殼的洗幹淨了的花生放到鍋裏,加上一瓢水,再加上一小勺食鹽,將水煮滾後再加熱一二十分鍾,一鍋香噴噴的鹽水花生,就出爐了——”

    “可以,可以大吃特吃了?”我這樣問道。

    梁浩軒微微一笑:“可以,當然可以!熟透了的鹽水花生,去殼後,可以放心的吃。我還記得,有一次望著一地的花生殼,拍了拍肚皮厚,阿冒這樣對小趙說:‘飽了,這餐飯,就不用再煮了!’小趙嗔道:‘阿冒啊,明年找一塊空地,種花生去——’說著,兩個人哈哈一笑。這鹽水花生,簡單易行,可以放開肚皮吃,值得一提。”

    哦,阿冒小趙夫妻倆吃花生的時候,一旁的梁浩軒,會不會想起他的美女同桌呢?

    時光匆匆,轉眼間就是八月下旬了。

    這天上午,阿強、阿貴、小軍來到梁浩軒家;四個小夥伴聚在一起打撲克。

    過了幾分鍾之後,梁浩軒有點心神不定了:再過幾天就是九月份了,也就是要開學了。前幾天,阿強、阿貴、小軍三人,都領到了本鄉鎮中學的錄取通知書。阿貴、小軍成績一向還算穩定,中等水平吧,考上本鄉鎮的中學,順理成章的事情了。阿強則不同,如果沒有朝夕相伴的那幾個月,那張入學通知書,未必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啊!因此,那一刻,在為他高興、激動、欣慰、自豪之餘,我心中的那塊石頭,總算落了地。隻是,奇怪的是,作為阿強學習上的“小老師”,這幾天我卻不知身在何處!這件事情,確實有點......“浩軒啊,”小軍開口了,“放心吧,你怎麽會沒書讀呢?”

    梁浩軒剛要開口,卻聽阿貴接口道:“是啊,落尾結大瓜——”

    梁浩軒自然知道,這“落尾結大瓜”,和“好貨沉底”差不多,都是越到後麵收獲越大的意思。道理固然不難懂,不過,在沒有拿到錄取通知書之前,那顆心,到底還是懸在空中的。

    “浩軒,做好準備,等著去拉保讀書吧。”小軍這樣說道。

    “是啊,”阿貴接過話,“憑你的成績,讀重點,不成問題——”

    阿強淡淡一笑:“要是沒哪個學校錄取你,你拿我這張通知書去,我寧願不讀了——”

    阿貴打斷他的話:“就算沒有通知書,我們這兒的中學校長,也會收下浩軒的。”

    “是啊,”小軍接口道,“人才難得——”

    “也就是,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阿強輕聲說道。

    梁浩軒坐在客廳的東北角,街道上那外麵的行人,是可以看到的。

    “你們,你們繼續打牌吧——”梁浩軒這樣說著,眼睛卻望著東南方的街麵。

    阿強放下撲克,一招手,小軍和阿貴,就跟著他,來到了屋簷下。

    梁浩軒本來就無心打牌,也就跟在了後麵。

    四雙眼睛,望向了前麵兩條街的交界處。

    好一陣子之後,就在他們有點懈怠,想要將目光收回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不錯,滿麵春風緩緩走來的,正是他們的班主任。

    目送著班主任越來越近的腳步,四個小夥伴一時心潮澎湃起來:這近一年的時間裏,如果沒有班主任的悉心栽培、諄諄教誨,我們又怎會有今天?!如今這個上午,她依然頂著烈日......很快,他們意識到了什麽,就離開屋簷,來到了眼前的街麵上。“浩軒,”還有好幾步遠,班主任就揮舞著手裏的那幾張紙,興奮地說道,“看,通知書——”

    搶上幾步接過通知書之後,隻掃了一眼,梁浩軒就把它遞給一旁的阿強。

    是啊,通知書是自己的,盡可以留著慢慢看,此時此刻應該先讓小夥伴高興一下。

    “老師,”梁浩軒開口了,“您辛苦了——”

    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後,班主任這樣說道:“沒什麽,這辛苦,值得!”

    阿強、阿貴、小軍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霎時圍在了班主任身邊。

    看著這四個學生,班主任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這樣說道:“這次小考,我們班,十二個同學考上了重點中學;其他的同學,也全都錄取了本鄉鎮的中學!這,在我們學校的曆史上,還是第一次!”

    四個小夥伴盡管內心無比的激動、欣慰、驕傲,然而,一時半會兒之間,他們卻沒有一蹦老高......是啊,這百分之百的錄取率,堪稱空前!然而,這一成績的背後,老師有著多少的汗水與付出啊!特別是眼前的班主任,原本的一頭黑發,如今已是悄然多了幾根銀絲;那眼角的魚尾紋,也在歲月之刀下,深了些許!然而,她的良苦用心,我們能夠體會、理解多少呢?那些天,那些誤解、抱怨、腹誹......“我們,多謝你了——”四個小夥伴開口了。

    班主任笑靨如花,微笑著說道:“一開始,我也有點遲疑,怕有負學校的重托。過了一段時間,就慢慢放心了,有著這樣的學生,有著這樣一個積極向上的班集體,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十多年後,九年義務教育全麵展開,百分之百的錄取率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然而,我們依然要說,在那個小升初都有複讀、補習的年代裏,梁浩軒和他的小夥伴,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取得了空前絕後的成績!這樣的成績,將永載該小學的史冊!梁浩軒的班主任,以自己的辛勤付出、無私奉獻以及高超的帶班藝術,寫下了這個學校濃墨重彩的一夜!

    再說了一陣子之後,班主任這樣說道:“浩軒,如果不想去拉保,也可以留在本地讀。我們鄉鎮中學的校長,是你父親的老同學,老戰友——”

    梁浩軒點了點頭:“嗯,這幾天,我慢慢考慮一下。”

    班主任遞過一枝鋼筆,這樣說道:“學校決定,每一位考上重點中學的同學,獎勵一支鋼筆——”

    接過鋼筆後,梁浩軒突然想起了什麽,就這樣說道:“老師,到家裏歇一下,喝喝水——”

    班主任揚了揚手中另外幾張入學通知書,微笑著說道:“一高興,就跟你們多說了幾句!瞧,還有幾張沒送呢!”

    由於老師另有要事,四個小夥伴就隻能目送著她離去了。

    當班主任的背影即將離開自己視野盡頭處之時,梁浩軒突然心口一震:哦,“阿冒的隊伍”是什麽意思呢?剛才,我為什麽不問個清楚呢?

    片刻之後,梁浩軒微微一笑,也就釋然了:唉,班主任氣頭上的一句話,我又何必耿耿於懷呢?班主任的批評、斥責,可都是“恨鐵不成鋼”啊!別的且不說,單單是這個上午,她那洋溢在臉上的欣慰、激動與自豪,早就說明了一切!如果我平時表現得更爭氣些,她還會說出那樣一句話來嗎?其實,就是阿強這樣的“差生”,她也從來沒想到要放棄啊!那句煞風景的話,又何必說出口呢?哦,有那麽一個瞬間,我閃過了一個念頭:我的美女同桌,如今怎樣了?整個小學階段,就在這樣一個上午,就這樣,徹底結束了......

    八月的最後一個清晨,梁浩軒獨自一人,離開家門,信步走在前往小學的路上。

    自北向南穿過馬路後,梁浩軒下意識地回過頭。

    馬路的那一邊,也有著幾個稀疏的行人;隻是,他的美女同桌,不在其中。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梁浩軒由西北向東南,默默地走在前往小學的小路上:這個清晨,我獨自一人走這麽一趟,究竟是為了什麽呢?如果能夠許一個心願,那麽,我的心願是什麽呢?

    讓我的美女同桌陪著我,緩緩地走一下這一段路。這,這就是我的心願了。

    隻是,此時此刻,我的美女同,又在哪兒,又在忙點什麽,又在想些什麽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