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奴大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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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童奪過酒壺,“若我聲名狼藉,殿下仍舊不嫌棄?”

    “醫術跟聲名並無瓜葛。”

    時童笑了,“無論是魄脈還是嶸鳳,又或者聖心,對聲名的態度,可比殿下要來的激烈不少。”

    墨暘聞言也是略微沉默了一會,但很快他便看著時童,目光堅定地說道:“除卻聖心。”

    “怎麽說。”

    “九門中人都知曉聖裁的存在,聲名於聖心而言是累贅。”

    “這般說法我倒是沒有聽過,不過…殿下,老師托你帶來的壓歲錢呢?”

    時童突然提起,墨暘一下子沒有接過來,說來句“未在身上”,便立馬撇開了話題,“如今你身份公開,汙名以除,如你信中所言,即日便返程回嶸鳳,你母族的消息,想必已經呈在了本宮的桌案之上。”

    “殿下,那可是機密。”

    “區區溫家,談不上機密,何時返程。”

    “看來殿下也是對聖心那位天師的說辭,頗為信服。”

    墨暘眸子一抖,“寧可信其有。”

    時童笑了,“暮雲洲尚有繁瑣的尾巴沒有處理。”

    “七日。”

    “不知…”

    “多則生變。”

    “殿下既然肯帶涼霧君來擾亂國師大人,怎不對自己多點自信,嶸鳳皇沒你想的那般多疑。”

    提到嶸鳳皇,墨暘竟有些遲疑,“也罷,盡快解決。”

    時童“哎”歎一口氣,“殿下,時童到底也隻是個人。你瞧瞧如今暮雲洲這亂的,且不說聖心五老之一的裴沂成了國師吧,紅蓮成了貴妃之事,殿下不該負起責任?”

    “與本宮有何幹係。”

    “殿下?”時童挑眉看著墨暘,口氣竟有些輕佻。

    墨暘氣悶非常,“有本宮在,縱然屍香同她的黑蓮當真有意針對於你,也不會出差錯。”

    “有殿下這句話在,時童就放心大膽多了。”

    暮雲洲如今確實亂,加上葛馨憐背後那個神秘的陰陽,這九門就差了禦獸,墨衣,以及神秘莫測的天行了。可想想,將出魄脈,文出墨衣,這朝野之上,又豈會真的這般一清二白。

    “二姐姐,您…回,啊,見,見過殿下。”時婉端著一碗糖水進來,見到墨暘之時,差點將盤子一道扔了,“無妨。”

    墨暘看也沒看時婉,隻是對著時童又道:“此案仍舊有疑點,若查到於你不利的證據,仍舊需要你自證一番,與其這樣,不如你自己早些破了此案。”

    “殿下英明。”

    “你師父如今隻想著逍遙快活,浪跡天下,嶸鳳那裏遲早需要你接手。”

    “臣謹遵殿下旨意。”時童這嘴裏說著君臣,可臉上卻是笑眯眯的,好在墨暘站著的身子擋住了她的神色,不然時婉怕是不想多都要多想了。

    墨暘看著時童那神色,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嗯了一聲後離開了房內,時婉見人從身邊略過,心口直跳,等到人走了好一會,回過神來就看見時童那雙眸子烏亮的眼睛盯著自己,不由地一嚇,“二,二姐姐。”

    那神情,當真如同地獄鬼魅一般,險些一位眼前的二姐姐要將自己給吃了下去。

    “做了什麽好吃的?”

    “奧,是…是三姨娘教我的甜水,三姨娘說,這是您母家經常吃的。”

    時童頗為欣喜地上前去接過甜水,“我聽乳娘說過,我娘親原是嶸鳳之人,誒,可有多些的,給太子殿下送去些。”

    “啊,二姐姐,這甜水不過是一般百姓的解饞之物,怕是入不得殿下的眼。”

    時童這津津有味地吃著,聽到時婉這般說,默默放下了碗盞,“怎麽?發生了什麽事?”

    “沒,沒有,二姐姐還要麽?我再去給你盛一碗來。”

    “行了,同我說吧。三姨娘既然已經將你交付給了我,能替你做主的,我自然要替你做主。”

    時婉為難,左右斟酌之後,支支吾吾地說出來,“許是婉兒著實上不得台麵,才會惹得殿下身邊的婢女惱火。今日去送膳食的時候,那位姐姐警告婉兒,莫要再耍心思。二姐姐,不如,就換個人去送膳吧。”

    “婢女?她原話是何?”

    “這…”時婉又陷入了為難,好似那婢女所言十分粗鄙,讓她不忍說出。

    “說來。”

    “她,她說姐姐心思齷齪,既身為嶸鳳神醫,就應當盡職盡責而不是想些歪門邪道來接近殿下,也警告婉兒,不要想著能夠攀龍附鳳。”

    時童臉色一黑,“此事,殿下知曉?”

    時婉紅著眼睛,搖了搖頭。

    “甜水照送,莫要與婢女置氣,你要知曉自己的身份。”

    “可…”

    “奴就是奴,她若再敢多言,我必讓她來得回不得。”

    時婉這才收起眼淚,歡天喜地地朝著小廚房去。

    小寶正從小廚房出來,交代了今日的膳食扭身就看到拿著食盒將一小碗甜水穩妥放入盒內的時婉,她臉上那春風笑意,可是讓小寶狠狠地惡心了一把,這三小姐跟她娘當真是親母女啊。

    “親娘會爬床也就罷了,怎麽教出個閨女來也這麽不知廉恥。”小寶在心裏罵罵咧咧的,等到時童屋子看到桌上的甜水,坐下就指著那碗問,“我的呢?”

    “哪有你的份,能有我的份便已經不錯了。”

    “嘖,小姐,三小姐心思昭然若揭,您這不是送上去惡心人麽?”

    時童委屈的皺起眉頭,“這,又不是我逼著人家去的不是,怎麽能怪我。”

    “是是是,不怪您,那您也不應該給人創造機會啊。”

    時童將碗推了推,“留了半碗,味道不錯。”

    小寶端起來就吃,毫無顧忌,“我若不創造機會,她便自己起心思,三房能夠在時府相安無事地待上七年八年的,哪能是這麽簡單的角色。”

    “怎麽,又是個有底子的?”小寶抹抹嘴巴,味道確實不錯。

    時童點頭,“倒不是說有什麽大神通,但時博後多多少少是有些把柄握在三夫人手裏的,而且這把柄還跟我母親有關。”

    “那小姐您?”

    “不急著,這種事兒,還得人家主動。”

    小寶不明所以,但小姐說啥就是啥,“哎對了小姐,您提到那碧落宵可能是大巫祝給的,我去問過了,卻是大巫祝給出去一瓶碧落宵過,是裴沂拿的…這國師大人的手伸的這麽長,如今可算是抽不回去了。”

    “是裴沂?不是皇上。”

    “嗯,就是裴沂。”

    時童陷入沉默。

    另一頭,清早已經碰了一鼻子灰的時婉樂嗬嗬地端著食盒再次來到墨暘院落之外。

    “未到用膳時間。”護衛毫不留情地就把時婉給攔了下來,時婉也不氣惱,抬了抬手裏的食盒說道:“勞煩軍爺通報,這是童小姐特地命我送來的嶸鳳國點心,給殿下解膩。”

    幾個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立馬站出來,“去去去。”沒有多說其他,就是一味地將人往外轟。

    “你們!”時婉心頭憤懣,一急又急的眼淚汪汪。“你們可知這是時府,我是時府三小姐,作為主人家給殿下送個點心,你們憑什麽攔著我。”

    “哼,殿下肯住在時家是時家的福分!三小姐,哪怕嫡小姐來又如何。”

    “好,好得很,我這就跟姐姐去說。”

    “慢著。”一個女聲從院子裏傳來,很快就走出來一個少女,身形婀娜,妝容嬌豔,便是此人將時童這個未來的神醫說的齷齪不堪。“我才提醒過你,莫要再來這裏生事,你當成耳旁風麽。”

    時婉站立在那裏,輕掃了那侍女一眼,握了握食盒,想到時童的話語,沒有搭理轉身準備離去。

    “放肆,我在同你…”

    “你算什麽東西。”時婉站定腳步,僅是一個側身,目露陰狠。

    那女婢沒想到時婉突然轉性,一時間居然沒有回嘴,等人走遠心裏一陣懊惱,“都給我看好了,殿下說了任何人不得入內。”

    “是,柒姑娘。”

    時婉又提著食盒回了冬荷居,興致缺缺悶悶不樂。

    “喲,三小姐,殿下可有誇讚你的手藝?”小寶就坐在門口的廊凳上秀東西,時童說她秀的不夠好看,讓她多練練,這不一有時間小寶就有模有樣的在那裏抱著線籃子繡帕子。

    時婉瞧了眼小寶素帕上的圖案,鴛鴦?兩隻雞?忍住不笑,頗為委屈地對著小寶說:“小寶,你餓不餓?”

    小寶一聽樂嗬了,感情又砰一鼻子灰唄。

    “是甜水麽?方才我便隻是手指沾了點嚐嚐味道便覺得好吃的緊,正巧小姐也還想吃呢,可還有多。”

    “誒,二姐姐還要麽?有的多有的多,我這就去端來,這…這碗小寶你先喝了吧。”

    見到胡亂將食盒扔給自己的時婉,小寶錯愕,竟覺得這姑娘雖然作妖了點,但這會子憨傻憨傻的,也是有趣,難不成小姐就是瞧中了這一點,逗著人玩兒呢?

    小寶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冷不丁一個哆嗦。

    總覺得自己可能也偶爾被時童“玩著。”

    “還不拿進來,你要私吞麽?”

    “額小姐,你都聽到了。”

    “你那恨不得全府都聽到的嗓子,我又不聾。”

    小寶嘿嘿的將甜水端給時童,“又碰了一鼻子灰,真是解氣。”

    “等她糖水送來,你去端給殿下。”

    “小姐~”小寶臉色立馬苦了幾分,“別了吧,三小姐都這麽被人埋汰,我一個丫頭。”

    “不放你進去就打,敢頂嘴也打。”

    “真的?”

    “真的。”

    “那若是殿下責怪下來。”

    時童將碗“咚”一放,“你小姐我就把他們轟出時府!”

    霸氣!時婉人還沒到屋子台階呢,就被小寶一陣風一樣的接過手裏的甜水去了。

    “二,二姐姐,小寶怎的了?”

    “替你報仇去了。”

    “啊?”

    時童失笑,時婉啊,縱然有小心思也都顯露地那麽蒼白,雖然心思叫人氣惱吧,不過傻是確實有點傻,三夫人久久將人留在身邊不讓她接觸世事的緣故,恐怕還真不好下定論。

    小寶端著一副就是來找茬的姿態來到墨暘所住院落的門口,什麽通傳稟報,統統不需要,甩著她的跨就要進去,可前腳還沒落下,就被護衛抽刀一橫,攔住了去路。

    “不可擅闖!”

    “送吃的!”

    “殿下尚未到用膳之時。”

    小寶一皺眉,叉腰罵道:“誰家殿下隻吃個早中晚飯啊,吃點零嘴行不行?你殿下吃,又不是給你吃,關你屁事到沒到用膳時間是你說了算!還攔著!再攔著我抽你。”順勢就將腰間的軟劍抽了出來,嘩啦一聲,軟劍直接就抵在了那護衛的脖子上。

    護衛那個氣的啊,劍在脖頸上也不顧了,揮刀將小寶的劍撥開,又是一刀要下去。

    “住手!”

    柒姑娘連忙出聲阻止,“小寶姑娘,殿下有請。”

    “哼,聽見沒有!你家主子有請,請!什麽玩意兒。”

    護衛他,委屈。

    小寶將劍往腰上一拍,啪嗒一聲之後,軟劍又變成了一條好看的腰帶,這一次那位心高氣傲的柒姑娘都忍不住晃了晃眸色。

    入屋,小寶將食盒往墨暘的桌上“咚”地一放,“我家小姐說了,這是甜水,是殿下那處的吃食,特讓奴婢送來給殿下解解膩的,膳食已經待到,勞駕殿下,午膳的碗筷。”

    將碗筷收回來,是時童給的時婉又一個機會。

    “哦?怎麽換人了。”墨暘停筆,瞧了瞧甜水,賣相不錯。

    “還不是殿下您這位…紅顏,許是以為我家三小姐勾引殿下呢,將人給轟回去了,這人小姐也是有脾氣的,殿下之後的膳食呢…勞煩這位姐姐,自己去取!”

    小寶的脾氣當真是大,墨暘卻沒有生氣,隻是點了點頭,“也好,免得你們膳食來早來晚。”

    “殿下開明。”

    “嗯,有勞。”

    哎比起主子來,這一個個做奴才的反而更像主子,小寶忍不住悲哀地搖著頭離開。

    “回來了?”

    小寶鬱悶地點點頭,“小姐,別說三小姐了,我覺得您去也未必能夠入了院子裏。”

    時童笑了笑,“你便是這般激我,我若是不去,你豈不是十分沒有麵子。”

    “小姐還是不去吧,省的被人落了麵子。”

    “你家小姐何時要過麵子這種東西。”

    “走吧。”

    小寶樂嗬嗬地上來攙過時童的手,“小姐我跟你說,他們真以為這裏是嶸鳳了呢,也不看看咱小姐是誰…”一路上劈裏啪啦地抬著時童的身份,也不覺得口幹舌燥。

    沒幾步路便到了墨暘的住的院落,因身份尊貴,雖隻是住了一間廂房,可時博後還是將整個院子都清了個幹淨。

    “嘖。”小寶有些怯,時童拉過她的手上前去,目光平視,未有倨傲神色,僅僅隻是一步步走向院落門口。

    “站住來者何人。”

    小寶瞪大了眼睛看那侍衛,這侍衛是瞎子吧,什麽人都攔。

    時童沒有看那侍衛,一笑“何人讓你們誰都攔下的。”

    “費什麽話,問你什麽人。”

    “小寶。”

    “得了。”小寶手拍腰係,一握,軟劍抽出直接就朝著那侍衛揮舞過去,侍衛一見,心頭震驚,“保護殿下。”

    時童冷笑,保護殿下?就憑這麽幾個三腳貓功夫的侍衛?

    小寶正巧了要出氣,上來四五個拿著槍杆子的侍衛卻是都一一不及,對付不了時童,他們轉了念頭,長槍指著時童就要過來,時童雙眸細細眯起,正欲發作,就聽到院門口來了一句,“住手!”

    可這兩個字到底不是時童發出來的,小寶可不停手,揚劍而起落下之時,其中一人手臂又是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二小姐,待客之道可…”

    時童都未有搭理,繞過受傷的幾名侍衛,來到院門口,略微抬頭瞧了那柒姑娘一眼,“小寶,給我守著院門。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好勒小姐。”

    “放肆!”柒姑娘怒不可遏,上去就要拉時童的手,可這會子墨暘出了房門,眼尖地瞧見她的動作,手中把玩的銅板直接飛過去打偏了柒姑娘伸出去的動作。

    “主子。”柒姑娘見墨暘被吵醒,心頭也是氣惱,可氣惱無用,時童居然直接用武力闖進去。

    墨暘看著時童似笑非笑的麵色,“誰下的令?”

    柒姑娘跪地的身形一抖,“主…主子在入睡,奴婢不想讓人打擾。”

    “睡覺?”時童抬步進了屋內,“甜水好吃麽?”

    “尚可,不及嶸鳳宮廷所出。”

    時童又點點頭,“你們家的奴才都這麽喜歡替主子做主?”

    墨暘蹙眉,瞧了瞧院落裏幾個人,瞥見了氣呼呼的小寶,笑了,“你們家奴才…”

    “小寶雖跟在我身邊照顧伺候我,可她不是奴才。”

    “如此,多有得罪,時小姐想如何責罰。”

    “小寶兒~”時童雙臂抱胸,朝著小寶挑挑眉,“既不是殿下的意思,我打也打了,氣也出了,不過,日後殿下的膳食,我冬荷居小廚房可出不起了,若要吃,自己走路去。”

    墨暘不動聲色,隻是瞧了眼時童,轉身入了屋子裏。

    時童同樣,轉向另一個方向,“走吧小寶。”

    主子帶著奴婢登門來鬧,不過是為了替奴婢出口惡氣,而墨暘的不動聲色很明顯是已經應允了對方的無理取鬧。

    “你們幾個下去療傷。”柒姑娘站起來,惡狠狠地盯著時童。

    小寶作勢又要上前去打,時童拉住她,“柒姑娘怎麽?有意見。”

    “奴婢不敢。”

    “嗬。”

    “無妨,若有意見,大可以同小寶說道說道,這說道的方式是用嘴還是用手腳,還是用刀劍的,就由得小寶自己說去了。前幾次家妹不忍告知,今日我來,便是提醒你一句,在時府,小姐便是小姐,小寶就是小寶,欺了旁人也就罷了,我身邊的人,不行。知曉了麽?”

    “是,二小姐。”

    時童蹙眉,忽然轉身冷冷地盯著柒姑娘,“叫我什麽?”

    柒姑娘不明所以,不解地看向時童,時童,是了,她可是嶸鳳日後的神醫。

    “神醫大人。”最後,柒姑娘隻得恭敬彎腰,拱手作揖。

    “小寶,走了。”

    時府小姐為自家奴才出氣的事兒,不到晚上就已經在府上傳瘋了,而嶸鳳太子手下人仗勢欺人一說,也順帶流傳開去,墨暘卻是沒有什麽情緒,他的屬下幾個哪個都是仗勢欺人的主兒,不過,得欺地過。

    如同鬼鶴幾人,就清楚的知道時童是不能夠招惹的。

    可柒姑娘,雖下人們尊她一聲姑娘,說起來她仍舊隻是個奴婢,在墨暘那裏,奴的價值並不大,這是可以隨意更替的存在。

    晚膳之後,小寶便興匆匆地跑過來,“小姐,那個柒姑娘被替下去了。”

    “哦?這樣一來,你可解氣了。”

    “嘿嘿嘿,小姐,你待我真好。”

    小寶高興了,冬荷居裏的其他奴婢也都高興,畢竟時童不理事兒,這冬荷居上上下下都是小寶在打點。

    如今冬荷居已經成了時府最為珍貴的地方,不是因為這裏修葺地多麽漂亮,用了多少珍貴的家具,擺了多麽好看的山水風景,僅僅隻是因為時童這個人,時府隨著她得到了榮耀,時府裏冬荷居的地位自然更加高。

    “二姐姐,這道也是娘教我的,叫富貴芙蓉。”

    時婉來了冬荷居之後,倒也算勤快,頓頓下廚房弄些花樣出來,小寶樂得清閑,還能祭祭自己的五髒廟。

    “三夫人會的可當真是多。”小寶吃著芙蓉,嘴裏說的話可不是那麽好聽。

    時童知曉小寶對時婉心頭有氣,可著實犯不著,小寶怎麽氣憤,時婉該如何還是會如何。

    “小寶有所不知,嶸鳳地大物博…”

    “行了,小姐不論知不知,日後小姐去了嶸鳳,我自然都會知道。”小寶瞟了一眼時婉一眼,時童用腳微微碰了小寶一下,“你趕緊地洗洗手也坐下吃吧,忙活了一晚上了,瞧著這麽多菜…”

    “不忙的二姐姐,二姐姐,廚房還留著熱菜…”

    “知曉了,再送去,應當不會再為難於你。”

    時婉目露希望,“那,那我現在給殿下送去。”

    “急什麽先吃了飯。”時童冷冷的開口,“你就這麽急著貼給人家。”

    “不,不是,二姐姐,過了飯點,殿下會不會生氣。”

    小寶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算了,這姑娘是沒得救了。

    “也罷,你去吧,回頭自己熱些吃食。”

    “是二姐姐。”

    臨出門,就聽得她“哎呀”一聲,小寶咬著筷子好奇地出去張望了一眼,便見一個婢女跪在院門口。

    “三,三小姐。”

    小寶立馬跑回來,“小姐,你還記得前些日子碰見的那特直接說要來冬荷居伺候你的人麽?”

    “什麽時候?”

    很顯然,時童忘記了。

    “就跪外頭呢。瞧瞧去?”

    “不去…”

    時童安安心心地吃著飯,可時婉卻是被拖住了身子,“三小姐,求您收下奴婢吧,奴婢…”

    時婉一改臉上愉悅的神色,冷冰冰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

    “小姐,三小姐被纏上了。”

    “嗯。”時童還是十分冷靜,好似院落外頭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

    時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跪地不起的奴才,“若非姐姐院落偏靜,你身為府上奴婢,此番作為恐是要被拖出去挨板子。”

    “三小姐饒命,三小姐,奴婢在府上處處受人排擠,不得已才…”

    時婉蹙眉,這奴婢模樣過於清秀,比之她還要嬌媚幾分,受到排擠不無道理。

    “時府如此大,人人受到排擠了都往冬荷居來,這裏豈不是要成了難民所。”時婉雖然說辭有些難聽,可到底還是有些不忍,“你先回吧,待我請示了二姐姐後…”

    “三小姐,我家小姐說了,她身邊不缺人,到是您,若是缺人不如就留下那婢女。”

    小寶端著碗出來,含著一嘴巴吃的,說的支支吾吾的。

    可縱然說的不清不楚,他們也還是聽明白了,這問題的源頭瞬間就拋給了時婉。

    “我…我是來冬荷居伺候姐姐的,怎可…”

    “小姐說了,您無論如何也還是三小姐,時府小姐得要有個小姐的樣子。不過,若是這人您不想要,那邊遣了她哪來回哪去,調院落的事兒如今由四夫人打點。”

    那婢女一聽小寶的話,連連磕頭磕地更加起勁,“三小姐,求求您收下奴婢吧,三小姐。”

    “這…”

    時婉的神色終究不好看起來,沉思了許久,她握了握手裏的食盒,“小寶,勞煩你待她去四夫人那裏通報一聲了。”

    “成,那你先在此處候著,等我和小姐吃完飯就帶你去改了差事。”

    “多謝三小姐,多謝三小姐。”

    “謝我無用,入了冬荷居,一切以二小姐為主。”

    “是,奴婢知曉。”

    時婉刮了那女婢一眼,提了提手裏的食盒腳步加緊離開。

    女婢扶著院門從地上站起來,她已經跪在此處足足兩個時辰,可這冬荷居的主人心似鐵打的一般,幾次進出看到她,都視若無睹。

    她心頭氣惱,但仍舊隻好跪著,好在,她賭贏了。即使隻是跟在一個不受寵的三小姐身邊,但好歹入了冬荷居,她日後的日子便不再會受那些人的蓄意為難,縱然他們也為難不了她多少。

    “小姐,放這麽個人進來…會不會添亂。”

    “添什麽亂?”時童不以為意。

    小寶皺了皺鼻子,覺得時童有些時候聰明地讓她害怕,有些時候又覺得她心特別大。

    不過小寶仔細想了想,人已經交給了時婉,於自家小姐而言,確實沒有什麽大礙,“可小姐,架不住三小姐作妖啊。”

    “噗。”時童忍不住笑了出來,“行了,你天天的真的是操碎了心了。”

    “哼,若是旁人,我才不會去操這個閑心。”小寶將頭一撇,偷偷瞄了眼時童的神色,確定自家小姐根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暗暗舒口氣,“小姐,接下來我們該做些什麽麽?”

    “嗯…吃喝玩樂?”

    時婉回來的時候,那女婢聽話的就在院子處等著她,“哎,我見你跪了許久,也罷,隨我來吧。”

    正如同時童所言,她身為時家小姐,不論姨娘如何出身,她都該有個樣子。身邊暫無女婢確實不太妥當。

    可,有一個生的如此好看的婢女,時婉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讓她心悅誠服地歸順。

    此女的野心昭然若揭。

    “殿下,柒姑娘在門外已經跪了許久了…”

    “嗯。”墨暘吃著晚膳,鬼鶴說的話並沒有讓他作出什麽表態。

    鬼鶴微微蹙眉,轉身離了去。

    他們的主子,本就是無情無義的人啊。

    “柒姑娘,您回吧,主子並沒有責罰的意思。”

    “鬼鶴…不用管我。”

    鬼鶴沒有走,靠著門外頭看著屋內慢條斯理用餐的墨暘,“你如今招惹的不是主子,是那位小神醫,求主子原諒,不如去跟小神醫認錯。”

    柒姑娘聽到小神醫三個字,整張臉都擰巴在了一起,“她不像是如此大度的人。”

    “嗬,說起來,算得上是你想給人家下馬威吧。”

    “你…哼,先是雲領,如今再是你,怎麽那小姑娘這般吸引你們?”

    鬼鶴嘴角輕翹,直起身子,消失在原地。

    墨暘自然是聽得到外麵二人的對話的,可他到底沒有怎麽放在心上,墨柒做法不得體,她既然要自罰那邊罰在那裏。

    “主子當真心狠,小柒跟了主子快有七八年了吧。”

    “不止,小柒年長主子五歲,我估摸著,她早就在主子身邊了。”

    “嘖嘖嘖,若是旁的公子,這小柒一準有個分位沒跑了。”

    “好歹小柒也算得上墨衣門中的傑出弟子了,怎麽配主子也配得上吧。”

    “那時童一看就是個鬼靈精,今天這樣來羞辱小柒,哎,不如我們…”

    “你們什麽你們。”鬼鶴出聲,目光極為凶狠地盯著自己幾個兄弟,“去,盡管去,到時候出了事兒,不要牽連到主子!”

    “一個毛丫頭,能出什麽事兒。”

    鬼鶴歎了口氣,並不再阻止,主子需要一批穩重的新人跟在身邊,他怎麽也想不通,主子居然肯放雲領去時童的身邊。

    不過是一個小神醫,去了時童,百草總會再派一位神醫去往嶸鳳。

    可時童又確實不同,不應該說,太不同。

    “天生毒體啊。”

    雲領的那七個部下如今還在暮雲洲,隻不過墨暘一來,他們便也不用再監視,被放了一段時間的假。

    若非如此,他還真想去問問,這位時小姐究竟有多大的神通。

    入夜,墨柒還跪在門外。

    “小柒,走吧…”鬼鶴和其他的人終於還是不忍心她如此虐待自己。“不,主子不開口原諒,我便不起來。”

    “我若不原諒,你當如何?”

    屋子的門,豁然打開,墨暘已經換了素衣準備休息的樣子,墨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主子,小柒自認問心無愧。”

    “哦?嗬嗬…”墨暘抬眸看了看一眾暗衛,“鬼鶴,時童身邊七人近日在休息,你手下這五個過去,跟著雲領保護時童。”

    “是。”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他的做法,墨暘一進門,鬼鶴手下五個便都跳腳起來。

    “老大!”

    “這是主子的命令,你們若有任何意見,大可跟著柒姑娘一樣,一起跪著。”

    跪在地上的小柒一抖,緩緩地站了起來,“主子,奴婢這就去跟小神醫道歉。”

    “不得打擾。”墨暘聲音清冷但明亮,屋外一眾人都被墨暘這個命令給驚在了原地。

    第二日清晨

    時童如今無事一身輕,日子也果真如她自己所言那般,吃喝玩樂。

    “我方去你府上尋你,你們管家告訴我,童小姐取了銀子出來逍遙了。”正在一家酒坊裏試酒的時童,被人一拍肩膀,慢慢轉身才見到那人真容。

    “大清早來尋我作甚?”時童扭過頭繼續喝了一口,“就這個吧,要一壇,送往時府。”

    “你才是,大清早來買酒!”李若佯裝生氣地回嘴,“你如今在京中可是聲名大漲,旁人尋你不得,可都尋到了我這來了。”

    “我不就在時府麽?”

    “這就要問懷化將軍了,許是他幫你擋下來了?”

    時童古怪地蹙眉,“嗯?”了一下,頓生惱火。

    “不會吧…”李若知曉時童以往不受待見,可如今那時博後還這般做的話,就太沒有長進了。

    “凡是都有個意外嘛,也許我爹近日缺錢。”

    “那請帖拜帖之類的總要告知你一下,不然你總被蒙在鼓裏迷迷糊糊的。”

    時童擦了擦手,離開了這家酒坊,“凡是有個意外嘛。”

    “你。”

    “行了,堂堂公主侍讀,不去宮裏陪著公主,來尋我作甚?”

    “就是公主要我來尋你的。”

    “哦?又是來找什麽岔?”時童邊走著,目光邊掃著街邊的吃食,瞧她的樣子,就像是餓久了來獵食來了。

    李若被時童的話一噎,“什麽,什麽找茬,公主是請你入宮探查身體的。”

    “我師叔不在?”

    “你好歹是個姑娘不是。”

    時童嗬嗬了一下,“不去。”

    “哎,時童,你不能陷我於不義的。”李若焦急地追步上前,看到時童突然站在那裏不動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時盼正從彌嘉譽的馬車上下來,這一幕在旁人看來很是美好,才子佳人,天造地設。

    時童悄咪咪側目,李若的神情並無太大的變化,隻是口吻頗為冷漠,“你說若是公主知曉你姐姐如此作為,會不會找時家麻煩。”

    “無我何幹。”

    李若哭笑,“你倒是風輕雲淡的。”

    “我能如何,心思都是她自個兒動的,這我可把控不住。”

    “不上去打個招呼?”李若用胳膊推搡了時童一下,“我便不去了,多無聊。”

    “也是。”兩女便轉身朝著相對方向離開,彌嘉譽鬆開時盼的手,朝著李若跟時童離開的方向看了看,“彌公子?”

    時盼今日假托時童的名義將人請出來,這個機會自然要好好地把握。

    時童不會挑破李若的心思,兩人在街上走著倒也算惹人注目,經那一案後,時童在暮雲洲居然也有了不少的欽慕者。

    “嘖嘖嘖,果然生的好看的丫頭啊,就是比較受歡迎些。”

    “女子若得體,這越受歡迎越當知羞。”

    “哦?這是什麽說法,毫無道理。”

    “你想啊,受人歡迎就說明她拋頭露麵地比較多了。”

    李若說不過時童,這都是些歪理,“那你為何還在街市上晃悠。”

    “這不買了酒就回了,李小姐可是要隨我回時府?”

    “不去不去,嶸鳳太子可就宿在你們時府,我這會子去,有心之人又要詬病。”

    時童搖搖頭,“你活得可真是疲累。”

    “你。”李若再三猶豫,“那位太子爺脾氣可是凶狠。”

    “若說凶狠自也是狠了我們時府,你不過是來時府做客而已,想地這般多作甚?”

    “你說的不無道理,走吧。你家小寶呢?”

    “買燒雞去了。”

    李若無言。

    好巧不巧,冬荷居今日,又跪了一人。

    “我這院子前那兩塊石板怕是要被跪凹進去了。”時童失笑。

    李若疑惑地看向她,“怎麽?”

    “昨兒剛起一個,今兒又跪一個,可不得被跪凹了去。”

    “你如今身份地位不同凡響,連公主都想要請你入宮,旁人可想而知。”

    時童搖搖頭,走上前去,李若跟著上去,好奇地瞧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姑娘,年紀較她都稍長,打扮…不像是暮雲洲的打扮,“童兒,此人…”

    時童腳步都沒有停下,邊走邊說道:“公主到底為何找我入宮。”

    “這都說了,找你看病。”

    “你覺得我會信麽?”

    李若皺眉,“其餘的我當真不知曉。”

    “入屋吧。”

    “那,那個…”

    “不用搭理。”

    時童口氣聽起來有些懊惱,這讓李若更加好奇那女子的來曆。

    “不會是…那位殿下身邊的人?”

    時童漠然地點了點頭。

    “我便不問什麽原因了,總歸不該是我需要知道的事情。”

    “說說也無妨。”

    “別。”

    不過,墨柒會跪在外麵來向自己道歉,時童確實頗為意外,瞧著那麽心高氣傲的一個人。

    “時童…”李若仔仔細細打量過冬荷居,簡樸,甚至她差點要自己拿出錢來資助一下這個小姑娘了,可瞧著她買酒的架勢,又絕非是個窮的,屋內擺設簡單,院落裏更是顯得有些寂寥。“你若是有困難…不如,我再送你幾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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