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不凡心裏早就懷疑寶藏已經不存在，淨念師太的話則令他更為確定，瞥眼看到黃裳仍然在皺眉苦思，他不由笑說：“前輩不用冥思苦想，寶藏多半已經沒有，淨念師太說得似是而非，或是因為師太不打誑語，隻說實話。”

    黃裳詫異地看著他：“為何這麽說？”

    趙不凡正要回答，折月芝卻猛然拽住他的胳膊往後拉，力氣大到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你又幹嘛？”趙不凡有些氣惱，他著實受不了折月芝時不時的反常行為。

    折月芝沒有管他，徑自嬉笑著說：“黃大人，我弟弟若是為你解開寶藏的謎，你怎麽獎勵他呢？”

    “獎勵？”黃裳愕然。

    折月芝甜甜地笑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是啊！哪怕幫別人跑腿都有獎勵，我弟弟幫你解開謎題，你堂堂學士，一代宗師，肯定不會吝嗇。”

    黃裳略為細想，鋝著胡須大笑不止：“你們折家什麽都不缺，此刻突然捧著我……莫非是想哄騙我教他武功？”

    雖然心思被拆穿，但折月芝臉不紅心不跳，反而主動上前抱著黃裳的胳膊，猶如小孫女般依偎著他說：“黃大人精通道學，悟出的武功著實不簡單，我們心裏也真是非常仰慕，很想見識見識，你隨便教幾招給我們揣摩學習便好。”

    黃裳年逾七十，早就羨慕別人家有嬌俏可愛的孫女，陡然看到聰慧可愛的折月芝，心裏著實有些喜愛。

    “早就聽說折家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妹，果真名不虛傳。”

    “誒呀！黃大人……你就教教我們嘛，便當提攜我們年輕人，十招，不，五招就好，再不然三招也行！”

    看著撒嬌賣萌的折月芝，黃裳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我教！我教！我就是一個文人，又不是江湖人，沒把武功看得寶貴，你可別再搖我的手，我這老胳膊老腿真是受不住你折騰！”

    折月芝瞬時喜笑顏開：“黃大人，大丈夫可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能反悔，反悔是小狗。”

    黃裳哭笑不得：“行了！我不反悔，隻是我的武功陰氣重，殺性強，若無浩然正氣或高深的道學根基來清心明誌，極易走火入魔！”

    “不凡弟弟可善良了，他率領霸州軍民死守大半月，直到最後還高呼華夏兒女永世不屈，獨自一人迎向遼國的千軍萬馬，若不是我們折家軍及時趕到，他恐怕已經力戰而亡，所以黃大人大可放心，我弟弟隻會鏟奸除惡，入不了魔。”折月芝自豪地說。

    黃裳詫異地打量趙不凡，直到趙不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才緩緩閉上眼睛權衡。

    許久。

    黃裳平靜地睜開了眼睛。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趙不凡！”

    “既然你有報國心，也有武勇機智，便是良才，我便傳你九陰神爪的入門篇以作防身。”

    折月芝立時嘟起嘴來：“怎麽是入門篇，黃大人著實小氣。”

    黃裳沒有理會，徑自盯著趙不凡說：“三年！若你三年之後還能保持本心，我便在洛陽大會期間教你九陰神爪的中篇和下篇，若你還想學，便必須參加製科考試，待你通過考驗，我定然把九陰真經傳給你……令你學道有些強人所難，但要學九陰真經就至少要養得浩然正氣，因而我希望你讀書，不然你會練成一門邪功，而且威力大減！”

    “製科是什麽？科舉麽？”趙不凡滿眼疑惑。

    折月芝笑著搶話：“本朝的科舉分為常科和製科，常科就是人們說的進士科、明經科之類，定期舉行，其中的進士科就是大家說的考狀元啦……製科則大為不同，它是天子親設，不定期舉行，朝中大臣可推薦人選，符合條件的百姓和在職官員也可自薦，先進行初試，然後再集中到宮裏舉行殿試。

    製科的頭名遠比狀元的地位高得多，殿試也是由天子親自巡視和審閱考卷，若是高中，便是真正的天子門生，一年之內遷升好幾次都很常見，我哥折彥質就參加過，獲得第四等，也是上一屆的頭名，不過那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你確實應該參加，我相信你能行。”

    心知大宋是以文人治國，趙不凡隻是短暫猶豫便重重點頭。

    “好！我努力抽空讀書，力爭博得第一等！”

    “第一等？”

    折月芝和黃裳齊齊愣住。

    半晌。

    兩人同聲大笑，折月芝更是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不凡……不凡弟弟，製科怎麽可能得評第一等，自太祖皇帝以來，製科的最好成績是三等，便是二等都沒有出過。”

    趙不凡尷尬地撓撓頭：“那我力爭得評三等。”

    折月芝笑著眨眨眼睛：“你知道獲評第三等的人是誰麽……而且他也不算名正言順，隻是因為他的一篇文章寫得很好，深受當時的主考官歐陽修喜愛，大力向仁宗皇帝推薦，因而獲得三等評價，你要寫出那等文章可不容易。”

    “他究竟誰？”趙不凡問。

    黃裳含笑接話：“那人就是蘇軾、蘇東坡，他隻比我大七歲，才學卻遠勝於我，當年我在第七次考進士科時再度落榜，便有些心灰意冷，哪想身為主考的他會親自找到我悉心點撥，破去我文章裏的迂腐陳舊，不然我後來也無法高中。”

    “黃大人著實過謙！”

    一陣爽朗的笑聲突然從破廟外麵傳來，緊跟著便走進一個儒雅的中年文士。

    “黃大人如此稱讚家父，如何承受得起，在下倒覺得這位小兄弟說得有誌氣，若家父在世，必然也希望有人超越他。”

    “蘇大人怎麽也來了？”黃裳詫異地看向來人。

    蘇迨快步走到他身前行禮。

    “聖上不放心，非要派我再帶些兵馬來協助尋寶……我查探的時候碰巧路過龍王廟。”

    黃裳含笑回了一禮，隨之便對迷惑的趙不凡等人介紹：“這位是蘇軾的次子蘇迨，目前擔任兵部的尚書駕部員外郎。”

    趙不凡和燕青立時行禮。

    “拜見蘇大人！”

    “不必多禮！”

    蘇迨笑著端詳兩人，目光卻突然凝滯，猶如發現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死死盯著趙不凡。

    “你怎麽長得有些像……”

    蘇迨說了一半又把話給強行咽了回去。

    黃裳不由追問：“他長得像什麽？”

    “黃大人不如細看！”

    “細看？”

    黃裳疑惑地重新打量，突地就目露震驚。

    “太像了！確實太像了！尤其是像……嗯，像他年輕的時候，我說怎麽覺得眼熟！”

    趙不凡不禁苦笑：“我長得真有那麽大眾麽？”

    黃裳和蘇迨彼此互望，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

    蘇迨出聲問說：“敢問你父母是誰？”

    “我的養父母是東京汴梁附近的普通農戶，已經去世多年。”

    “不！我是想問問你的親生父母！”蘇迨搖頭道。

    趙不凡很不喜歡提這些，但礙於黃裳的情麵，終是強壓住心裏的煩躁：“我隻是一個棄嬰，沒有見過親生父母，我的養父母是在家門口把我撿到，名字則來源於繈褓裏的絹帛，上麵寫著趙不凡，所以我養父母就給我取名叫趙不凡。”

    “你多大年歲？”蘇迨再問。

    “生於元符三年……具體生辰不清楚，我的生日是從我養父母撿到我算起，嗯……他們撿到我的時候應該沒有滿月，蘇大人為何要問這些？”趙不凡有些不耐煩了。

    蘇迨閉目思量片刻，突然回身對著黃裳抱拳道：“黃大人，我有些事要去辦，便先走一步，寶藏的事，我本來就是走一個過場，有我沒我都一樣。”

    “你不會因為相貌就懷疑趙不凡……”

    黃裳眉頭緊皺，而且隻把話說了一半，但蘇迨明顯聽懂了。

    “不！還有很多別的原因，事情有些複雜，恕我不能透露，總之這件事必須謹慎，沒有足夠證據便不能輕易做推測……暫且告辭！”

    “告辭！”

    黃裳低沉應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