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客隨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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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饒是誰人都不會相信,一個尋常人會平白無故惹上這等殺身之禍。
“我從未去過南疆,更不曾與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有過瓜葛,王爺若是不信,命人去查清便是。”江離人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話落音,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溫東言道。
推門而來的是王府的婢女,婢女手中托著一個暗紅色的食案,食案上兩個通透精致的霜色瓷碗內正冒著騰騰熱氣。
婢女將食案放到江離人麵前後,便自行離開了。
江離人瞅了一眼碗裏的內容,一黑一白……是清粥與藥湯。
“你身體尚且虛弱,先填點肚子再將藥喝了。”溫東言坐到江離人身旁,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江離人點了點下巴,隨即用調羹輕輕攪動清粥,勻開熱氣。
溫東言也不走,就坐在此處盯著江離人看,江離人被盯得如芒在背,更是不好下嘴。
“王爺……我是不是打攪到您歇息了?”江離人看著溫東言微紅的雙眼,想來他昨夜到現在,大抵都沒闔過眼。
“無妨,即便你不在,本王也是免不了要秉燭長夜。”
江離人問:“如此繁忙?是在處理天舟城的公務嗎?”
“嗯,本王才回來沒幾日,那邊曆來疏於州官治理,如今棘手的問題是不少。”
“嗯……”政治上的問題,江離人不好詢問太多。
許是身子虛弱,江離人的手抖了一下,羹匙差一些落在食案上。
溫東言目光深邃,幾不可辯地勾了勾嘴角。他站起來,繞到她的身後,俯身。
一股淡淡地藥香味沁入鼻腔,江離人心口倏地一緊,猜不透溫東言要作甚。
“你太虛弱了。”
他的聲音倏然在耳畔響起,溫吞又輕細,教人辯不出個心意來。
兩人距離甚微,江離人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氣息,以及他披落在她肩上的幾綹長發。
還未等江離人說話,溫東言就有了動作。
他伸手握住她拿羹匙的小手,明顯感受到江離人的手顫了一下,溫東言滿意極了。
聽說過手把手教人書寫作畫的,還是頭一回見有人手把手教人用食。
江離人心亂如麻,胸口那處“砰砰砰”直跳,如是戰鼓擂起一般。
“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江離人想要掙脫溫東言的手,豈料他卻抓得更緊了,任她如何也掙不過他。
輕風鼓起床幔,夜色似在撩撥人。
“吃。”溫東言抓起她抓著羹匙的手,將食物送到她的嘴邊。
江離人幹吞一口唾涎,張口將米粥送進嘴裏。
“王爺……”她實在是惶恐。
“怎麽?”
溫東言聲音輕了一些,人又靠近了一些。他的胸膛,若即若離地觸到她的背。
溫東言似乎很是享受,享受看她這幅驚慌失措又負隅頑抗的樣子。
大概是從幾年前開始,他就喜歡上了看著無能為力的人在他麵前掙紮。
“你在害怕?”他問。
她的手,顫抖得越來越明顯了。
江離人不說話。
她害怕,她十分清楚,撩人的是夜色,危險的是他。
溫東言終於放開她,不緊不慢地說道:“知道害怕就好,說明好馴服。”
江離人如釋重負,無聲地長出一口氣。
馴服?她猜得分毫不差,他隻不過是在對她施壓。
溫東言從側麵看江離人,借著微弱的燈光,發現她也確實如別人所言,模樣生得教人賞心悅目。
“你之前一直在居住於錦州?”溫東言問。
江離人如實相告,並私自摻了點題外話:“是,從未踏出過錦州半步。所以,我真的沒有機會接觸南疆的江湖幫派。”
溫東言又問:“你家住錦州何處?”
“錦州也就是個方寸之地,青石小巷,十裏長街,大了就是山川河流,大陸長空。”
“阿離今年芳齡何幾?”
剛回帝都那一日,江離人的生辰八字就紅紙黑墨寫好了呈到他府上了,隻是溫東言從未過目。
“虛度十七年。”她並不介意,並對答如流。
溫東言繼續問:“昨日在酒宴上,你為何能如此快速記住那首隻彈了一遍的箜篌曲?”
“並不能完全記住,不過王爺所作的那首曲子,我總覺得特別熟悉,可又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聽過。”
“那你為何會以鸞箏改那首曲子?”
江離人並未細想,道:“不清楚,許是覺得鸞箏較為適合。”
“嗯。”原曲確實一首鸞箏曲。
少年時作的曲子,有人聽過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江離人咽下碗裏最後一口米粥,舉目,含義不明地看著溫東言。
“沒吃飽?”他問。
江離人搖搖頭。
“那你看本王做什麽?時辰差不多就將藥喝了,歇下吧。”
江離人:“王爺給我重新安排臥房了嗎?”
溫東言站起身,“怎麽?你是瞧不上眼本王的臥房?”
“不敢,隻是怕擾了王爺酣眠美夢。”江離人做乖巧狀。
“或許……”溫東言俯身將俊臉貼近江離人,嗓音低沉,“你還怕本王將你吃了不成?”
溫東言靠得太近了,近得江離人都能感受到他們彼此之間,纏繞在了一起的氣息。江離人緊張,差點忘了怎麽呼吸。
“練閉氣功?小心憋死。”溫東言覺得她這個模樣有些好笑。
江離人轉了轉眼珠子,隨後顫了顫眼皮,低頭不語。
“喝藥。”說完,溫東言總算了挪開了腳步。
一遭開門又關門的動靜之後,房間裏隻剩下江離人一人。江離人看著自己掌心纏著的紗布,久久不能回神。
溫東言很是駭人可怖。
這一世,除了安身立命之餘,旁的她不敢也不會去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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