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不祥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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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此時一聲響動,打斷了話語,卻是臉色青白的胖丫頭捂了嘴鼻,急匆匆跑向艙外吐了個翻天覆地。花霄霄隨後跟了出去,瞬間便失了蹤影。

    花漾略頭疼地撫額斥道:“叫你別說,你卻偏愛弄些血腥的東西來汙耳朵!”

    錦娘一張臉早已白得滲人,她的手微微發著抖,連聲音也漸漸破碎難辨:“直至有一日,他底下的人遣我去無量崖收撿屍體,我見他站在懸崖處,渾身被黑暗光暈包圍,腳下藤蔓荊棘叢叢,還有盛放的朵朵邪花。他手上拿了一副奇怪畫卷,卷上有個紅衣女子的影像。他喚了那人的名字,一聲聲似要將她剝皮拆骨、剜心入腹,滔天恨意宣泄難平……他走之後,我將那些慘死女子的麵容細細辨過,卻發現原來她們有一個共通之處,眉眼間與畫像中人都有幾分相似。”

    錦娘默了片刻,忽而抬手撫了撫麵前少女清靈如畫的臉,她問她:“丫頭,你可想知道,他在無量崖頂聲聲喚的人是誰?而那些被殘忍屠殺的女孩子又長得像誰?”

    此時,一股冷風灌入窗欞,眾人將目光皆投向那花樣年華的少女,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一慕慕恐怖詭異的場景,連心尖也止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紅衣的人驚得額間沁出了一層細密冷汗,拒絕的話果斷而急切:“我不想知道!”

    錦娘看著她如小鹿般的眼睛,忽而放開手,譏諷一笑:“怎麽,你也有怕的時候?”

    少女低頭思索片刻,略鎮定了心神道:“我與他分開不過兩三日,此前也未曾見他離開過須彌靈境,現身塵世、荼毒蒼生卻從何說起?”

    錦娘冷笑一聲:“以大羅天主之能,在六界九州任意行走,幻化替身一、二絕非難事!”

    少女堅決道:“他若要掀起血雨腥風,擾亂六界,必是正大光明的做,何須偷偷摸摸,躲躲藏藏?”

    “哼!”錦娘嗤之以鼻:“你倒了解他……”

    少女看一眼手上古樸而真實的銀鐲,低聲輕語:“況且,我與他雖無夫妻緣分,卻也不致恨之入骨的境地。他惱了我,頂多是玄元洞再關千萬年,絕不會對我動那剝皮抽筋的刑罰……你說的那人,我不信是他!”

    錦娘氣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等到見了他才信,是不是?”她憋悶得胸口發堵,說出的話也失了平日的溫和端莊:“我見過地宮太多女子,被他嚇得屁滾尿流……現隻望你遇到他那日,不要失了如今這份鎮定才好。”

    “錦娘!”花漾蹙了眉喝止:“你心裏亦不願她遭受那樣的厄運,嘴上卻偏偏不依不饒,何苦來哉?”

    錦娘被人說中心事,麵上一滯,低頭再不言語。

    少女心大,反而微微一笑躬身一揖道:“謝謝兩位姐姐費了這些心思,隻為向我傳話預警。此恩,自當湧泉相報!”

    “你倒是個明白人!”花漾盈盈笑著看向溟江上方黑如簾幕的天,正待讓眾人各自回去休息,忽而腦中一閃,轉頭向少女問道:“小丫頭,適才你是否曾說這幾日都同大羅天主在一起?”

    少女見她臉色突然變得凝重難看,一時也摸不清情況,隻能點了點頭。

    “你們是何時分開的?”花漾從窗前站了起來,雖看不清黑紗遮蓋的麵容,一雙杏眼卻透了些許焦急。

    少女臉色一沉,立時想到了她所擔憂之事:“雖是前日午時分手,但在李大娘家中,我能感覺到他仍然在看護著……現下,恐是已同她返回須彌靈境了!”

    玄武族長沉聲道:“世傳有法力高強者,可身在化外,取一魂相守所護之人,但僅限於一個固定活動的範圍內,人稱”分身術法“。若越了那保護圈,則再不能相護相守……錦娘,你所說的那人,恐怕並非大羅天主!”

    錦娘疾退了一步,身形亦有些不穩,紅衣的人見狀立即扶住了她。

    “而且,恰恰相反——他並不想與陸壓正麵交鋒,寧願做一隻躲在暗處的眼睛,時刻準備著伺機而動。”花漾抬頭看向窗欞外越發密集的雨和江上起伏洶湧的波濤,心中隱憂更甚:“錦娘,你當初是如何逃離地宮,又是如何得知小丫頭在南懷的?”

    錦娘不明所以,顫聲道:“那是一位仙者相助之故……”

    花漾妙目閃動,寒光烈烈:“若我沒有猜錯,曾經與你傳話,告知萬丈金命喪大羅天的人,也是他吧?”

    錦娘唇色全無:“此事,你卻如何得知?”

    一旁的少女低頭略思忖,隨後附在花沁梅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煩請姐姐命人迅速將船靠岸,同時告知八長老撤了結界,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隻需護好花家姐弟安危!”

    花沁梅疑惑地望向玄武族長,隻見她微一點頭,竟是認可了小姑娘的“擅做主張”,遂匆匆離艙安排。

    花漾麵向錦娘,一字一句問著:“與你傳話的人,是誰?”

    錦娘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搖著頭喃喃道:“不,為了救我,他甘願忍受斷指之痛,又叛出師門。他是不會騙我的……”

    聞言,少女眉頭輕蹙,試探地問道:“是盞虛,對嗎?”

    錦娘咬了唇,不再言語。

    “原本是要救你,卻稀裏糊塗中了他的計……”花漾看著麵前臨危不亂的人,卻隻能對她歉然一笑:“錦娘啊!你我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被安放在了一個恰當的位置,助那地宮主人順利編織了一張無形的網!”

    錦娘茫茫然看著她們,卻是半清楚、半糊塗。

    花漾抬手指向今日花船的貴客:“一張捕捉她的網……”說完,她對坐在客座,一直沉默不語地觀看著幾個女人鬧劇的和尚輕聲笑道:“崇業,遲遲適才罵你識人不清、引狼入室。如今看來,這識人不清的毛病,倒並非是你的專屬。”

    “阿彌陀佛!”和尚笑得溫柔和善:“虛空法界不修,將使業障難除。萬般物僅憑肉眼觀之,必致塞耳蔽目,不辨是非真假。”

    花漾嗤笑一聲:“這些大道理,待你成佛之後再說與那些信徒聽罷。你原是我族最善占卜相卦、避險逃命的,你可卜算出今日我們能否逃脫此劫?”

    和尚低頭看著案幾上那早已成型的錢卦,歎一聲:“適才,我為船上的新友舊識都卜了一卦,卻是死生參半,玄機暗藏之兆。這卦象又恰與昨日我為衍灃所占一模一樣,如此巧合,豈非天意?”

    “死生參半?”花漾反複咀嚼這四字,欲從中得些端倪,終是猜不透內涵深意。

    正各自躊躇間,厚重的花船忽然生出連番顛簸,似一隻無助孤舟,被層層疊疊的巨浪一次次推上峰口雲端,垂死掙紮。諸人站立不穩,費力尋著可以倚靠支撐的點。船上一應物事,四散而去,隻餘一片狼藉。

    花沁梅身形不穩地擠了進來,兩隻手死死抓住艙門,麵有懼色道:“族長,花船前方突然出現了另一艘大船,是船上的人在做法使壞!”

    “船上是誰?”玄武族長神色一凝,忽而顫聲道:“是不是他……”

    花沁梅眼波流轉間看了一眼船上紅衣的人,終是困難的點了點頭。

    單靈夕在顛簸搖晃中回了她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自嘲一句:“想來我是與水犯衝,今後還需離江河湖海再遠一些!”

    花漾腦中萬般思緒湧過,最終咬牙決定:“你去告訴八長老,稍後若遇困境,不必理會族人安危,需盡心竭力協助單姑娘脫險……切記,切記!”

    “不!”紅衣的人神色清明道:“若我都無法自救,遑論你們?屆時,能跑一個是一個,跑一雙算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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