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花香(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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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的一年到來之前,與心儀的女生相約。這件事本身,就足夠讓人自豪的了。

    生活中,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的。因此,無論你怎麽想破腦袋,也不能窮盡人生的全部奧秘。你再怎麽振翅高飛,依然離不開腳下這片堅實的土地。“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其實,梅玲玲目前的處境,也有著與我相似或相近的一麵。那就是,在為期已是不遠的高考麵前,兩人總有著某些忐忑與茫然......“哦,兩個人能夠走近,甚至是有些惺惺相惜,也自有道理。記得,有一個成語叫‘同病相憐’,那麽——”想到這兒,梁浩軒情不自禁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也就在這時候,夕陽餘暉也收起了她的最後一抹亮光。

    12月31日下午,吃過晚飯後,梁浩軒和往常一樣,跟上官文遠一起到外麵散步。

    高一時候,兩人是同班同學。高二分文理科的時候,考慮到理化成績平平,梁浩軒選擇了文科。而對自然科學興致盎然的上官文遠,投身於理科班。最近這一年多的時間裏,盡管不同班了,不過,由於有著某些相似或相近的誌趣愛好,晚飯後兩人還是時常一起到外麵散散步、談談心的。這一次,目的地是學校大門口東南數百米出的一條小河邊。

    走出校門後,梁浩軒感慨道:“眨眼間,就是一年的最後一天了。”

    “確切地說,”上官文遠接過話,“是最後一天的最後六七個小時。哦,到目前為止,自然景依然有著不少不解之謎,而時間之謎,就是其中的一個——”說著,皺了皺眉頭。

    梁浩軒素來知道,對於自然科學與哲學的某些終極問題,自己的這位老同學一向是滿腔熱情、孜孜以求的,於是他就試著這樣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時間為什麽是單箭頭的,為什麽不能倒流這一類問題吧?”

    上官文遠淡淡一笑:“是啊,如果說人能不能回到從前,或者說人能不能跑在一個特定時間的前麵?這樣的一些問題,顯得過於高深,就是一個看起來似乎很簡單的時間問題,也足夠人類傷腦筋的了——”

    梁浩軒也是微微一笑:“這個問題,我也有所了解。比如說,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七點三十分,然而,當我們這樣說著的時候,時間依然在流逝著,不一會兒,就是三十一分了!因此,無論對於哪一個特定的時間或時刻,它們隻是存在過,作為認知主體的人來說,由於無從靜觀和把握,因此,對於我們來說,時間更像是影子,而不像是實物。”

    稍稍點了點頭之後,上官文遠感慨道:“由於時間無從把握,而人在時間的流逝之中,在一天天的變老,甚至於消亡,這樣一來,不少熱嗯就會這樣追問:既然時間是不可逆的,而屬於人的時間,隻有那短短的幾十年,那麽,人活著的意義,又在哪裏呢?換一個角度說,如果活著沒意義,人為什麽又要走這一遭呢?”

    梁浩軒接過話:“宇宙,就是所有時間與空間的總稱。你的意思誰說,人生在世,應該追求宇宙的終極真理?或者說,人生的價值與意義,就體現在對真理的追求之中?”

    “嗯,大致上也就是這個意思。”上官文遠點了點頭,“然而,人的生命如此的短暫,又如何能夠窮盡宇宙的真理呢?於是,短暫與永遠,現實與理想,有限與無限,玄想與實證,這一切,就構成了人生的矛盾。”

    “哦,按照愛因斯坦相對論的說法,在高速運行的宇宙飛船之中,人還是能夠極大的延長自己的生命。這樣一來,對於終極真理的認識與把握,不是又近了一步了嘛?”梁浩軒這樣說道。

    “從理論上看,”上官文遠緩緩說道,“確實是這樣的。“天上一天,人間十年”,也不全是神話。不過,按照目前人類的科學水平,要造出接近光速的宇宙飛船,依然是遙遙無期。”

    “這樣一來,目前人類的追求與探索,又意義何在呢?”梁浩軒這樣問道。

    “確實,未經實證的,從科學的角度看,都還隻是猜想或猜測。不過,我還是傾向於相信,這樣的一條路,是正確的,也是有意義的。換一句話說,我有這樣的信念——”

    “這樣的信念,是不是有點像玄學呢?”梁浩軒不禁這樣問道。

    “是啊,麵對著茫茫宇宙,人類的科學倒有點像滄海一粟了。在這種情況下,人就會想起哲學,試圖對這個世界,做一個整體上的把握。在這個意義上,宗教,玄學,哲學,有相似的一麵。看來,短暫與永恒之間的矛盾,就這樣貫穿於人類的追求之中。在時間麵前,人不禁有點茫然失措了。”

    “唉,說來說去,”梁浩軒輕聲歎道,“在時間麵前,人總難免一死,總難免那種與生俱來的無望、無助、無能為力與無可奈何。甚至可以這樣說,矛盾,將貫穿人生的始終。”

    皺了皺眉頭之後,上官文遠這樣說道:“追求真理,比得到真理,更重要!我,始終這樣想。”

    梁浩軒一時想不起要說什麽了,就稍稍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上官文遠也暫時中斷了話題,接著往前走。

    接下來的這一段路,梁浩軒暗自思忖道:這樣的話題,也談了好些次了。不過,每次大概也隻能說到這一步了。其實,這些終極問題,即便是牛頓、愛因斯坦,也沒能從根本上解決。而另一方麵,我和上官文遠,功課也學得不怎麽樣啊!這樣說來,談論這些問題,是不是有點“鹹吃蘿卜淡操心”的意味呢?

    更多的同齡人,他們懶得往這些方麵想,不是也過得有滋有味嗎?

    看來,人與人,還是有所不同的。這,或許就是“人各有誌”吧?想得越多,就越傷腦筋,越費神。

    “哦,快到了——”默想著再走出幾分鍾之後,梁浩軒這樣輕聲說道。

    “嗯,快到小河北岸了。”上官文遠接過話。

    也就在這時候,梁浩軒心頭掠過這樣一個問題:這幾天的事情,也就是自己與梅玲玲之間的那些事情,該不該跟上官文遠說說呢?哦,這,這可是一年之中的最後幾個小時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