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這個母親，除了會吵架和埋怨，其他全都不會關心。

    下午的體育課自然是不用去上了，好在不管是老師還是學校，對高三的學生都是很寬容的。

    花了十幾分鍾，一本《書劍恩仇錄》還停留在第一頁。

    孟輕歌本想用看書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腳實在疼的厲害，她什麽都看不下去，隻覺得頭腦發昏。

    低頭看了一眼受傷的腳，孟輕歌還在考慮要不要去醫務室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

    一抬頭，她就看見韓哲板著張臉站在自己麵前。

    什麽都沒說，韓哲在孟輕歌麵前蹲下，捧起她的右腳看了一眼，不悅道：“我就知道傷得很重，昨天還硬說自己沒事。”

    韓哲的語氣有點不高興，似乎在生氣。

    仔細檢查了一下腳踝，他脫下了孟輕歌腳上的板鞋，倒了一些剛從醫務室買來的藥酒就給孟輕歌揉了起來。

    ‘呃……’孟輕歌低聲呼痛，望著韓哲的目光裏卻多了一絲暖意：“昨天我是真的沒有發現，今天早上起來我才看到腳腫了。”

    不過這一次，韓哲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盡管孟輕歌解釋了，他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忍心生我的氣？”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韓哲這麽生氣，孟輕歌心裏竟然生出了一陣欣喜。

    揉腳的手突然停下，韓哲仰頭望著孟輕歌，頗為無奈道：“我可以不生你的氣，不過在你傷好之前，你都得聽我的，不能再任性了。”

    孟輕歌第一次發現，韓哲是溫柔而霸道的。

    明明就是他纏著自己非要做自己的朋友，到最後他居然還要她聽他的。

    要是以前，她一定會趁機把韓哲趕走，可是現在她竟然開始有點喜歡他的霸道了。

    於是莞爾一笑，孟輕歌妥協道：“我答應你，以後我都聽你的，不再任性了。”

    從很久之前，韓哲就聽過其他男同學談論過孟輕歌，他早就聽說過她是漂亮的。

    隻是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見證她的漂亮。

    孟輕歌的笑容，就像那忽如一夜吹來的春風，點亮了這世間的姹紫嫣紅，讓他怦然心動……

    隻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兩個人交往久了，自然而然就會傳出一些風言風語。

    孟輕歌不是沒有聽到過，隻是並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她。

    隻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不是她不在乎，別人也就跟著不在乎的。

    數學課上課前，數學課代表董珊珊在發著作業本。

    發到孟輕歌這一本的時候，她突然心裏一動，站在走道中央朝著孟輕歌喊道：“孟輕歌，你的作業本！”隨即將作業本朝著孟輕歌扔了過去。

    此時孟輕歌剛從抽屜裏拿出課本，聽到有人叫她，下意識抬頭，作業本已經飛到了她的眼前，剛好砸中了她的額頭。

    看到自己砸到了人，董珊珊連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一時失手了。”

    董珊珊嘴裏雖然在道歉，臉上的表情卻頗為得意，盯著孟輕歌的眼神甚至有一絲挑釁。

    全班都知道董珊珊喜歡韓哲，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誰都沒有替孟輕歌說一句話。

    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作業，孟輕歌麵色淡然道：“沒事。”

    就知道孟輕歌不敢拿自己怎麽樣，董珊珊得意的轉身，卻被人倒了一身的水，連忙往後退。

    “不好意思，我也一時不小心，失手了。”拿著礦泉水瓶的韓哲兩手一攤，很是無辜道。

    “你！”知道韓哲是故意的，可是自己有錯在前，董珊珊也不太好發作，瞪了韓哲一眼就氣呼呼地回自己座位了。

    替孟輕歌出了一口惡氣，韓哲晃了晃自己手裏的空瓶子，朝著孟輕歌拋了個媚眼。

    孟輕歌沒有理會他，隻是低頭的時候，嘴角彎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放學之後，韓哲和孟輕歌並排坐在學校操場附近的矮牆上，身後的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喝完了瓶子裏的最後一口可樂，韓哲將可樂罐朝前一扔，悶悶不樂道：“今天董珊珊欺負你，你幹嘛不反擊？”

    正值春夏交界的光景，夜裏微涼，孟輕歌卻已經穿起了及膝連衣裙，在半空著晃蕩著兩條纖細的小腿道：“她已經道過歉了，要是我還追究，就顯得我太小氣了。”

    “她那樣子算什麽道歉？我看你就是太好欺負了，每次被人欺負了都忍氣吞聲。”一想起孟輕歌被人欺負，韓哲就覺得惱火。

    韓哲不會明白，孟輕歌不是忍氣吞聲，她的低調隻是為了保護自己，可她也不想韓哲明白：“如果今晚你隻想跟我算帳的話，那我就要回家了。”說著，就要假裝往下跳。

    “喂，孟輕歌，我隻是在關心你，你怎麽這麽沒良心！”見孟輕歌要走，韓哲生氣道。

    “好了啦，騙你的，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我很開心。不過真的很晚了，是時候回家了。”看到韓哲真的上當了，孟輕歌不再捉弄他。

    又被孟輕歌耍了，韓哲覺得自己真被她吃定了，抬起她的右手套上一條手鏈無奈道：“這是紫水晶，可以驅黴運的。生日快樂，十八歲的孟輕歌！”

    紫色的水晶在燈光的輝映下越加剔透，孟輕歌微微一愣，五味雜陳道：“你怎麽會知道？”

    要不是韓哲提醒，連她自己都要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知道就知道了，哪有這麽多理由？時間很晚了，我們快回家吧。”韓哲沒回答，從矮牆上一躍而下，單手將書包往後背一甩，就別扭地朝前走去。

    青春期的少年最怕這種矯情的場麵，他才不會告訴她，為了想更了解她，去辦公室的時候特意記了她的高考信息。

    孟輕歌的皮膚很白，紫水晶手鏈和她很相配。

    這是有生以來，她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回家的一路，她的左手都一直摸著那條手鏈。

    到了自家樓下，二樓沒有亮燈，孟輕歌很詫異自己母親今天這麽早就睡了。

    心裏有一陣不好的預感，孟輕歌連忙飛快地跑上了二樓。

    推門而入的刹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孟輕歌趕緊開燈衝到了母親的房裏，卻看到自己的母親平躺在自己破舊的大床上。

    地上有一大灘血跡，一把帶血的水果刀掉落在血泊裏，而自己母親的右手上劃開了一個大口子，傷口很深，連骨頭都快看見了。

    “媽！”麵對這樣的場麵，孟輕歌嚇得大叫，衝到床邊搖晃著母親的身體，可是床上的女人早就斷氣了。

    放開了眼前的女人，孟輕歌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手機叫救護車。

    她明明記得自己母親一直把手機放在床頭櫃裏，可是她找遍了都沒有看到手機的影子：“怎麽會不見了，明明就在這的呀？怎麽現在會不見了呢？”

    怎麽也找不到手機，孟輕歌踉蹌地跑下了樓。

    已經是半夜了，安南開著車準備回公寓，突然從路邊衝出了一個黑影，他趕緊踩了刹車。

    幸虧之前喝了點酒，他不敢把車速開得太快，否則現在一定把人撞飛了。

    見車子停了下來，孟輕歌用力地拍打著車窗，像瘋子一樣哭求道：“我求求你救救我媽，她快死了，我求你救救她！”

    “是你！”安南搖下車窗，卻發現攔車的人，就是之前在自家樓下撒謊的女孩子。

    “我求求你幫幫我，我媽她出事了！”孟輕歌根本不記得安南，她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大腦一片空白，隻是一個勁的哀求著。

    安南向來都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人，也不喜歡管閑事，可是看著孟輕歌淚流滿麵的樣子，他竟動了一絲惻隱之心。

    醫院裏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手術室的燈還在亮著。

    孟輕歌一動不動地坐在長椅上，白色的棉布裙子上染了大片的血跡，臉色刷白如紙，一雙眼睛空洞無光。

    整個靈魂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她安靜地不可思議，仿佛路上那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從來都不是她。

    安南就環胸斜倚在對麵的過道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著長椅上的孟輕歌，突然很好奇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

    明明剛才還奔潰的像個孩子，現在居然冷靜的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了。

    醫生很快就出來了，對著孟輕歌抱歉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隻是病人送到醫院之前就已經死亡了，我們實在無能為力。”

    其實在一看到自己母親割腕的時候，孟輕歌就知道她救不活了。

    這個可憐的女人苦苦撐了這麽多年，終於還是狠心的離自己而去……

    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讓眼淚再流出來，孟輕歌淒然一笑，自嘲道：“不是你們的錯，這個女人一向是不負責任的。”

    過去的十八年裏，孟輕歌在很多夜裏，都曾經惡毒地想要是眼前這個女人死掉就好了。

    隻要她死了，自己就不用再為了自己有這樣一個丟臉的母親而遮遮掩掩。

    可現在她真的死了，孟輕歌卻覺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大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