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萬象更新。

    這個早春的夜晚，梁浩軒想到舞會上走走看看。

    由於時間尚早，於是，出門之前，梁浩軒將這幾個月以來的一些情景，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電影：哦，就在那個秋陽絢麗的上午，我回了一趟宜山。為什麽要走那麽一趟呢？主要原因，還是為了苗娟。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也就是我留在那座小城鎮上的最後一個夜晚，和苗娟在一起，要說自己不動情，那就顯得虛偽而矯情了。隻是，我總是隱隱覺得，應該再觀望一段時間，應該再慎重一點，應該留下一點想象的餘地，於是，我沒有向她表白些什麽。

    畢業之後回到小街上，成了一個體製內的小職員。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與了解，我發現，如果要在加想找一個條件相當的女朋友，也絕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從總體上看，體製內的小職員，男多女少，難度不小啊。這樣一來，我就和遠在宜山的苗娟通過幾次信。而這天上午，由於閑著無事，我就乘火車出發了。在火車開動的瞬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來：按說我既然要去找她，就應該事先通知她，讓她有所準備。然而，此行的前幾天，如此重要的一件事情，我卻沒有去做。這，換句話說，我此行隻是想去就去，過於隨意；而她，未必就知道啊！

    在列車上，我隻能這樣為自己鼓氣了：見到她，應該不成什麽大問題吧？她在那家小診所做護士，不至於不見蹤影吧？換一個角度說，我的突如其來，說不定能給她一個驚喜呢！如果一切都安排好了，就沒有什麽懸念了。

    列車到站後，我下了車。那條自西向東的大馬路，就在我的眼前了。一別數月，那車水馬龍的景象依舊，馬路兩旁的高樓大廈依舊，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的慶幸依舊，我卻變了：我，我已經不再是一個學生了，我是一個小職員了，而且，我是從自己的家鄉出發的。不錯，以前我去找苗娟，大橋北側的那所學校的路，是我的起點。如今，這起點，也變了。

    在大馬路的南側，我信步走著。在文化宮以西數米處，我過了馬路。馬路北側的那間小診所，光天化日之下，其實也不算太難找。然而，當我站在大門一側向裏張望時，卻傻了眼：

    那裏麵，有主治醫生，有就診和待診的患者，就是不見苗娟的身影！

    哦，她是不是正在裏間忙著呢？我這樣暗自對自己說。然而，過了一段時間，我就發現，我不過是在自欺。哦，那裏麵的護士，另有其人。那姑娘是誰，我不認識；不過，不是苗娟，卻是確定無疑的。自然，我沒有輕言放棄。此後，每間隔幾分鍾，我就過來看看。而苗娟，始終不曾出現在我的視野裏。哦，以前有一首唐詩：

    鬆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

    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自然，我不曾有“問童子”之舉，然而，在這間一看就知的小診所前，沒見到就是沒見到了，有什麽好問的？如果我去問那位醫生或者護士，打擾人家且不說，多半會遭人笑話：小夥子，你既然有心前來，出發的前幾天，難道連寫一一封信做不到嗎？你，到底有沒有誠心呢？現在，知道什麽是自作自受了吧？

    陽光下的影子，本來是向西的；過了一段時間，幾乎就縮成一個小黑點了。再後來，就偏東了。

    這一切，都意味著時間的流逝。

    時間在流逝，苗娟卻始終不曾出現。

    下午三點多鍾，希望就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我，我決定返回火車站，我要回到小街去。不難想象，在那返回火車站的路上，即便是西斜的陽光照在身上，我的那張臉，也是陰沉沉的。唉，想來可笑，原本是想帶給她一份驚喜的，結果卻是自己灰頭土臉的回去。那一路上，有幾家商店，都播放著這樣一首歌：

    曾停留風裏看著多少的晚秋，

    如何能跟你說別瀟灑的遠走。

    含愁凝望你，要分手時時候，

    那心間多少淚水未讓流。

    何時能解開心中多少苦與憂，

    何時能解釋心中空虛的借口。

    情迷圍住我......

    深秋時節，人家喜歡播放一下《晚秋》，也是在情理之中啊！隻是，獨自返回的路上，好幾家商店不約而同的播放起這樣一首歌，不啻於是對我的諷刺。我，我自以為有點小算盤，結果又怎樣呢？“悄悄地我隻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來去匆匆之中，我真的隻能怪自己了。既然來一趟不容易，我為什麽不準備得充分一點呢？

    還有，其實我也可以回到學校裏，去找一下龐美露的。隻是，思忖一番後，我放棄了。這時候，我的心理，顯出了脆弱的一麵。是啊，短短的一天時間裏，沒必要失望兩次。

    其實，這隻是我有點心灰意冷了。平心而論，如果返回學校，見到龐美露，當有七八成的把握。隻是，我懶得去了。從那小診所到學校，再怎麽走，也就是十分鍾左右的路程啊！“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或許，由於尋苗娟而不遇，心中懊惱悔恨之際，對於龐美露，我也放棄了。或許，這，這隻是一種過客心理。

    從宜山返回之後，在接下來的好些天時間裏，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我情感上的歸宿，究竟是在哪兒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