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婚夜驚魂

字數:7775   加入書籤

A+A-




    又下雪了。

    竇子魚身穿玄色龍服站在回廊下,問身後的若芳:“今年的雪會不會多了點?”

    若芳搖頭:“奴婢不知。”是了,若芳是晉國人,不是梁都本地人,又怎麽知道這裏的冬天往常什麽樣。

    慈寧宮偏殿裏,除了竇子魚和丁卯,其他四人都不是梁國人,他們當然不會關心梁國今年的冬天好不好過。隻要宮裏頭凍不著餓不著,外麵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丁卯不在,竇子魚的問題無人能解答。

    有人從門口向這邊行來,是福海帶著幾個太監。福海走在最前麵,身後側的太監給他撐著傘。

    今天是晉國九王子莊言納夫人的日子,按規矩不應大操大辦,可這位夫人關係到梁國世家和晉國王室的聯姻,所以竇子魚也要去觀禮。

    因為其中涉及到規矩和禮儀,為了更好把握尺度,今日會由福海陪竇子魚一起去。

    福海:“太子殿下,時辰到了,該出發了。”

    “有勞公公了。”

    今日正好是臘八,是個好日子。街道上的氣氛不錯,據說九王子府晚上會在街上派粥,讓民眾們也沾一沾王子成婚的喜氣。

    而竇子魚登基的日子也訂好了,就定在小年夜當天。把節慶和典禮放在同一天,一舉兩得,朝廷既省事也省錢。

    這是竇子魚第二次來九王子府了。上一次偷偷摸摸走後門,這一次光明正大走正門。

    為了給九王子成婚造聲勢,竇子魚這次出宮擺足了儀仗,比之前迎接禦弟元吉還隆重。

    還好雪下得不大,街上看熱鬧的人挺多,從宮門到九王子這一小段路走了半個來時辰才到。

    等候在王子府門口的人不是九王子莊言,而是王子府的長史。因為今日午後又開始下雪,莊言帶人出城查看去了。

    距離婚宴開席還有段時間,長史把竇子魚帶到後麵先行歇息。莊言不在,長史忙著操持宴席,給竇子魚介紹了幾句後就去忙了,留了一個府裏的小童聽候竇子魚吩咐。

    小童子看上去歲的樣子,膚色偏黑個頭矮小,不太像是從晉國跟過來的人。

    “你叫什麽名字?”竇子魚問。

    “回太子殿下,小的叫慧三。”

    “慧三?這名字可不多見,是你本名還是九殿下給你取的?”

    “是殿下給小的取的。”

    “我聽你口音似乎是梁國人?”

    “正是,小的正是梁國人,”慧三摘下頭頂的灰布小帽,露出一頭烏青茬子似得頭發,“小的本是出家的和尚,年前第一場大雪壓垮了寺廟,主持師傅沒躲過去。廟毀了,小的無家可歸,正巧碰上巡視雪災的九殿下。

    九殿下念小的年幼無依,收了小的進府。因小的出家時法號慧能,而府裏頭像小的這般年紀的仆從還有兩個,所以殿下就叫小的慧三了。”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故事九殿下善人善心,你要好好惜福。”

    “是,殿下是小的救命恩人,若是沒有殿下收留,小的怕不是餓死就是凍死了。”

    “哎,說的也是,今年的雪一場接一場,比往年的冬天難熬了許多。”

    “是呀,都城裏還好一些,有朝廷幫百姓維修房屋,城裏的大戶還時常施粥,北極閣那邊每天都有派發食物,可城外的人過得就很辛苦了。這不一看到又下雪了,殿下就帶人出城了。”

    “雖說瑞雪兆豐年,可雪下得太多也是災禍。還好今年有九殿下在這裏,希望災情能得到控製。”

    “太遠的地方,殿下也是鞭長莫及。不過都城和周邊地區,殿下已命兵營每日都派人出去巡視。”

    竇子魚跟慧三聊著,倒沒覺得無聊,還多了幾分興趣,比上次來這裏純粹閑逛多了些興致。

    時間一點點過去,福海和帶來的太監們都去幫忙了,就連若芳都給叫走了,竇子魚身邊隻剩了童璽和慧三。

    “九殿下還沒回來麽,也不知道趕不趕得上吉時殿下憂國憂民,就算錯過了吉時,新夫人應該也不會怪罪。”

    慧三好似也在擔心,皺著眉頭道:“太子殿下,您要不要去看看我們家新夫人,勸她不要生我們殿下的氣。”

    “你這小子倒是很為你們家殿下著想嗯,去看看也好,正好我跟謝夫人是舊識,就幫你們殿下說幾句好話。”

    慧三在前麵帶路,竇子魚帶著童璽來到後宅新房。

    若芳居然在這裏。王子府裏人手不足,府裏的丫環都調到前院招呼客人了,後院裏缺人嚴重,福海公公就把若芳支使到這邊來了。

    謝昕認識若芳,知道她是竇子魚的宮女,便留了她在屋子裏。

    竇子魚過來,看到謝昕自己掀了蓋頭正指揮著丫環們收拾帶來的東西。

    “謝夫人,你先忙上了?我還怕你一個人擔憂,特意過來陪你說會話。”

    “臣妾見過太子殿下,不知道殿下所說憂從何來?”

    “九王子出城巡視雪災,前院的婚宴尚未開席,謝夫人一人獨守新房,我擔心謝夫人心急。”

    “謝昕雖是女子,卻也受家中長輩教誨國事為重。九王子殿下心係天下,謝昕全意支持,婚慶典禮推遲也沒關係。”

    “謝夫人果然知書達理,”竇子魚對若芳道,“你去趟前院,把謝夫人說的話告訴長史,讓他們不要著急,隻管等九殿下回來再開宴。”

    若芳應聲而去。

    謝昕朝竇子魚盈盈一拜:“臣妾謝過太子殿下。”

    “哪裏哪裏,九殿下平時頗為照顧我,我隻是投桃報李罷了。”

    竇子魚和謝昕閑聊,確切的說是謝昕一邊指揮丫環們收拾東西一邊跟竇子魚說話。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都黑了,九王子莊言才回到府中。

    主人歸來,府邸更加忙碌起來。莊言先去洗漱更衣,仆人們把婚禮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賓客也已就位。

    竇子魚從新房來到莊言的書房,按照安排她會跟莊言一起入席。

    莊言穿著儒衣從淨房來到書房,張開手臂任仆人們為他穿戴。

    竇子魚皺皺眉別開眼睛,懷疑莊言是不是累糊塗把她當成男子了。

    “等久了吧?”

    “還好,我倒沒什麽,就怕其他賓客等得不耐煩,說不定會覺得你這位九王子架子大故意給他們臉色看呢。”

    “嗬嗬。”

    “外麵情況怎麽樣,災情嚴重嗎?”

    “還好,之前巡視發現幾個村莊房屋年久失修,雖然經過前幾場大雪沒有垮塌,但多半撐不過今年,我就讓軍營派人給那幾處莊子的危房重新翻修加固,今天去看隻有兩個莊子還沒弄好,所以耽誤了一些時辰卻不礙事。”

    “我說啊,這種瑣事,你是不是應該交給屬下去辦,難道事事要親力親為你才能放心?”

    “眼下情況特殊,朝廷人手仍然不足,派出去的是兵營裏的軍士,我若是不在場,他們不一定能這麽快完工。”

    “李闊的人嗎,他們對你的命令陽奉陰違?”

    “不能這麽說,修築民宅本來不是他們的事情,他們有些怨言很正常。”

    “你這王子當地可真累人,我都有些擔心將來你成了梁王後會不會被朝政累死了。”

    “嗬嗬。”

    莊言穿好了喜服,和竇子魚一起來到前院大廳,婚宴正式開始。

    竇子魚和莊言一起坐在主桌。

    因為等了很長時間,竇子魚肚子餓了,而宴席上有不少平日裏慈寧宮吃不到的美食,於是也不去管自己的什麽太子身份,隻管大快朵頤。

    宴會氣氛頗高,席上給九王子敬酒的人很多,竇子魚也跟著喝了幾杯。

    吃飽喝足,酒意上頭,竇子魚臉上泛紅,微醺似醉。

    莊言看看有些熬不住的竇子魚,再看看外麵的風雪,而宴席還沒結束他又走不開,便找了福海過來說道。

    “今日因我耽誤了時辰,如今外麵天色晚了還下著雪,太子殿下就留宿府裏罷。勞公公回去跟太後娘娘說聲不必掛懷,明日我和夫人進宮請安時送太子一起回宮。”

    “老奴遵命。”

    莊言親自送微醉的竇子魚去書房休息,隨後又返回宴席。

    因著竇子魚身份特殊,莊言隻留了若芳和童璽照顧她,其他人都被撤走了,隻留了護衛在周圍巡邏。

    跟上次一樣,竇子魚沒睡多久就醒了。她沒喝多少酒,酒勁持續地時間短。

    竇子魚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地方,再仔細一看就發現是之前來過的莊言的書房。

    跟上次醉酒昏睡後醒來的感覺一樣,竇子魚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狀態。

    竇子魚從床上坐起來,四下張望。若芳和童璽都不在,可能還在前院宴席上幫忙。

    竇子魚發了一會呆感覺有點尿急。

    竇子魚從床上爬起來,在書房裏轉了個來回沒找到更衣的地方,看來得出去上茅廁。

    這就有點尷尬了。九王子府的茅廁在哪裏呢?

    竇子魚推開書房門,被外麵的冷風吹得一陣哆嗦,左右張望還是沒看到人。

    竇子魚攏了攏身上的鬥篷,踮著腳尖像做賊一樣地四處尋找茅廁。

    就在竇子魚出了書房沒多久,一個黑影從牆頭翻越下來,他鬼鬼祟祟地潛入書房,在確認房間裏無人後掏出一封書信丟在了書桌上。

    他悄無聲息地來,想要悄無聲息地走,然而當他再打開書房門要離開的時候,正巧碰到了上茅廁回來的竇子魚。

    看著都書房出來的黑衣人,竇子魚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反應過來大喝一聲:“什麽人?!來人,有人闖入書房!”

    顧不得去看對方的反應,竇子魚一邊喊著一邊縱身翻出回廊,往旁邊假山後麵躲去。

    竇子魚喊叫是為了引護衛過來,同時也是轉移對方的注意力,而她可沒想著跟對方拚命,也沒想到靠自己捉住對方。對於她來說,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還好,對方也是把逃命放在了首位,根本就沒管又喊又叫的竇子魚,而是縱身朝牆頭躍去。

    護衛匆匆跑過來,一部分上牆頭追蹤黑衣人,一部分尋找竇子魚確認她的安危。

    竇子魚從假山後跑出來,被護衛圍著進了書房。

    聽外麵的動靜似乎是交上手了,可是混亂上傳了一陣就安靜下來,看樣子對方很可能趁著夜色逃走了。

    書房裏兩名護衛留下來保護竇子魚,另有兩名守在門外。

    竇子魚一臉凝重地坐在書桌前。她很困惑,想不透來人的目標是她還是莊言。

    首先,莊言的書房是府邸裏比較重要的地方,平時這附近的護衛就不少。黑衣人要摸到書房,必須事先偵察,不可能臨時闖進來。

    按理說,竇子魚留宿莊言書房是臨時決意,黑衣人不可能知道。那麽黑衣人的目標是她的可能性就很低。

    可是婚宴還沒有結束,莊言人在前院,若黑衣人的目標的是他那就不應該來書房。

    而且竇子魚是在門外遇到黑衣人,當時對方的姿態似乎是已經達成目的要離開。

    竇子魚感覺來人的目的很可能不是行刺,他的目標很可能是書房裏的東西。

    竇子魚一邊思考一邊趴到書桌上,感覺手臂下有什麽東西,拿起來一看是一封寫著莊言親啟的信。

    信封上沒有封口。

    竇子魚感覺這封信放置的位置有些突兀,想要拆開看,不過猶豫之後還是把信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府裏進刺客的消息沒有亂傳,剛才那陣動靜也僅限在書房這邊,前院那邊沒有受到影響。

    莊言聽了護衛匯報,找了個借口離席來到書房。

    “你沒事吧?”莊言進屋第一句話問竇子魚。

    竇子魚搖頭:“我沒事,正好我去茅廁了,沒有看到來人進屋,隻是在他離開的時候撞到了。而且他很明顯沒想傷人,我一喊他就逃了。”

    “那就好,府裏的護衛失職,讓你受驚了。”

    竇子魚擺手:“對方不是衝我來的,他能摸到書房可能算計了很久,說不定是混在賓客之中進來的。啊對了,這裏有封信,你快看看是不是他留下的。”

    “等一下”莊言攔住竇子魚想要拿信的手,“小心有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