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熊二妞的慘嚎讓少年渾身生起了雞皮疙瘩。

    她惡毒的眼神在陰柔月光的襯托下，活生生的惡鬼模樣。

    “他畢竟是我胞弟，難道真的要下狠手？”身形瘦弱的男人看著臉色慘白的少年，有些猶豫。

    熊二妞怒瞪著男人，輕輕地摸著自己的小腹，抽抽搭搭地說：“你這個木頭疙瘩哪裏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你現在放走他，就是在殺你未來的老婆孩子呀！”

    “這個小白眼狼從小就是個妖孽啊！你沒看到他今天的樣子，那是恨不得把我娘倆剁成肉醬呀！你現在心軟放過他，是等他長大了回來向我們報仇？到時候他會念及骨肉親情饒過咱一家三口？”

    她抽泣聲越來越大，男人聽得一陣不耐煩，一雙凶狠的目光放在少年的身上，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低沉的說：“二狗，對不住了！”

    少年的心不斷往下沉，他奮力地掙紮，雙手不斷揮舞著。

    瘦弱的身體和一個成年人比起來，力量還是差上了許多，雙腳被自己的親哥抓住，根本無法掙脫。

    要死了嗎？

    親哥要殺自己？

    求生欲讓少年抓住身邊一切可以抓的東西朝著趙大狗砸過去，散亂的枯草、破碎的磚石、墊床的石板……

    趙大狗放下少年的雙腿，伸手擋住自己的臉，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死死的掐在了他的脖頸上，穩、準、狠！

    少年隻覺得脖子傳來一陣疼痛劇痛，緊接著便是傳遍全身的窒息感。

    他的腦袋被死死的摁在床沿上，脖子被掐著，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力的反抗。

    看著胞弟被自己掐得翻白眼，吭哧吭哧地進氣少出氣多的樣子，趙大狗突然覺得一陣別扭，索性閉著眼睛，繼續。

    一閉眼，腦海中全是少年垂死掙紮的模樣，活生生的把一條人命終結在自己的手裏，這可是頭一遭，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的親弟弟。

    “砰！”

    他把少年的腦袋重重的撞在床沿上，鬆開了手，大口喘息著。

    少年漸漸地昏厥了過去。

    他終究下不去死手，扭頭對抽泣的熊二妞說道：“二狗終究是我的弟弟，我要真殺了他，我死了以後，怎麽有臉去見父母？幹脆把他趕出村子吧？”

    熊二妞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男人，一把推開了他，把他推了個趔趄，“窩囊廢，我來！”

    她凶狠的樣子，哪有那抽抽搭搭的柔弱樣？

    趙大狗背過身去，不忍看這一切。

    悍婦肥胖的雙手迅速捂住少年的口鼻，看著少年在昏迷中本能掙紮的模樣，臉上的神情越來越猙獰。

    昏迷之中，少年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好像是古代。

    他成了一個嬰兒，慢慢地長大，和周圍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他時常說出一些石破天驚的話，時常在地上寫下一些奇怪的文字，說過的話和寫過的文字被人看到，最終被當成了妖孽，被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不停的往肚子裏灌符水鎮邪。

    那種難以忍受的嗆喉感，還有少部分符水滲入氣管的那種窒息滋味，讓他這輩子不想再嚐試第二次。

    從那以後，他變得沉默，不再說奇怪的話，不再亂寫奇怪的字。陪伴他童年的，隻有一頭大黑牛，也是他唯一的聽眾。

    後來的某一天，黑牛突然開口說話，他在驚恐之中被大黑牛一蹄子踢在額頭上，讓他痛得從夢中驚醒。

    “絕地怒湧心頭火，癲狂亂欲獲解脫。”

    少年腦海中突然多出了一句話。這句話好似具有魔力一般，帶給了他無窮力量。

    他憤怒的雙手抓向了熊二妞的**，指甲透過那粗麻布陷入了肉裏，劇烈的疼痛讓熊二妞鬆開了手，少年得以喘息，抓得更緊，用力更大。

    不再是裝出來的慘嚎從熊二妞的口中傳出來，讓趙大狗突然轉身，看到了讓他睚眥欲裂的一幕。

    熊二妞慘嚎著在地上打滾，胸膛上流淌著鮮紅的血液。

    少年的雙手多出了兩坨肉，他的瞳孔也變成了赤紅色。

    他被嚇呆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發瘋的少年抬腳重重的朝著悍婦的腦袋踩去，一下又一下，連續三腳之後，趙大狗終於反應過來，怒吼一聲，一腳踹向了少年。

    少年被踹出牛棚，撞斷了木欄。

    他這一刻好似不知道疼痛，操起一根斷成兩截的木頭，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凶狠的衝進了牛棚中。

    趙大狗被少年的眼神嚇得連連後退，就在他後退之際，少年手中斷木尖銳的一端已經刺入了熊二妞的腹部。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從熊二妞的口中發出，趙大狗想阻攔已經晚了！

    “不！”

    趙大狗驚叫著，卻看到一雙通紅的眸子朝著自己看來，嚇得他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你……你不要過來！”

    他驚恐的看著少年，倒退著往後爬。

    少年手持斷木，扭頭看著趙大狗，讓他靈魂顫栗。

    “不……不不要過來！”

    他連滾帶爬想要站起來跑，嚐試了好幾次都沒站穩。

    “不……不要！”

    驚恐中，他爬出了牛棚，直到看不到少年，他才跌跌撞撞翻身站起來，奔跑著消失在了夜色中。

    熊二妞的慘叫越來越虛弱，看到自己的男人逃走之後，她徹底絕望，嘴裏咿咿呀呀呼喊著，漸漸的隻剩下急促的呼吸，這是對這個世界最後的眷戀。

    少年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一動不動，當熊二妞徹底沒有了呼吸，他才重重的倒在她的身上。

    ……

    天色大亮，村裏人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牛棚裏的少年漸漸醒了過來，神清氣爽。

    突然間，他看到地上躺著的那具肥胖的屍體，嚇得哆嗦連連。

    “怎……怎麽回事？”

    他喉嚨鼓動，艱難的看著死相慘烈的熊二妞，昨晚發生的一切全然沒有了印象。

    一個巨大的黑影慢慢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大黑牛搖晃著尾巴，說：“你殺了自己的大嫂。”

    “我……我殺了她？”

    少年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屍體，漸漸的對昨晚的事情又有了一些印象。

    他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沉默了下來。

    兩世為人，上一世他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這一世不過才十四歲，卻沾了人命，還是自己親大嫂的。

    大黑牛的尾巴有下沒下的搖晃著，很是悠閑。

    良久，少年神色複雜地盯著大黑牛，道：“你……”

    大黑牛盯著少年，少年的神色變化莫測，說：“你果然是個害人的妖怪。”

    他記起了那讓他變得瘋狂的話，絕地怒湧心頭火，癲狂亂欲獲解脫。

    這像是一句詩，也像是心法。更是一段可以令人發狂的魔咒。

    現在想起這句話，卻沒有讓他發狂的跡象，他猜測這可能是一段能讓人在某些特殊時刻才能變得瘋狂的魔咒。

    “昨晚村民沒趕來，是你動了手腳吧？”少年抬頭問道。

    大黑牛反問：“你希望他們來救你？”

    少年道：“他們來了至少可以阻止趙大狗和熊二妞。”

    大黑牛問道：“他們會阻止嗎？”

    少年再次沉默，他想起年少時的種種。

    自嘲的笑了笑，拋開腦海中雜亂的思緒，指了指熊二妞的屍體，問道：“她怎麽處理？”

    大黑牛說：“吃！”

    “你……你……妖怪，吃人的妖怪！”

    少年哆哆嗦嗦的指著大黑牛，被嚇住了。

    殺人已經是罪孽，吃人？

    大黑牛又道：“埋！”

    “你選！”

    少年聞言，鬆了一口氣，又問道：“趙大狗怎麽樣了？”

    大黑牛說：“瘋了。”

    “瘋了？”

    “瘋了。”

    少年輕歎了一口氣，眼裏盡是無奈。

    趙大狗是他的親大哥，受熊二妞的蠱惑，一直想把他趕出大刀村，好霸占父母遺留給他的田產，沒有什麽主見的趙大狗什麽事都聽自己媳婦的，一輩子獲得窩囊。

    想到了昨晚熊二妞摸著小腹蠱惑趙大狗的一幕，若不是那個動作，恐怕趙大狗也狠不下心來殺他。

    看了一眼熊二妞的屍體，少年疑惑地問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趙大狗的？”

    大黑牛笑了兩聲，說：“兩個月前，你不是見到你這大嫂去了送子神廟麽。”

    少年想起來了，這恐怕是她要殺自己的根源所在。

    拋開了熊二妞的問題，他又問道：“我腦海中冒出來的兩段話，到底有什麽作用？”

    大黑牛說：“要踏入修煉之路，總要有一把開啟的鑰匙才是。”

    少年咽了咽口水，說道：“以殺人開啟修煉之路？”

    大黑牛搖頭，說道：“每個人開啟修煉之路都是不一樣的。同樣一段心法，可以產生無窮的結果。”

    少年不懂，問道：“如果我不殺她，我能開啟修煉之路嗎？”

    大黑牛說道：“殺她之前，你已經開啟了。”

    少年呆坐在原地，仔細回想著昨夜發生的事情。

    心頭功法出現，讓自己癲狂，讓瘦弱的自己反殺熊二妞，著實有些神奇。

    “絕地怒湧心頭火，癲狂亂欲獲解脫？”

    他呢喃著這段話，突然驚駭地說道：“這一定是魔咒，你傳給我的東西，是魔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