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追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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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芳菊,隻是一個夢,而我,就是那“追夢人”?

    盛夏的這個夜晚,適逢周末,我決定去找她,跟她談談。

    她所在的那個廠區,位於圩場西北三四百米處,路也不算長,晚飯後從家裏出發去找她,就算是一次散步吧?那暗淡的月光之下,我放慢腳步,邊走邊想著:這一去,見到她之後,我到底要說些什麽呢?她在廠裏做采買,隻是一個臨時工而已。這樣的身份,我真的就不在意嗎?在一般情況下,如果能夠找一個同是體製內的小職員,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隻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是頗有難度的。為什麽這樣說呢?簡單說來,就是與我條件相當的人,男多女少。

    好幾個月之前的那次舞會上,我首次邀請共舞的曾紅敏,如今已是嫁為人婦了。

    這,其實隻是一個縮影而已。

    於是,我時常有這樣的感慨:我,我隻是一個遲到者;或者說,是一個多餘的人。

    這,並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而是一種事實,或者說,是一種現實。

    那麽,如果實在找不到體製內的人,或者,一時還找不到,那麽,像韓芳菊這種身份的人,是不是也可以考慮一下呢?這樣的一個問題,就是此行的關鍵之所在。所謂“有樣照樣,無樣照世上”,哦,一些男職工,找了體製外的人為伴侶,這樣的例子,也是不少見的。是啊,如果將“門當戶對”撇到一邊,事情就會簡單一些。

    就我個人而言,其實,我是很喜歡她的。

    對這件事情有所了解的人,也希望我不要輕易放棄,而是應該繼續追下去。

    怎麽說呢?論長相,她確實是鶴立雞群。她家種有紅甘蔗,這樣一來,冬季裏,她也時常到集市上賣紅甘蔗。由此,不少人暗地裏稱她為“甘蔗西施”。平心而論,論相貌,她跟西施相比,或許依然有一定的差距。不過,既然人們這樣叫,也自有道理。是啊,在我看來,這“甘蔗西施”的美譽,也絕非浪得虛名。

    能夠兩全其美,自然是一件好事情。然而,世上的事情,都能夠如此稱心如意嗎?

    也有人這樣善意的提醒我,如果她身份再高一點,恐怕也早已被人追到手,輪不到我了。

    這種看法,不無道理啊!

    因此,事不宜遲,該拿主意了。

    如今回想起來,有些事情,確實不是由我來決定的。哦,就像梅玲玲與何淑穎,她們之所以要離開我,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們自身的條件,太好了!如今,我在本地工作,那些羅曼蒂克的事情,多半已成了昨夜的夢境。既然韓芳菊的長相,猶在梅玲玲與何淑穎之上,那麽,我是不是也應該調整自己的思路,做出一點讓步呢?這個夜晚,已經是我離開學校一年之後了。在某種意義上,韓芳菊,就像是我畢業之後的初戀:

    也許你隻是一個最美麗的陰影,

    也許是我們前世的約定,

    你就是我這一生中在等待的人,

    你不知道我寂寞的心,曾經是一片灰燼......

    這一曲《今夜你會不會來》,如今我可是越唱越嫻熟了。是啊,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我一直都在等待著,憧憬著。我真正想知道的就是,我“這一生中在等待的”那位姑娘,到底出現了沒有?換句話說,這韓芳菊,究竟是不是那個人呢?我不會預測未來,到這個夜晚為止,自然是說不清楚的。當然,有一點,我是很清楚的,我正走在這尋找的路上。

    一路上思緒萬千,不知不覺之中,我來到了她所在宿舍的門前。

    “哦,是你啊——”她這樣打著招呼。

    “嗯,是我。”我這樣回答道。

    步入宿舍之後,韓芳菊這樣說道:“你,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心裏暗自好笑:我的事情,自然就是來找你了。你這樣問,似乎隱含著某種敵意啊!想了想之後,我淡淡一笑,這樣回答道:“嗯,過來走走看看——”

    她像是聽出了什麽,然而,卻指著盆子裏的一大堆衣服,這樣說道:“我,我要洗衣服了——”

    我的天啊,這些衣服,什麽時候洗不可以呢?本來是想開口,叫她到外麵走走的,看著那一大堆衣服,我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於是這樣說道:“好吧,你,你洗衣服吧。”

    這樣一來,她在洗衣服,我在東瞧瞧西看看。

    對於洗衣服,我自然不會太陌生。從十二歲開始,也就是上初中後,洗衣服就成了我的必修課。哦,大盆子裏,她放了一個長條形的搓衣板,然後就拿著肥皂,搓起衣服來了。以前,哦,也包括現在,我洗衣服,是從來不用搓衣板的。那一雙手,一上一下的,隨著沙沙的聲音,可見她的認真。哦,看著看著,我甚至感覺到了疑似飄渺。那泛起的肥皂泡,恍如一陣薄霧,我的那顆心,就在那薄霧裏飛呀飛的。依稀仿佛之中,一對小白鴿,也在飛翔著。塵世間不乏勞碌,於是,飛翔就成了一種夢想,或者說,成了一種奢望,一種夢幻。

    她,確實很美麗。

    搓衣板,其實隻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過幾次清水,然後是晾曬。

    忙完這一切之後,她坐在小凳子上,一時也沒說出什麽話來。

    默默地看了她幾眼後,我開口了:“哦,時間不早了,我想回去了——”

    “哦,多坐一下子吧?”她的話,似乎在留客。

    “算了吧,以後再說吧。”我這樣回答道。

    “好吧,我有點困了,就不送了——”她這樣說著的時候,依然坐在那小凳子上。

    我不再多說什麽,默默地離開了。

    外出閑逛的時間,她都用在洗衣服上了。這樣一來,我又何必要她相送呢?

    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頭陣陣苦笑:這樣的一個夜晚,就白白的溜走了。洗衣服,從表麵上看,是一種理由,更多的卻是一種托辭。如果她有心的話,完全可以把洗衣服這樣的事情,先擱置一下的。我到這個宿舍來,是第一次。而她,居然用洗衣服來敷衍我。我呢,由於是客人,自然也不便發作。

    第一次登門拜訪,就這樣碰了軟釘子。

    這樣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意思過於明顯的話語,她並沒有多說什麽。不難想象,對於這樣一件事情,她也是注意分寸,留有餘地的。當然,在她麵前,我也沒說什麽重話。我是這樣想的,一個大姑娘,矜持一點,也在情理之中嘛。

    那麽,問題出在哪兒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