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萬家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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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已至此,哪怕再是隱晦,也該聽出個一二來了。

    於是,她不問了。隻覺得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你別影響我,待一邊去。”江離人動了動手肘,試圖推開溫東言。

    “我今思念故人至深,你就借我再抱一會兒。”他像個討糖的孩子,不肯鬆手。

    江離人有些無奈,傳言中殺人如麻的昭南王在她麵前,已經不是一兩次撒嬌耍流氓了。有時候,真的是幼稚死了。

    可眼下,她的情緒多被負麵所主導。

    “你把我當什麽了?替代品?”

    人啊,一旦有了貪念,嘴臉終歸是要將自己出賣了去。

    溫東言神色一愣,轉瞬便明白她在想些什麽了。

    “嗯?吃醋?”他甚至覺得有些想笑。

    吃醋?她為何要吃醋?她在意嗎?

    不在意。

    因此,她不可能吃醋,隻是覺得有一種似曾相似的難過湧上心頭。

    猶記得當年,她奄奄一息地跪臥在漫天風雪裏,哪怕是在命懸一線之際,楊晉都不曾對她動過憫然之心。

    他字字如刀剮,說當初他願意將她娶過門,不過是看她與江映雪有幾分相似。自始至終,她江離人都隻不過是江映雪的一個替代品而已。

    那種椎心泣血的感覺,在她腦海中根深蒂固。她從不覺得自己這般一無是處,隻配做別人的影子。

    她就是她,哪怕隻是個廢物。

    “是——”江離人將切好的食材放置瓷器中。

    溫東言聽聞這個字,將笑未笑之時,又聽她一頓冷嘲熱諷的。

    “是,王爺您的身邊是從不缺女人。且不說您披著這張萬人迷的皮囊,就僅僅是您手上的滔天權勢,也是足以教人‘生死相依’了。”

    “好一個生死相依。”溫東言驟然冷漠,說道:“你就是那個如此甘與我生死相隨之人?”

    “如若不然呢?”她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他們之間利益關係,不是在許久之前,就已經赤裸坦誠了嗎?

    一種別樣的感覺悄然爬上心頭,溫東言沉默片刻。

    “你要明白,你我之間,主動權在誰手中。”

    江離人手中的動作一頓,霎時不知道還如何應對他的話。

    不可置否,她在他麵前是那麽的不堪一擊。她是被動的一方,至少現在是,乾坤無法扭轉。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又變得意氣用事了起來。

    不該,太不該了。

    溫東言抓起她的小手,語氣拖得有些綿長。

    “心理素質還是不過關,若是換個處境。你留下的,怕不隻是這麽一小道口子這麽簡單了。”

    江離人食指的指尖側麵,被劃了一道半寸刀口。殷紅的鮮血緩緩湧出,靜靜附在手指上,在昏黃的燭光下,像顆漂亮的紅寶石。

    稍事,她才感覺到指尖傳來的一絲痛感。

    躲開溫東言的懷抱,想要去衝洗傷口,卻被他牢牢抓住。

    在指尖被溫熱所纏裹的一瞬間,江離人以為時間和空間都靜止了。

    聽不見蟲鳴聲,風聲,或是其他任何動靜。

    腦袋卻在嗡嗡作響。

    腥鹹的味道糅雜著一絲絲香甜,溫東言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的臉。

    一雙星眸中,她就像是一頭受驚卻又不敢動彈的小鹿,迷途不知歸家路。

    有趣極了。

    “你……你在做甚麽?”江離人看著溫東言的上下滑動的喉結,一時間舌頭打了結。

    “止血。”他依舊是目不斜視地盯著她了看。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溫東言的皓齒在她的指節上輕輕摩挲。雙眼如淵,不諳其詳。

    她的內心恐懼卻又不排斥。

    江離人狠狠一拽,溫東言同時鬆了口,她終於是逃開了他的束縛。

    溫東言為什麽要含她手指?為什麽要做這種教人羞恥的事情?

    轉身走出屋門,從水缸裏取了水,水瓢傾斜。

    水全潑在了地上,纖纖細手卻滴水不沾。

    在門外冷靜了片刻,她才轉身回了屋。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江離人又回到了灶台邊上,繼續忙活她的深宵大業。

    溫東言不知道是從哪處尋來陳釀幾壺,一個人悠哉坐在一旁。痛快時小酌幾盞,思忖時就看她忙碌的身影。

    看她遊刃有餘地生火,熬湯。那張精致的小臉蛋,卻是十足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怪哉,也不曾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此時,溫東言腦海裏冒出來一個詞——宜家宜室。

    青山碧水,木屋小灶。或許,他們像一對粗茶淡飯,相濡以沫地過著閑雲野鶴般生活的夫妻。

    炊煙嫋嫋升起,燭火冉冉不絕。

    所謂萬家燈火,燈,大抵就是黑夜裏有人念你寒暖時,為你點燃的亮光;火,或許便是有人畏你饑寒時,替你生起的煙火。

    當然,雖然她隻是因為自己餓了。溫東言心說道。

    總之,目光所致,皆是溫柔。

    “給。”江離人做好了麵,端放到他麵前。

    溫東言拾眉看了她一眼,嗯,臉色有點臭。

    再垂眸,一碗熱騰騰的湯麵,躍然入目。看起來還不錯,他頓時有了食欲。

    江離人與他對席而坐,用膳過程中,再也沒抬頭看過他。

    溫東言看著江離人,從一個她變成兩個她,再到三個,四個……

    眼前出現了重影,從前不曾附身的恐懼,這一刻竟覺得有些不安。

    “不要再悶悶不樂的了,你總不該,連我母親的醋也要吃。”溫東言說。

    江離人低著腦袋,怔了一下。

    怎麽說呢?有點丟人。

    “鍋裏還有點麵。”她看著他麵前的空碗說道。

    對於溫東言說她“吃醋”這件事情,儼然是不予以表態。

    剛才她是這麽想的,等會兒她吃完自己碗裏的,再去把鍋裏的也清了。

    左右是沒想過再給他多一份便是了。

    “你吃吧。”他簡簡單單地回應她。

    “好。”江離人也不客氣。

    “你何處尋來的酒,聞著倒也香醇。看來,這個周樓主待你還真是體貼入微。”她眼饞地看著溫東言麵前的酒壺。

    “連個男人的醋你都要嚐一嚐?”

    江離人也不急著撇清自己,大大方方地說道:“我未婚夫一條腿已經踩進了南風館,我可不得思量幾番?”

    “要不要來點?”溫東言對著江離人舉了舉手中的酒盞。

    “謝了。”她幹脆利落。

    溫東言親自給她倒了杯酒,推置身前。

    “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個周樓主,是想誤我們婚期。”他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