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殘燭照亮黃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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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暴雨如萬箭齊發,撕咬著黑龍戰舟的甲板,銀亮水花被砸得粉碎,化作漫天碎鑽。
戰舟艙門如巨口洞開,數十道銀芒破喉而出,龍騎驍將們踏著雨珠疾掠,天空中雷蛇驚走,扯碎夜幕,亮銀甲胄在炸響的雷光下流轉著冷冽寒光,戟槍如林驟然合圍,將無情師太鎖進寒光編織的鐵籠,雨水順著槍尖蜿蜒,在甲板上匯成暗紅色的靜脈。
“別…傷人,我來…了。”
沙啞嘶吼穿透雨幕,徐子麟踉蹌的撞出艙口,他麵如金紙呼吸急促,全身紫紺,嘴唇烏紫得近乎發黑,染血的指甲深深嵌進青銅門框,指甲裏滲出的血珠瞬間凝成暗紅色。
暴雨衝刷著他的臉龐,卻衝不淡嘴角那抹愈加深沉的烏紫,那是毒入骨髓的征兆,可他全然不顧,目光越過森然戟陣,眼中隻有在冰中不斷掙紮的舉父,以及被無情師太挾持的簫老。
“少主!”
白澤大夫的驚呼被狂風攪得支離破碎,他撲過去攙扶搖搖欲墜的徐子麟,觸及之處,滾燙的體溫灼得掌心生疼。然而,徐子麟猛地掙脫,跌跌撞撞朝前走去,每一步都在積水的甲板上拖出歪斜的血跡,喉間翻湧的腥甜越來越濃烈,徐子麟猛地捂住嘴,指縫間滲出的汙血混著雨水蜿蜒,在蒼白的手背畫出詭異的紫色紋路。
“放開…他們,有事…衝我來!”
他強撐著站直身子,暴雨砸在顫抖的肩頭,卻壓不彎倔強的脊梁。疼痛如毒蛇般順著經脈遊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內髒,可他望著被挾持的二人,眼底依舊清澈明亮,目光中飽含著愧疚、決絕、更是用殘軀換回摯友的瘋狂。
“小主別管我,危險快回去!”
舉父的悲愴嘶吼震得江水倒灌雲空,簫老急得青筋如活物在額角跳動,二人肝膽俱裂,望著那具在雨幕中搖晃如風中殘燭的身影,比誰都清楚,徐子麟每走一步都是在透支生命,他依舊固執地前行,仿佛要用千瘡百孔的身體,砌成阻擋死神的長城。
“放了他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徐子麟隻覺五內俱焚,毒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他抹去汙血,對著敵人抱拳,此刻的眼神像決絕的劍客,凝視著自己的墓碑,隻求在臨死前用‘殘燈’換‘雙星長明’。
“病入膏肓還敢妄稱英雄?爾等妖物,當真以為本座不敢動手?”
無情師太妙目如刀,在徐子麟麵上掃過,眸中寒芒大盛,但聞軒轅劍龍吟震碎雨幕,劍光裂空似銀河倒懸的匹練,數位龍騎驍將手中戟槍尚未舉起,已被劍氣震得如秋葉離枝,劍鋒過處,甲胄猶如紙糊,腰間血線細密滲出,眾人接連栽倒,血混著雨水在甲板上織出暗紅色蛛網。
舉父見狀暴怒,悲愴嘶吼讓天地為之震鳴,暴雨在其周身凝結成赤紅的箭鏃,每根毛發都迸濺著金色的火星,那是遠古金剛血脈在血管裏咆哮。
驀地,舉父眉心裂開一道細縫,如盤古開天的第一縷光,憤怒催動下,痕跡越來越深,突然眉心綻開一枚豎眼,如地獄之門洞開。他雙臂運力貫足萬鈞,狂砸堅冰的轟鳴像雷神擂鼓,戰船承受不住巨力,發出骨骼斷裂般的脆響,徐子麟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自幼相伴的舉父,身形如春筍拔節生長,咆哮聲裏漲成七丈巨猿,化為撐破雨幕的遠古戰神。
“神獸金剛血脈,不想竟有上古遺種!隻是血脈不純,道是可惜了。”
無情師太暗自歎息,眼底精芒驟閃,便見舉父怒吼著突破冰封,龐然大物淩空躍起,攜山崩地裂之威,直砸向她麵門!
“找死!”
無情師太手腕一抖挽出劍花,軒轅劍劃出劍芒漩渦,龍吟聲裏抖落滿天星鬥,劍身上的農耕紋亮起蒼綠微光,與舉父豎眼的猩紅凶光相撞,恍若天地初開,混沌初分。
利爪與劍鋒相擊,轟鳴聲震耳欲聾,強橫氣浪如海嘯翻湧,甲板上眾人皆被掀得東倒西歪,戰舟龍骨發出“喀喇喇”不堪重負的呻吟,船頭龍首雕像的眼珠被氣浪震落,龍頭隨之墜入江水,激起數丈高的水柱,如白練衝天。
簫老趁亂局逃出生天,無情師太乃何許人也?天下五位公認的高手之外,論武功修為非她莫屬,生死攸關之際不及細想,簫老祭出唯一的“殺手鐧”奪命魂幡,幽藍鬼火升騰而起,雙掌翻飛,十道妖紋在空中化成猙獰絞索。
“巫族煉魂秘術倒是少見,不知本座這千千劍訣何如!”
無情師太見狀冷笑,足尖輕點如踏雲而行,身形化作鬼魅穿梭於火陣與妖紋間,但見軒轅劍每一次揮斬,皆如天道執筆裁斷人間善惡,將簫老攻勢一一斬碎。
她身法快若流光切割雨幕,所過之處,雨水竟凝結成萬千冰棱,如銀河倒懸,化作萬箭齊發之勢,逼得簫老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舉父與簫老二人施展渾身解數,卻終究非無情師太一合之將,師太氣定神閑,盡顯無敵之姿。
徐子麟自踏入江湖,所遇高手絕非少數,仙府天地妖帝飛廉、青邱妖城半步妖帝煞鬼陰與狂閻羅兄弟、黑山妖城妖帝姬閶,還有不知所蹤的仇敵太一。哪一個不是拳打三山五嶽,腳踢四海九州的巨孽?徐子麟在他們麵前,不過是螻蟻窺昆侖,草芥望滄海。
然而,能活到現在,拚的是一口氣。
無畏之氣,無敵之氣!
鐵血大旗,旌旗不倒,徐子麟執掌大旗,直麵敵人,即便是死,亦要敢於亮劍!
那一抹倔強的身影,在狂風暴雨中巍然屹立如青銅鼎,鼎身刻滿江湖兒女的肝膽春秋,每一道雨痕都是豪情注腳,每一滴血珠都是無悔印章。
大雨如注,將黑龍戰舟澆成一片寒潭,徐子麟獨自撐起旗杆,指縫間滲出的血水如相思淚,順著竹節紋路蜿蜒成斷腸詩,在千瘡百孔的大旗上洇開暗紅雲翳。
無情師太負手立在三丈外的船頭,軒轅劍垂落處,雨水撞擊劍身濺起細碎冰晶,在她周身凝成一圈森冷光輪。
“毒入膏肓膽敢阻攔,當真不要命?”
無情師太眼底閃過一絲讚歎,如流星劃過寒潭,即刻隱沒於冰麵,軒轅劍發散幽光如老龍吐珠,劃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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