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法華寺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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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告訴我?既然不想告訴我,那為何還要跟我提?”南郭夫人嗔怒地瞪著元吉。

    元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卻沒有回答南郭夫人的問題。

    南郭夫人目光一閃,似乎有所領悟,沒有再追問之前的問題,而是換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閑聊起來。

    知情識趣的人總是受人喜歡。

    元吉笑眯眯,主動給南郭夫人倒了杯茶:“每次見夫人,在下都覺得夫人又年輕美麗了幾分。”

    南郭夫人眼睫閃動,一雙眸子脈脈含情:“女為悅己者容,冬日寒冷,不知誰肯為我暖一壺熱茶”

    元吉握住南郭夫人的手,猛地把她拽入懷中

    法華寺常駐僧人不多,廟裏的仆從卻是不少。不但法華寺的僧人有仆從伺候,就連寺廟裏做雜務的都是仆從。

    法華寺後山上有一處小溫泉,寺廟在那裏也蓋了一座暖房,雇傭村民在裏麵種植最新鮮的蔬菜。

    每日裏附近村子的村民會把最新鮮的蔬菜送到廟裏,今天也不例外。

    幾個村民拉著四車蔬菜米麵,來到法華寺的後門。等了一會兒後,一名灰衣中年男子打開後門走了出來。

    領頭的村民點頭哈腰上前:“裴管事,又要勞煩您了。”

    灰衣中年男裴管事神情有些不耐煩:“行了,每天都是一樣的事情,你們動作快點,今天廟裏接待貴客,我們很忙的。”

    裴管事打開後門,看著村民推著車子一一進去。他的目光重點在那些蔬菜上,他要確保每一天送來的蔬菜都是最新鮮的。

    齋堂前,幾個村民合力把板車上的東西往齋堂裏搬送,裴管事在跟領頭的結算這個月的費用。

    齋堂裏的廚子也是仆從,不是僧人,指揮著村民把菜筐放到空餘的地方。

    裴管事結完賬,對齋堂的廚子道:“前院有事要忙,我先過去。等他們走了,你去把後門鎖上。”

    “好咧,裴管事慢走。”

    裴管事走了。

    村民卸完貨,廚子人挺好給他們倒了熱水喝,之後才把他們送走。隻是這廚子有些大意,他沒有發現村民進來時五個人,出去時變成了四個人。

    閆飛躲在假山石後,看著廚子鎖門離開,又過了一會兒,他才走出來。來到後門,撥弄了幾下門鎖,閆飛輕鬆打開了後門。

    門外閃身進來兩個人,是閆飛的兄弟孫兵和張萊。閆飛重新把門鎖上。

    三個人沒有說話,以眼神和手勢交流一陣,三人分頭離開。

    後天就是竇子魚祭天的日子,閆飛三人將在法華寺潛伏兩天,等待與竇子魚見麵。

    法華寺很大,空置的房屋很多。以前這些屋子裏住滿了香客,但如今景況不如從前,法華寺謝絕普通香客入寺。

    閆飛三人要在這裏潛伏兩天不難,隨意挑一間沒人的屋子裏躲起來就可以。三個人分頭躲藏,更不容易被發現。

    若是可以偽裝成寺裏的仆從會更好,但是時間太短了,他們來不及去了解這些仆從。這些仆從都是各司其職,並且互相認識。若是不夠了解他們的底細,很容易暴露。

    閆飛三人隻能選擇最簡單直接的法子躲藏起來。

    幸好法華寺一向無人敢惹,寺廟管理很鬆散,潛入非常容易。

    最難的是後天,竇子魚在法華寺的那天,寺裏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到時候還要另想辦法接近竇子魚。

    閆飛三人以前來過法華寺。

    前梁王時代,欣怡翁主曾帶著樂芳菲來這裏上香,但因為不喜歡僧人的作風,之後就再沒來過。

    三人記憶中多少還有些法華寺布局的印象。

    閆飛記得這裏有一座暖房,當年看到的時候還曾感歎過奢侈,這次進來他便打算躲到那裏去。

    暖房裏春雨乍歇。

    元吉和南郭夫人膩歪在一起,說了一會私房話。之後,兩人攜手離去,各自回房洗漱換衣。

    閆飛恰巧看到了兩個人攜手的身影。隻是他離得遠,沒聽到兩個人在說什麽。

    兩日後。

    太子祭天當日,都城戒嚴。晉國九王子莊言親自陪同梁國太子竇子魚祭天。

    距離天亮前三個時辰出發,一切都事先安排好了,整個過程無甚可表。

    法華寺就在天壇旁邊不遠。按照行程,太子殿下將在法華寺用午膳,稍事歇息後返回王宮。

    莊言因為有正事要處理,並未前往法華寺,而是在祭天結束後便返回了梁宮。

    陪同竇子魚的人是禮部官員,禮部侍郎孟歡。

    孟歡已經五十多歲了,前梁王時期便在禮部任職,一步步熬到了侍郎的位置。也是禮部清閑,爭權者一向不怎麽在意這個部門,是以禮部的官員變動向來很小。

    距離午膳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法華寺安排竇子魚在靜寮歇息。

    竇子魚怕冷,屋子裏點了四個火盆。

    養尊處優多年,孟歡身體肥胖,在四個火盆熏烤的屋子裏,竟然熱得滿頭大汗。

    看了看不停擦汗的孟歡,竇子魚體恤道:“今日大家都起得早,現在時辰尚早,大家不妨先下去歇著,孟大人也去休息一會兒罷。”

    孟歡先是推辭,後在竇子魚的勸說下才告退離去。

    竇子魚透過琉璃窗望著外麵的風景,似乎想起了什麽,讓人把知客僧叫了過來。

    “聽說南郭夫人正住在寺裏?”

    “回太子殿下,南郭夫人住在居士寮。”

    “常聽惠妃娘娘提起南郭夫人,既然遇到了,當向夫人問聲好。煩請師傅去南郭夫人那邊問一聲,夫人可有空閑過來閑聊。”

    知客僧應聲而去。

    過了一會兒,南郭夫人帶著幾個仆從來到靜寮,還帶來了幾盤點心。

    “又見到殿下了,上次一別已有數月,殿下好似長高了。”

    竇子魚嘴角一抽,她可是吃過玲瓏丹,身體停止了成長,不止南郭夫人是從哪看出她長高了。

    竇子魚請南郭夫人入座,笑著讚道:“夫人風采更勝往昔,難怪惠妃娘娘提到您都羨慕不已。”

    “殿下比以前會說話了。”

    “都是晉王太後和惠妃娘娘教導得好。”

    “聽說殿下要來,臣妾一早起來親手做了幾樣點心,一直在爐子上溫著,特意帶過來給殿下嚐嚐。”

    “多謝夫人,今日起得格外早,正好我肚子也餓了,夫人的點心正是雪中送炭。”

    南郭夫人掩口輕笑,一時間散發風情萬種。

    竇子魚麵上笑嘻嘻,心裏卻生起了疑惑,總覺得今日見到的南郭夫人跟之前宮裏見到時不太一樣,好似兩個不同的人一般。

    竇子魚和南郭夫人說了一會話,南郭夫人便告辭了。她們倆的共同話題不多,見麵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因院子外麵有護衛,竇子魚相見閆飛三人有些麻煩,她得給他們進入靜寮製造機會,而見南郭夫人便是機會之一。

    送走了南郭夫人,竇子魚做出一副困倦的樣子。

    竇子魚道:“我乏了要睡一會兒,你們也都各自去休息罷,等到午膳再來叫醒我。”

    童璽直接告退,若芳有些猶豫。作為貼身侍女,她應該一直守在竇子魚身邊。

    這時候,丁卯對若芳道:“你去休息,我在這裏。”

    隻要竇子魚身邊留著人,若芳就不擔心了,於是就告退了。

    屋子裏隻剩了竇子魚和丁卯。

    竇子魚窩在榻上。丁卯站在窗口,往外看了一會後推開了窗戶。

    冷風吹進來,竇子魚拿過鬥篷蓋在身上。

    過了一會兒,有人影在院子裏閃過,看守院門的護衛沒有發現。隨後,三個人影逐一從窗口翻入房間。

    丁卯動作迅速,關窗拉窗簾。

    “閆叔、孫叔、張叔,終於見到你們了”竇子魚激動地掉下了眼淚,隻是她壓抑著聲音,不敢大聲哭出來。

    閆飛三人跪在地上,同樣非常激動:“翁主,別來無恙”

    此時此刻,法華寺還有一批客人。這群客人跟閆飛三人相似,也是寺裏人不知道的不速之客。

    竇子魚不知道這群不速之客的存在,還在跟閆飛三人重聚小敘。

    別後雜事,長話短說,重要的是以後該做什麽。

    閆飛:“聽說翁主中了離塵?”

    “是,晉人用離塵來控製我,”竇子魚道,“目前所知,除了晉人之外,天子一派也有離塵解藥。但是禦弟元吉神秘莫測,反倒是晉國九王子跟我關係還不錯。”

    閆飛想起了那天暖房所見:“那個禦弟元吉現在就住在法華寺中,跟南郭夫人不一般。我曾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可惜沒能聽到他們在密謀什麽。”

    竇子魚心裏生出不太好的預感。手裏掌握的信息太小,讓她難以判斷敵我,也難以推測事情的發生方向。

    竇子魚沉吟了一會兒道:“謹慎起見,三位叔叔暫時轉到城外。等我登基後朝局穩定,我們再行謀算。”

    閆飛:“可是城外消息更加閉塞,若是翁主出了什麽事,我們支援不到。”

    “若我出了事,就算你們在城裏,怕也幫不上忙,”竇子魚正色道,“還有,若是我真的出了事,幾位叔伯當先保重自己,之後才能圖謀營救我。貿然行動,反而容易暴露身份。我們人手少,做事前須先謀劃妥當才能行動,切不可急躁冒進。”

    這幾年裏,一個人生活,一個人被困宮中,一個人守著秘密,竇子魚最大的體會不是恐懼,而是孤獨。

    丁卯、閆飛、孫兵和張萊,這四個人知道竇子魚所有的事情,她不必在他們麵前保守秘密,可以完全的做自己。

    這是最寶貴的,讓竇子魚不會忘記自己究竟是誰。

    閆飛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向竇子魚保證:“我們聽翁主安排。”

    幾人又說了一會話,閆飛三人不能多待,商量好聯絡事宜後便打算離開。

    張萊原是軍醫,擅長製作各種藥草,他拿出一個小袋交給竇子魚。

    “原本想刺殺樂顯,我便做了幾味迷藥和毒藥。翁主在宮中凶險,這袋子裏的東西幸許能用上,留給您備用。”

    竇子魚眼睛一亮。她目前的處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這種陰人的手段正適合。

    “丁伯,你拿著,回宮後藏到我能拿到的地方。”

    竇子魚肯定不能自己藏,很容易被若芳看到的。

    閆飛三人離開,丁卯暗中護送。

    竇子魚翻個身上床,這次是真的休息了。

    法華寺的齋飯在都城很有名,用料和刀工考究,湯汁入味三分,豆腐裏能吃出肉的味道。

    竇子魚心情好,胃口就好,吃了一整隻素雞和兩碗素麵。吃得有點撐,竇子魚便在寺裏走動消食。

    法華寺的大部分佛殿都上了鎖,竇子魚轉了一圈才看到一間佛殿開著門,便帶著人進去燒了三炷香。

    這座殿裏供奉的是鳩摩羅什菩薩,也就是觀世音菩薩。大殿側麵牆壁上刻著楞嚴經的經文。

    竇子魚先燒了香,便到側麵去看牆上的楞嚴經。其餘人則還在前殿一一扣首上香。

    竇子魚記得自己小時候來過這裏,隻是沒留下什麽印象,隻記得母親對法華寺的僧人作風頗有微詞。

    竇子魚不讀經,她在看字。

    不知牆上的經文用的誰的字,筆鋒圓潤收斂仿佛水滴而成,自成一派文采。

    竇子魚不知不覺走到了後殿。

    從後殿出來,是一個小院子,院子中央種著一株參天銀杏樹。樹下一個石桌,四個石凳。

    竇子魚站在銀杏樹下,抬頭看著光禿禿的樹枝,又想起了小時候。

    在欒國的王宮裏便有一株銀杏樹。因欒王後體弱多病,欒王樂毅便親手在王後宮中種下的一株銀杏樹。

    竇子魚還記得那株銀杏樹,沒有眼前這株高大。

    但是,每到天氣轉冷了,銀杏樹下飄落而下,黃色的葉子鋪滿了整個院子,煞是漂亮。

    “是你!竟然是你!”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竇子魚太出神了,竟然沒有察覺有人過來,待她轉過頭去看,看了那張令她憎恨難忘的臉。

    樂無憂!對麵的人是樂無憂!

    竇子魚用力握拳,想讓自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手心被指甲掐出了劇痛也無法讓她平靜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