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7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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鄆哥的酒樓被百姓們擠得水泄不通!
人擠人,人挨人,簡直比集市還要擁擠,直把鄆哥都給急壞了,生怕酒樓被瘋狂的百姓給弄塌。
這全是因為高寵和武鬆的打鬥引來百姓注目,還讓百姓得知了趙不凡的身份。
隨著人群越聚越多,百姓們拖兒帶女地過來瞧熱鬧,趙不凡手裏那碗茶實在有些喝不下去了,高寵、武鬆、燕青更是逐漸緊張起來,人太多就很不利於保護,誰也難以預料會不會有刺客混雜在人群中。
不久,陽穀縣知縣帶著縣尉和幾個都頭,領著百餘兵士匆匆趕來維持秩序,趙不凡順手在鄆哥酒樓的柱子上刻了“大吉大利”四個字,然後便趁著這機會趕緊離開陽穀縣,密密麻麻的百姓也一直跟在後邊,直到城門處才被守門衛兵真正攔住。
出得城來,趙不凡示意陽穀知縣自行返回,這才擦了擦額頭,心有餘悸地說:“若是在北疆邊關或是東京城,絕難看到這種場麵,今後出行還真是要注意隱藏身份才好,今天如果不是陽穀知縣及時帶人過來,我恐怕要被百姓給擠成肉餅!”
看他這畏懼模樣,旁邊的扈三娘頓時止不住輕笑出聲:“別的大官都是巴不得前呼後擁,你怎麽反倒懼怕起來,東京百姓平日裏見慣了大官,當然不至於這樣,這陽穀縣什麽時候來過你這麽大的官,自然會轟動了!”
“話是這麽說,可我還沒把這陽穀縣城轉完,現在就被逼了出來,實在有些掃興……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先回去再說!”趙不凡苦笑著擺擺手,率先走往遠處的軍營。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些閑話,不多會兒就來到轅門之外,卻見轅門附近正有個焦急的文士等在門口,身後還跟著幾個帶刀侍衛,個個精氣內斂,氣勢不凡,顯然都是些高手,他們正與值守轅門的士兵在爭執什麽,很有些吵鬧。
“怎麽回事?”趙不凡皺眉走到近前,望著值守轅門的士兵詢問。
那些士兵本來正密切注視著文士一行,沒有注意到趙不凡過來,聽到他的聲音,守門的指揮使連忙收起戰刀,拱手拜道:“回稟中書大人,這些人說是奉蔡太師之命前來,還帶了一封親筆信,但大人不在,我們便讓他們先等著,可他們不信,執意認為我們是意圖索要賞錢才肯通報,因而起了爭執!”
趙不凡頓時嚴肅地看向那個文士和隨行護衛。
“我們梁山軍的弟兄沒有索要賄賂的習慣,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今後也沒有,不要用那些汙濁的習氣來看待我們!”
這話一出,值守轅門的將士全都抬頭挺胸,仿似非常自豪。
蔡京派來的那些帶刀侍衛則尷尬地側開了臉去,他們是蔡京的人,自來不懼別人,但唯獨不敢對趙不凡無禮,因而不管他們心裏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也隻能任由訓斥,而跟在後邊的高寵則是眼睛一亮,詫異地看了看梁山軍將士,又把目光看向趙不凡,仿佛突然來了極大的興趣。
眼看局麵有些尷尬,那文士趕忙走上前來,納頭拜道:“中書大人,在下聞煥章,本是東京城外安仁村的教書先生,因為略知些兵法謀略,所以在東京有些薄名,前些時日殿前司高太尉悄悄命人來找我,讓我去見蔡太師,從而得到蔡太師囑托,前來為中書大人處理些雜事,若中書大人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大可吩咐!”
高俅?聞煥章?
高俅怎麽會這麽好心,跑去找聞煥章來幫我?
趙不凡心中非常疑惑,臉上卻是笑容滿麵:“先生過謙了,如今正愁身邊沒有出謀劃策的人,閣下能在危難之際前來助我破賊,實在是我的榮幸,怎麽敢勞動先生去做雜事!”
聞煥章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從懷裏拿出了蔡京的信來。
“這是蔡太師的親筆信,讓小人轉交中書大人!”
趙不凡本來就在暗暗疑惑,當即拆封看信,卻見上麵言簡意賅地寫著:
“聞煥章雖然出身貧寒,但胸藏韜略,本是不可多得的幕僚謀士,早前也有功名在身,隻因不肯接受朝臣招攬,秉性過直而遭到棄用,此番你帶兵討賊甚是急迫,童貫與你我之間的爭鬥也愈演愈烈,我難以為你調來合適的幕僚,因而接受高俅的推舉,啟用此人來助你一臂之力,用或不用,你自行斟酌。
高俅本是牆頭雜草,早前在朝堂不曾為你我出言,若是當日他能主動提議從他麾下調兵,為你我解圍,那你也不會被童貫脅迫至如此境地,此番他秘密向我推舉聞煥章,應當是畏懼我等事後記恨,有討好之意。這高俅深得陛下恩寵,左右逢源,具體如何處之,望你多加權衡。
另,高寵為蓋世猛將,據傳其遠祖為北齊蘭陵王高長恭,先祖為五代第一名槍高思繼,他盡得高家武學真傳,甚或猶有過之,確有萬夫不當之勇,若戰事不利,可保你無礙。你也休要逞強,討賊若敗,大可先保住性命,當走則走,我自會竭力與朱家共同保你,還你那日不負我之情!”
讀完密信,趙不凡不動聲色地悄悄把信收好,示意扈三娘給那些護送的侍衛每人五貫賞錢,等他們高興地離開以後,這才熱情地抓著聞煥章的手,親自帶他進入軍營,而且考慮到聞煥章連日趕路很辛苦,也沒急著與他多說,隻是熱情地陪著他吃飯休息,倒是讓聞煥章頗為感動。
此後兩天,大軍便安心在陽穀城外修整,眾將都在為即將開始的惡戰做著緊張的準備,唯獨心思靈巧的燕青顯得有些不安,因為自從大軍紮營休息以來,他就沒有看到過盧俊義、史文恭、楊誌、郝思文、呂方、郭盛六人,幾度意欲找趙不凡詢問他們的去向,但又顧忌到可能是去執行秘密任務,始終沒能問出口。
…………
梁山水泊東邊的官道旁有家小酒店,距離最近的村子不過幾裏路,店主的名字叫做孫新,店主夫人顧氏則被人換作顧大嫂,雖說近年來梁山匪患極為嚴重,但水泊周邊的村鎮在通常情況下卻比較安穩。
這也是因為當初晁蓋從前寨主王倫手裏接手梁山後,強勢約束麾下好漢,不準他們搶掠貧苦百姓,路過的商旅也隻準劫財,不準隨意殺害別人性命,時常劫富濟貧,所以很受百姓愛戴和支持。
可自從宋江上山當了頭領,梁山上的好漢便逐漸有了轉變,他們不再隻做傲嘯山林的俠盜,野心越來越大,四處招兵買馬,轉而開始攻略州郡,而且宋江的親信中還有許多人根本不聽晁蓋禁令,殺人已是家常便飯,為了逼迫有能力的人上山落草,各種陷害不說,甚至可以屠戮無辜的村子,漸漸讓百姓開始畏懼。
特別是晁蓋在征討曾頭市時,莫名其妙地被毒箭射死以後,梁山好漢的禁令已經有當於無,但慶幸的是,梁山好漢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殘害周邊鄉裏的百姓,畢竟有句古話叫兔子不吃窩邊草,梁山匪寇好多都是周邊鄉裏的人,再不濟也不至於禍害自己鄉裏的親朋,所以周邊的鄉鎮都還比較安穩,沒受太大影響。
這孫新和顧大嫂的小酒店也因為這個原因,平日裏生意還不錯,附近村子的人都在他們這兒買酒吃,平日裏還開設賭局,雖說在這窮鄉僻壤賺不了什麽大錢,但小日子過得倒挺滋潤,平日裏外出也很是體麵,周邊十裏八鄉的人都認得他們。
可這些天來,孫新和顧大搜都有些心神不寧,不但賭局不開了,鄉裏人來買酒吃,他們也都是拿了酒就催促人家快走,雖說是玩笑似的讓人家走,並沒有得罪客人,但卻不如往常那般殷勤挽留。
今天兩人熬過了中午的繁忙時刻,孫新正在涮洗收拾,顧大嫂卻是憂心忡忡地拉著他道:“當家的,人們都說這宣撫相公趙不凡是個好官,不但在北疆抗遼,治下也是對百姓秋毫無犯,眼下是他帶兵來討,我這心裏還真是有些煩躁,若是他死在我們手裏,我這心裏不舒坦,若是他贏了,我們又活不了,這真是……”
“那怪得誰來?”孫新回頭白了她一眼,一邊洗著碗筷,一邊歎道:“當初我們夫婦二人在登州開酒店,生意興隆,日子過得也是有滋有味,若不是你那兩個表弟解珍、解寶跑去招惹茅太公,我們何至於跑到梁山來入夥,當個叛賊小頭目?”
這話可就不入顧大嫂的耳了,聽孫新這麽指責她娘家人,頓時雙手叉腰,怒氣衝衝地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那兩個表弟對你們何嚐不好?你們往日裏但凡有什麽事,隻需招呼一聲,解珍、解寶兩兄弟什麽時候不是任勞任怨?即便刀山火海也不抱怨半句,難道他們出事,我們不該管?
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解珍、解寶根本就是被陷害,當初知州王師中懸賞捉拿危害百姓的惡虎,他們兩人也不過就是想立功,這才跑去捕殺,苦守了三天兩夜,好不容易才殺掉那惡虎,哪想老虎滾落山崖,正巧落到茅太公的莊子裏,完全是那茅太公欺人太甚,非要把這死老虎和殺虎的功勞占為己有,這才發生衝突。
若是換作你,你又能忍得了?況且解珍、解寶當時也不過就打砸了他一些東西,放了幾句狠話說要報官而已,根本沒把他怎麽樣,是他茅太公心懷叵測,搶先勾結官府裏的親戚倒打一耙,捏造事實,誣陷我那兩個耿直兄弟冒領殺虎的功勞,還說搶了他的財物,以致兄弟二人被屈打成招,下了大獄。”
顧大嫂越說越氣,眼看著眼淚就下來了。
“人家都已經把我們欺負成這樣,難道不該反抗?”
孫新一看到他哭了,也是有些心疼,當即擦幹了手,輕輕為她擦拭。
“哎呀!你怎麽又哭上了,我如果不是把他們當自家人,怎麽會跟你一起脅迫我大哥孫立幫忙劫獄?我大哥好歹也是登州軍裏的指揮使,若不是為了你那兩個兄弟,他又怎麽會淪落到在這梁山落草?現在連累了大哥一家不說,連他的妻弟樂和也被卷了進來,人家樂和在登州當個牢頭又何嚐不自在,還不都是為了解珍解寶,這才跟著我們一起劫了大獄,落草為寇!”
話說到這裏,顧大嫂擦了擦淚痕,又是有些唉聲歎氣。
“哎!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對不起大哥與樂和他們兩家,還有登雲山的鄒淵和鄒潤叔侄二人,當時如果沒有他們仗義相助,我們也沒法那麽順利就殺出重圍!”
孫新無奈地搖搖頭,再度返身去涮洗碗筷。
“罷了,這些情義記在心裏就是,已經是這樣了,能快活一天是一天吧!宋江頭領雖然不太重視我們這批從登州來投奔的人,但也不算太薄,我們日子過得也逍遙,混一天是一天吧!”
顧大搜似乎第一次從孫新口中聽到這話,頓時責怪道:“當家的,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宋江頭領不但收留我們,對我們也是禮敬有加,平日裏賞的酒肉錢財也都不少,解珍、解寶現在可都是真心實意地喚他一聲哥哥,你可別不知足!”
“你知道個屁!”孫新似乎心裏藏著什麽,氣不打一處來,怒目而視。“宋江頭領待人確實是不薄,對每個弟兄也都挺尊重,但你難道沒發現,他說是按功勞大小排位,可實際排座次時,前麵的交椅大多數都是他的親信在坐?
我們登州這幫子人,以我大哥孫立為首,論武藝,論統兵打仗,無不是我大哥孫立為先,可他卻把解珍、解寶排在我大哥之前,明擺著就是要分化我們,怕我們結為一團,他見解珍、解寶是率直人,好使喚,這才排到前麵罷了,還有那綽號沒遮攔的穆弘,他有什麽本事可以排在前列?還不就是因為隻聽宋江頭領使喚?
你若說是按資曆排座次,那忠心耿耿跟隨晁蓋的劉唐怎麽排得那麽靠後?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全都是早年就跟隨晁蓋上梁山的老人,全都是耿直人,功勞也不小,怎麽剛巧分別排在李俊、張順、張橫之後?人家宋頭領根本就是按派係來排位,朝廷降將是一路,宋江頭領的親信是一路,跟隨晁蓋的老人是一路,我們登州是一路,然後才考量功勞和本事,可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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