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我和阿芬的故事。

    或許，說戲劇更恰當些吧？如今，這暴雨如注的天地之間，就是那舞台了。我和阿芬，就是這舞台上的男女主人公了。再說得確切一點，這出戲，並沒有事先寫好的劇本，因此，劇情也不曾預設，演到哪一步，將取決於主人公臨場的發揮。至於那結局，目前更像是繚繞著那遠山的一片雲霧。

    哦，雨聲小了些......

    “嗯，我沒聽錯——”這樣低聲說著的時候，梁浩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凝神的望向那屋簷下的天地間。

    那暗淡的路燈光下，雨線與雨點，確實細了好多。如果說燈光暗淡，視覺不甚可靠，那麽，那雨滴落地的聲音，也印證了這一點：屋簷正南方的水泥地麵上，除了臨近腳邊的屋簷滴水聲依然響亮之外，稍向外（南）處，一時已是不複那嗒嗒作響之勢了。水聲有著遠近之分，對此，梁浩軒對自己的聽力，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哦，雨小多了——”帶著一絲微笑，對著阿芬，梁浩軒這樣說道。

    阿芬點了點頭，報以一笑：“再過幾分鍾，多半就會停下來的。”

    “嗯，但願，但願如此吧。”

    “雨停之後，你，你還過去一趟嗎？”

    “沒什麽事情，就送一下吧。”梁浩軒這樣回應道。

    “那，我可要做好迎接貴客的準備了——”阿芬接過話。

    再說了一陣子之後，雨也就停得差不多了。

    相視一笑之後，兩人走出屋簷，走在前往那大鐵門的路上。

    這兩三分鍾的路程，一路上也還落著若斷若續的雨點，不過，對於行走著的這兩個人來說，一時已是恍如無物，盡可以不屑一顧了。哦，這一路上，說是飄雨，也未嚐不可。

    走到鐵門邊之際，稍一遲疑之後，梁浩軒這樣說道：“你，你先回去吧？”

    阿芬一愣神：“你，你急著要回去嗎？”

    “這？這——”梁浩軒支吾著。

    阿芬像是看出了什麽，抿嘴一笑之後，這樣說道：“放心吧，就我一個人——”

    梁浩軒點點頭：“那，就過去看看。”

    “是啊，對我來說，難得你這樣的客人——”阿芬接過話。

    鐵門內，是一個大院子。由於光線較暗，加上要跟上阿芬的腳步，對於院內的情形，梁浩軒也隻是看了個大概：中間的地麵上，是一排自東向西的闊葉樹，樹的兩旁，是兩排遙相對望的房屋。哦，是隔樹相望。

    阿芬所住的那一間，位於南側，門口朝北開著。

    入室後不久，阿芬拿出一條毛巾、一件短袖衫，這樣說道：“哦，擦一下頭發吧——”

    對方接過衣物之後，阿芬就向裏邊走去了。

    擦了擦頭發之後，梁浩軒坐在那客廳裏的沙發上：這衣服，就不必換了吧？當然，也不一定就是封建守舊，而是，不曾淋過什麽雨，身上的這一件，還可以將就著繼續穿著。當然，這樣的短袖衫，也可以說是不論男女的，隻是，真要穿別人的衣物，我還不太習慣。再說，頭發擦幹了，沒什麽問題了。

    哦，如果是韓芳菊遞過來的，那又如何呢？

    其實，也就在幾年之前，那時候，韓芳菊還在一家工廠幹活兒。那時候，她所住的地方，離這兒並不遠啊！嗯，就在以北二三十米處。這，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陰差陽錯”“造化弄人”吧？想當初，我對韓芳菊，是頗為心儀的，然而，在那間宿舍裏，她隻顧著搓衣服，隻是讓我碰軟釘子。後來呢，她的態度有了轉變，甚至，還一度出現談婚論嫁的跡象。如果真是好事多磨，也就罷了。讓人無語的是，原本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居然落了個不了了之。

    事情之所以會急轉直下，最直接的原因，似乎就是因為，那一天上午，原本隻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韓芳菊，卻帶了局外人阿芬，前來赴會。我的天啊，直到現在，我依然猜不透，當初韓芳菊的那一舉動，是何用意？

    而現在，我所處的這一室內，居然就是阿芬的棲身之處。

    如今，事情依然是頗為微妙的。韓芳菊是我所追過的姑娘，而她呢，是韓芳菊的閨蜜。這樣一來，兩人之間，似乎也就有著某些相同之處，交往起來，也就多了一絲親切感。而另一方麵，兩人之間，似乎又隔著什麽。

    似乎應該這樣說，如今橫亙在我和阿芬之間的，就是韓芳菊了。

    如今，在我心中，似乎還真有這麽一個結。

    那麽，是死結呢，還是活結？

    這個結，又該如何去解開呢？

    此時此刻，嘩嘩的水聲，正從裏邊傳來。不難想象，再過一陣子，梳洗罷的阿芬，就會回到這客廳來。到了那時候，情況又會如何呢？或許，到了那一刻，也就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了。

    我的心裏，應該是有著某種想法的，要不然，將阿芬送到大門邊，我盡可以一走了之的。

    目前，我和阿芬，也算是一種“人生何處不相逢”吧？

    那麽，如果我有所表白的話，在內心深處，阿芬是不是會覺得，我，我這個人，也不過是見一個愛一個之徒罷了？隻是，如果真是這樣，我也會覺得，這有點冤啊！畢竟，我和韓芳菊，並不曾走到一起。

    當初，韓芳菊帶了阿芬前來，可曾想到會有如今的這一幕呢？如果真是“為人做嫁衣裳”，她會不會後悔呢？

    萬丈紅塵之中，聚散離合，自然是很常見的事情了。而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在這一切的背後，是否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縱著呢？作為局中人，我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那麽，如果難以取舍，選擇放棄，也未嚐不可。隻是，輕易放棄之後，我的下一次相約，又將會是在什麽時候呢？哦，有時候，似乎有兩個我，一個是猶豫不決，而另一個呢，則攛掇道：管它那麽多，反正有的是時間，嚐試一下，走一步算一步又何妨呢？這後一個我，就喜歡等著看熱鬧。

    別人的熱鬧，未必都能一睹為快，那麽，在這種時候，寂寞難耐之際，就想著看自己的熱鬧了。

    這另外一個我，就喜歡看熱鬧。

    據說，有那麽一句話：生活中沒有觀眾，每個人都是演員。

    果真如此的話，除了演員，有意無意之中，我還是導演呢？

    哦，就算是一個導演，那又如何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