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塌陷區

    定了鬧鍾，醒來的時候剛好是在十一點五十分，磨蹭一會兒就是十二點。

    完全陌生的地方對路由來說並沒有什麽不適應，她很快換上那身有些寬大的地方拿著線路圖去找食堂。

    一日三餐是免費的……嗯，算是把飯費省下了吧。

    通道裏的人依舊很少，線路圖上標記出來的地方，除了宿舍區之外，隻有辦公室和實驗室，外加一個間雜物室……對於新人，隻告知這些地方的存在，很合乎情理。

    路由對全協會這個僅在她麵前露出冰山一角的龐然大物仍舊保持著警惕，而對於全協會的負責人來說，要接納她這個新成員，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

    按著給出的位置一路走過去，通道兩側很多的門都關著，把手上掛著閑人免進的牌子，此外倒沒有其他能夠表明這些房間用途的東西，她雖然好奇，但在沒有許可的情況下，並不會做出推開其中任何一扇門的作死行為。

    出乎意料，食堂人裏的人很少。

    大概能坐下一千人的座位上，稀稀拉拉地坐著不到一百人，僅有的一個窗口前，隻有十幾個人在排隊。

    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她走過去排隊。

    “路由？”有人叫了她一聲。

    有些疑惑地扭過頭去，身後不遠的地方，裹在鬥篷裏的人朝她揮了揮手，“路由，這裏。”

    因為鬥篷的遮擋，隻能看見那人露在外麵的，纏著繃帶的手，路由不記得自己見過或者是認識這樣一個人。

    也許的確是認識？

    她走過去，那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格外蒼白的臉，輪廓似乎有些熟悉。

    “不認識我了？江雅，我是江雅。”女孩用被繃帶纏著的手指了指自己，唇邊帶著一絲苦笑。

    “江雅……你的皮膚白了好多。”

    好像是高一時的同學，高二分班，雖然是分在隔壁，但是因為不太熟悉，也就沒怎麽見過，人倒是還能認出來，隻是名字就很難跟人對上了……隔壁班的異能者，應該就是她了吧。

    “我寧肯黑些。”江雅垂下頭，“你也覺醒了異能嗎？”

    “嗯。”

    “也說不上好壞，覺醒的時候，我真的被自己嚇到了，還以為自己變成了怪物。”江雅歎了口氣，“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還要一陣子才能恢複。”

    “其實變白了之後也蠻好看的。”路由道。

    江雅笑了一下，“也算有點兒好處吧。”

    “你們兩個認識啊？”驚訝道聲音響起的同時，兩份盒飯突然推到了她們麵前，旁邊坐下一個人，路由轉過頭去看，是為她做異能測試的那位女研究員，她看向路由，“我見你坐在這邊，順便就幫你拿過來了，也省得多走一趟。”

    “謝謝。”

    “不用謝。”女研究員道：“對了，我叫白惠。我知道你叫路由，對吧？”

    “對。”

    “早知道你們兩個認識就好了，那樣就可以讓你過去勸勸江雅。她那時候以為我們要拿她當小白鼠……”白惠笑道。

    江雅有些窘迫，當時一睜眼就看到一群白大褂圍過來，持著針管紮下，聯係到自身的變化，下意識就那樣以為了，鬧出不少笑話，“你們當時那種裝扮真的很嚇人。”

    路由回憶一下自己在通道裏見到的，那種情形倒是真的像在做某種實驗，但細想之下，普通實驗都不可能放在那種保密性極差的地方來做。

    “對了，江雅。既然你在這裏有認識的人，不如多考慮一下加入我們。”白惠說道。

    江雅搖了搖頭，道：“我先上學吧，控製不了自己的異能，我也幫不上什麽忙的。”她看向路由，“你加入全協會了嗎？”

    “嗯，算是吧。”路由回答道。她正低頭解決今天的午飯，飯菜的味道還算不錯。

    “那……你也要去華大分校上學嗎？”

    “暫時應該不去吧，好像有事要去辦。”路由也有些模棱兩可，“路……會長說有很多事要忙的，大概有時間會去上課。”

    “哦，這樣啊。不過以後在學校應該能再見到。”

    “應該吧。”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路由注意到白惠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勸江雅加入全協會，和之前給她的印象相比，多少有些落差。

    因為覺醒時暴走導致受傷，江雅還要繼續接受治療，飯後被白惠帶回了實驗室對麵的房間。

    路由將塑料盒放到回收處，挑了和來時不同的路回宿舍區。

    沒人通知她，也就是說下午仍舊沒有無事可做，路由甚至有些想念周三下午的課，至少她能對著課本發呆想些有的沒的，現在未來變得更加不可預測，誠然能讓她瞎胡想的事情變得更加豐富，但這種不確定性所帶來的，更多的是一種無措感。

    簡而言之，上大學這個暫時性的目標失去後，她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為全協會工作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聽命行事，無需多想。理論上這是件蠻簡單的事情，隻是類似於拯救人類的這種目標……實在過於虛無縹緲。

    因為想事情而睡不著，她在屋裏來回挪動著一些小件的家具，折騰了兩個小時才有了倦意，睡到下午的六點，被安裝在房間裏的座機鈴聲吵醒。

    “喂？”

    “來廠房，準備走了。”林信哲簡單地通知到她，掛了電話。

    路由迅速收拾了東西出去，走到一半發現自己迷了路，拿出線路圖卻找不到參照物，隻好原路返回重走，繞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進基地時的電梯。

    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把基地建的跟迷宮一樣。

    路由到達廠房的時候，林信哲正在往麵包車上裝一些箱子。

    “來來來，過來幫忙把這幾個箱子搬上去。”林信哲用袖子擦掉額頭上的汗，衝她招招手，然後指了指地上堆放的鞋盒大小的箱子，俯下身搬起兩個放到車上。

    路由蹲下去搬起一個，箱子有些重。她問道：“這裏麵放了什麽？”

    “零件，金屬的。”林信哲道：“具體是什麽我也不太清楚。他們修塔用的。”

    塔？是在夢裏見過的那個？路由想起夢裏在建的那座塔。

    這麽說，夢中見到的那些，應該都是真實的存在，而路之遙說的在晚上檢測到了數據，則因為她晚上會出現在哪裏的緣故。隻是那個時候，她究竟是以怎麽樣的形式存在著……難道靈魂真的存在不成？

    車開在路上時，她仍舊在想著這些。

    時間是二零一六年的九月十四日，臨近秋分，夜晚來的並沒有那麽早，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不過路燈亮著，燈光時不時透過車窗灑進來，他們走的不是來時的路。

    “從這裏走更近嗎？”路由收回思緒，看向窗外。

    “不近，但方便。那段路封著不是？事態看起來有些大，也幸好當時的車禍是在夜裏，現場沒多少人，我們到的也比較及時。當時被人拍到了路麵坍塌的照片，呃……報道上就說是排水係統出了問題，碰上車禍，然後路麵就塌了。一開始沒有多少人注意，這是很正常的事故，就是湊巧了些。但是封鎖的時間長，不知道誰傳了附近居民撤離的事，就顯得很可疑，於是最近就一直有些小報社的記者在那裏候著，想拍些什麽出來。走來時的那條路，萬一被拍到的話，肯定會很麻煩。”

    路由被這句話的信息量衝擊了一下，“封了很長的路段嗎？”

    返校的時候她隻是聽說發生了車禍，這幾天一直在學校裏，就算有注意聽別人談論這件事，了解到的也不多。

    “有三四百米吧，不怎麽長，一眼看過去就到頭了。他們主要是在地下工作，排水係統就在地下，距離遠些就看不見什麽。那兩輛已經毀的差不多的車還沒拖走，主要是怕有人溜進去拍到什麽，畢竟封鎖隻能禁止車輛通行，塌陷附近有那麽幾家汽車銷售中心什麽的，自媒體時代對於我們這些秘密工作者真的很不利的……”

    “哦……”路由點了點頭，“地下的空間，很大吧？”

    “沒進去看過，我最多幫忙運送物資過去，因為還要上學，也沒去過幾趟。不過這次過去應該會下去看，這是最後一趟運東西過去了，地下，估計快要完工了。”

    路由回過頭去看車後座上的箱子，很難想象箱子裏的東西，能被組裝成那樣高大的塔。

    麵包車轉向一條剛剛輾出來的土路，從一片圍起的荒地旁經過，廣告牌上的燈投下來，照亮了下麵的園區規劃圖和一些廣告詞。這裏正準備要建一個小區。

    “到了。”車停在路口的位置，已經關閉了車燈，路燈的光照亮著前方兩輛碰撞、擠壓、翻滾之後的汽車與貨車，碎片安靜地落在地麵上，黑色不規則的塌陷區邊緣。

    “怎麽沒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