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各入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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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毒體天生命輕,若非有大機遇轉折,此生都會孤苦伶仃,想來那孩子已經經曆過一次生死劫了。隻是,若那天師之言屬實,這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是啊,她的成長不易,隻是師兄怕她殺性過甚這麽多年來也一直都沒有告訴這個孩子。”

    “不打算說麽?以她的能力,若當真有人暗中作祟,怕是沒得好下場吧。”

    “可落的一個天下罵名,她又如何在世間自處呢?這樣的例子,雲前輩知之甚多吧。”

    雲不歸搖搖頭,“若那孩子不是沽名釣譽之人呢?”

    “前輩嚴重了,倒不是沽名釣譽,而是…活得輕鬆些又有什麽不好呢?”

    雲不歸不懂他的想法,天行之輩中多得是被世人詬罵的“無恥下三濫”之徒,可他們如今在天行之中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若來此地,他們還不是得受著八門普通門人的朝拜?

    世人的說辭,不過都是些違心之言,今日他是魔明日世道入魔,他就是神。

    可悲。

    “百草曆經千年若非太過於低調,聖心與魄脈的地位必然…”

    “雲前輩,九門除卻天行,不說百草,那陰陽與墨衣又豈是小門小戶,大家都心知肚明,盛世之下低調行事是好事。”

    雲不歸似乎想到了什麽,嘴角一翹,“也是,但如今,亂世將至。”

    “隨我去各門探探情況如何?”

    “這不是墨暘那孩子的事情麽?”

    雲不歸哈哈哈地大笑,“他好歹也是魄脈少主,也許明年就要你陪著他了。”

    “未必是我,興許是童兒。”

    “哦?”雲不歸狐狸眼微微一挑,“也對。”

    兩位九門的前輩在這片廣袤的馬場之上騎行,不說他們二人是否吸引眼球,哪怕是雲不歸坐下的風行牛,也足夠惹來一片矚目。

    “百草隻命你們三人來此,你又在隨我瞎晃,若是小姑娘那邊出了岔子,你回穀可不好交代。”

    “小姑娘心思詭譎,普通人可奈何不了她。”

    雲不歸聽大巫祝這麽說,也就算是吃了定心丸,再沒有多言。

    “小姐,我去瞧瞧結果如何,興許,李小姐就過了呢?”

    “去吧。”時童說完轉身回了帳內,左右無人來,她倒也樂得清靜。

    小寶無非就是閑不住,呆久了就想到處去晃悠。

    墨衣這處,門外就豎著一支巨大的毛筆,筆尖還滴著墨水,下放一大硯台,門派標誌十分明顯,其實九門之中門派標誌最不明顯的就是天行,但也因為這樣,天行索性獨樹一幟地沒有設立門標。

    帳外立著不少的看客,小寶瞧著暫時擠不進去,索性就等了一會,聽聽旁人都說了些什麽。

    “這水中作畫當真神幻,恐怕世間有此能力之人,少之又少。”

    “風詩雨可是墨衣門如今的執筆,且不說她能力到底如何,但能夠得到墨衣全門的認可,無論怎麽說都不是個普通人物。”

    “哎,看到現在也沒有一人能有此本事,散了散了,這墨衣也是一年比一年難入了。”

    “哎哎哎,這位大哥,此時進入測試的是哪家您可知曉?”小寶見後頭幾個人紛紛離去,攔下一下問道。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寶,見她身穿青白衣裳,便猜到此人所屬的門派,“小姑娘是百草門生,跑到人家墨衣來做什麽?”

    “誒,這您就別操心了。”

    旁邊又上來一人,“別說,這次進去的那位姑娘,我們還真都認識,此人乃是暮雲洲才女李若,暮雲洲禮部尚書的嫡長女。”

    “哦,怎的,你是暮雲洲京都人氏?”

    回答那人點了點頭,“此次納新,可有幾個姑娘讓人頗為在意,一個是這位李若小姐,還有一位,據說是百草少巫祝的庶姐,去了陰陽門。”

    “嘖嘖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陰陽機緣天定,其實什麽臭魚爛蝦都能入的?”

    小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後,急急忙忙地就往裏頭躥,“哎這小姑娘。”

    “別擠別擠。”

    “哎喲喲。”

    “入水了入水了!墨已入水!”帳子口突然跑出來一個人,高呼,墨已入水。

    眾人都發出了一聲驚異之聲,隨後紛紛湧了上來,連方才要走的幾位也都回了頭。

    “如何如何,再仔細說說。”

    “玄墨入水了,此時已經化開,李若下了第一筆,能不能成圖,還要再等等,諸位稍等,我且再去探探。”

    不是人人能夠入帳內觀測,小寶這會子如同一隻小狐狸“嗖”地竄了過去,“這位師兄好。”朝著門口駐守的兩位墨衣門人抱拳,“小女乃是百草少巫祝的左侍,帳內李若是小姐密友,可否…”

    兩門徒對視一眼,隨後一人對著小寶道:“進去觀測,切莫驚擾。”

    “多謝大哥。”

    “哎哎哎,我們我們。”

    “肅靜!”

    小寶進入之時,當即放輕了自己的腳步,屏息凝神探頭一看,屋內人不少,正正站了一圈,“誒,大巫祝。”

    “小寶,噓,來過來這兒。”

    讓小寶頗為意外的是雲不顧和大巫祝都在此地觀測。

    “你家小姐呢?”

    “小姐掛念李若姑娘,叫我來探探情況。”

    “嗯,此女不錯,不負暮雲洲才女盛名。”

    小寶錯愕,看向李若。

    她今日穿的素淨,但不是素白,一身白來見長輩前輩,總歸顯得有些不敬,青灰色,衣袂繡有鳳竹,娟秀的鳳竹倒是極為符合女子的氣質。

    今日的李若,格外的好看。

    她手握毛筆,很穩,坐在桌案前,對著一盆清水,輕輕地蹙眉,第二筆遲遲還沒有下去。

    所有人都在等她下筆,一炷香過去,李若突然放下了筆,站起來對著那水盆饒起圈子來。

    “她在做什麽?”

    “觀墨。”

    小寶無心的提問,竟有人回答,微微抬頭,回她的是雲不歸。

    “風詩雨作畫快,隻是因為觀墨這一步她能夠在停筆之後便確定,隨即跟下筆。”

    “可墨在水中很難定型啊。”

    “玄墨不同。”

    原來如此,這麽一來,倒也簡單些。

    可…

    卻也沒有那麽的簡單。

    “李若是今日最後一人了,若她不行,那墨衣今日未有收獲。”

    “門外那麽多人呢?”

    “都是看客罷了。”

    小寶了然地點了點頭。

    談話之際,又是一刻鍾過去了,李若再度坐下來提起筆,深深地提了口氣,這時小寶瞧見她眉頭已經舒展,似乎心頭已經有了盤算,提筆往水中輕輕一點,收筆。起身來到中間,對著上方幾位作揖,“小女作畫完成。”

    “什麽?”

    兩筆?

    讓人等了這般久,竟然隻用了兩筆,一劃一點,能夠做一副怎麽樣的圖案來。

    幾位墨衣太上和掌書的麵色倒是未有驚愕,“如此,容我等驗定。”說完離開座位,來到李若方才作畫的水盆之前,同李若一樣,他們也都是繞著水盆轉了幾圈,又轉了幾圈。

    轉了好幾圈之後,“妙啊~”終有一位發出了如此感慨。

    “李姑娘,說說吧。”

    “運也。”

    兩個字,便也沒有多言,說自己不過運氣罷了,太上們都是含笑點頭,“不驕不躁,性子倒也尚可。”

    “是啊,難得難得,不過你還是說說這幾幅圖吧,你瞧瞧這一個個的。”

    李若環視了一圈,瞧見了小寶,對著她微微一笑,“正位遊龍,以北江山日升,以南日落平湖。”

    “以西,盤龍戲珠。”風詩雨才看完,直起身子,用一種頗為驚豔的目光看著李若,“幾位師叔,便是她罷。兩筆四圖,加之她先前的對答如流,墨衣之門得此女此次納新便已圓滿。”

    “小雨,但她所說也不無道理,無非運也。”

    “太上,運到也是實力的一種。”

    “李小姐,你可前往休息,容我等商討一番,最後結果,自會另尋門人弟子前去通知。”

    “多謝,這樣,小女便在百草帳中等候佳音。”

    墨衣幾人略微愣神,隨後看著李若走向小寶,看到雲不歸和大巫祝,也都是立刻作揖見禮。

    “這位姑娘?”

    “奧,諸位別誤會,她是我那小師侄好友。”

    “原來如此,那邊有勞李小姐等候了。”

    “太上言重。”

    墨衣這頭散了場,小寶帶著李若往百草走,“李小姐可是厲害。想來你必然能入墨衣了。”

    “哎…不知道,看那幾位太上的意思…”

    “那風詩雨可是如今墨衣的寶貝,她同意了,你必然是能入的。”

    “哦?怎麽說?”李若倒是也覺得風詩雨是個頗為有氣度的女子,且水中作畫的本事…“那風詩雨水中作畫之能,用的可不是玄墨。”李若有些自卑地說道。

    “這麽厲害。”

    “嗯,便是用了普通的墨水,做了一副頗為氣壯的邊疆之圖,水墨之下,氣勢雄渾。”

    小寶驚訝地張大嘴巴,“真是難以想象,她是怎麽做到的?”

    李若搖搖頭,她也想知道那是如何做到的。

    “筆墨驚風雨,小寶,若是今年未能入墨衣,明年呢?”

    “額?倒也可以。”小寶悄悄地看了一眼李若,恍然之間覺得此人氣質有了瞬息萬變,那熠熠神采,宛若新生。

    “此事尚不能論斷,李小姐莫要氣餒。”小寶心下好奇,出言試探。

    李若含笑搖搖頭,“我非氣餒而是…”

    “臭丫頭,瞧不起我們是不是!”

    百草的帳子那裏,熙熙攘攘,比之小寶走的時候似乎熱鬧了不少,“怎麽回事?”李若轉頭問向小寶,據她所知,敢在這九門納新之日鬧事的,幾乎不太可能,尤其是今年這連天行都到了人的情況之下。

    “不能啊,走的時候這門前冷落的都可以養麻雀了。定是出事兒了。”小寶一急撇下李若就開始往前跑,“誒,小寶,你別…”

    小寶是練家子,李若這閨中大小姐怎麽可能追的上她,李若無法隻好自己在後小步趕過去。

    帳子已經圍了不少的人看戲,指指點點好似裏頭發生了什麽了不得事情,“哎,讓開讓開,有什麽好看的。”

    “哎哎哎,你誰…”那被小寶推開的人低頭一看,瞧見了小寶衣裳,立馬閉了嘴,“切…”了一聲,卻也沒有離開的架勢,小寶沒多搭理,入了帳子就瞧見幾個體態強壯的大漢,背後背著藥簍子,裏頭放著不少的草藥,小寶瞧了一眼那些草藥認出來幾種,可有幾種卻是認不出來。

    “不收。”

    時童口氣冷漠非常,看著幾人的眼神都有些變化,“小姐,發生什麽了。”小寶瞧著事態不對勁兒,連忙上前站到了時童的身前,“來了幾個賣草藥的。”

    “不都是些普通的藥材,我倒以為什麽天材地寶呢,幾位來我百草鬧事之前可有打聽仔細了。”小寶說著,腰間的軟件已經握在了手中。

    那幾個漢子瞧著小寶架勢,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都哈哈哈笑了出來,“一個女娃娃,又來一個女娃娃,你們百草不就是個收藥材的麽!怎麽瞧不上我們窮人家采的藥材。”

    時童白了那人一眼,“瞧不上。”

    幹淨利落的三個字,讓那漢子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可外頭的人倒是最先有了反應,“哼,百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的門人這般自命清高。不都是藥材,何來高低貴賤。”

    “就是,說起來,百草研究藥材,若是這藥材有用收了又怎麽樣,何故為難幾個農家人。”

    李若趕來的時候,外頭圍堵地水泄不通,而且因為人群喧鬧,反而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來圍觀,“這可如何是好。”她雖然心急,但是無法。

    “怎麽回事?”大巫祝和雲不歸也被這裏的情況給惹了過來,“見過二位前輩,裏頭定然是出了事,可眼下…”

    “都給我讓開!”李若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聲震天獅吼從雲不歸丹田之處發出,在場的人都是耳膜微微一痛,回頭正要發作,瞧見了風行牛和座上的雲不歸,以及墨冠青簪的大巫祝,紛紛讓開了道。

    時童在裏頭撇開眼,任由這些漢子在那裏胡胡咧咧地罵著,硬是忍住了自己的性子沒有出手,這裏畢竟九門齊聚,出個人命什麽的,怕是又要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她自己倒無妨,她不想連累了百草。

    “何人在此喧嘩,如此目無百草又來我百草作何。”大巫祝人還沒又見到鬧事者,聲音已經傳到。

    幾個漢子紛紛回頭一看來人是大巫祝,都是有些窘迫,“賣草藥的!”時童扯著自己的嫩嗓子,絲毫不給他們留什麽顏麵。

    “哦?當真的稀奇,納新盛會年年有,不是入門,而是來賣草藥的,當真是頭一遭,我百草穀遍地奇珍異草,隨便摘顆果子都是能夠延年益壽的好東西,你莫非得到了什麽天材地寶?”

    那漢子“額”了一聲,“普通草藥,你們便瞧不上眼了麽?”

    “瞧得上,但不缺。”

    “哼說白了無非就是閑我們窮人家的東西低賤。”

    “你們窮人可看大夫。”

    “看不起!”

    “原來如此,諸位是缺錢。”

    “廢話。不缺錢這草藥我們便自己用了,作何要賣給你們。”

    大巫祝哈哈哈大笑,“為何隻賣給我們?”

    “這…”

    大巫祝上前一步,“這裏乃是皇家獵場,你們能入此地,若非有人舉薦便是被人相中了本事可入九門,入了九門衣食無憂還能學的一招半式,可你們卻來我百草賣起了草藥,還自稱窮人家缺錢?”

    那漢子後退一步,“入九門歸入九門,賺錢歸賺錢,我自己入了九門衣食無憂了,可我家中尚有老小,為何不能賣草藥賺錢。”

    “那在今日之前,你的草藥賣給何家?你的錢從何而來?”

    “這…這與你何幹?”

    “自然與我有幹係,百草不想收你草藥,既然你以此謀生,那本巫不防派人去尋來那收你草藥的商家再來收去,一來免得你再次造謠生事,二來我倒也想認識認識那商家,問他去采買這些量產的普通草藥。”

    “哼,商家的你便收,我的你便不收。”

    大巫祝一甩袍子,“愚民,既然你知道此理!我且問你,賣我是賣,賣普通商戶便不是賣?”

    大漢又要說話,這會子一個清秀的女音帶著絲許怒意道:“諸位,若是當真要賣草藥,我這兒倒是有幾位頗有誠信的商戶可推薦,如何?”

    是李若。

    “若姐姐測的如何?”

    “暫無結果,在等呢,等會再跟你細說。”這邊對著時童說完,轉身麵向幾個漢子,“你們打算賣百草多少價,我讓那商人同價收了去,如何。”

    “我不,我今日就要賣這瞧不起普通農戶的破門派這些草藥。”

    “潑皮無賴。”小寶生生回懟,“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玩意兒跟你們說的百草是收草藥的,百草門人遍布天下,懸壺濟世頗有功德,到了你們這些玩意兒嘴裏就成了收草藥的了,好啊,你且報上名來,今日我百草門下千萬子弟便記得你,日後,你賣草藥我們百草便收了,但你家上下老小但凡有個病了殘了的,我百草子弟,滴手不沾!”

    “你!”百草弟子究竟有多少,無人知道。

    “小寶,你先退下。”大巫祝尋了個位子坐下來,瞄了眼差點就要發作的時童,心裏暗呼一口氣,瞧著這人更是頗為礙眼。“你從誰人那裏得知,我百草便是收草藥的。”

    “不用從誰那知道,百草百草不就是一個草藥門派。”

    “哦?我既然已經是草藥門派了,為何還要收你草藥?”

    “這…”大漢一人說辭已經有些匱乏,拉了拉身邊同伴,“你們不就是行醫問世,那行醫之人不都是要有一些保命藥,做藥不要草藥的麽?要草藥不就得收草藥?”

    大巫祝點了點頭,“既然你懂得此理,為何非要賣我百草,且非要在今日賣我百草?”他問話也已經沒有先前那般氣惱,反而是順著對方的話語來,溫柔刀雖然看著軟綿綿的,但是門外的很多人都已經聽出來了,這幾個漢子就是來鬧事的。

    “行了。”雲不歸最是惱火這般事情,“草藥我收下了,不過作為在九門納新之日鬧事的責罰,你們幾個,我代天行下責,便…捆起來,懸在外頭,曬到納新結束。”

    也就是說,整整要曬三日。

    “你,你是何人,我們不過是…”

    “我是何人不重要,你們要麽老實交代,要麽就在外頭曬三天,別說什麽我瞧不起窮人,老子就是瞧不起你們這種人,跟窮人沒關係。老子看不起的是你,曉得麽?”

    時童錯愕,這雲不歸的性子原來是這樣的啊?

    “這人一看就不是九門的,也不是今日要來入門的,也不知道是何人放進來的家夥,來百草生事,天行使者此事必然要查個仔細,小事不明是會出大事的。”

    “是啊使者,這麽多年了,都未曾有人敢在納新之時鬧事,背後之人居心叵測。”

    “本座知曉,你們也都散了。”

    雲不歸的話,比道理都有用,他到底身份地位擺在那裏,眾人雖然還是想瞧個熱鬧,但不得已都各自離開。

    帳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幾個漢子站著不自在,走又走不掉。

    “說吧,是什麽人。”

    “沒…沒什麽人。”

    雲不歸冷哼一下,“你們不說我也能夠查的到,倒是可不是掛三日那麽簡單了,你方才說家中尚有老小…”

    “撲通”為首的男子突然跪到,身邊幾個漢子也一一效仿。

    “大人,大人饒命,我們本就是這獵場之下小村子的農戶,狩獵采草為生,是…是一些蒙麵之人讓我們將草藥來賣給百草門,方才所言都是他們…”

    “行了,你們滾吧。”大巫祝沒有讓那人繼續說下去,敗興地揮手讓人離去。

    “看來…已經有人開始興風作亂了。”

    “一來就針對百草,企圖恐怕不止如此。”

    兩老都開始憂心忡忡,“童兒啊,你在這裏留著,我同雲前輩去尋其他門派商榷一番。”

    “好。”

    兩老離開,百草門這兒再度恢複到了門前可養麻雀兒的情景。

    “瞧著你在公堂之上倒是言辭淩厲,怎麽到了這兒,反而連辯解都懶得辯解。”

    “何必麻煩。”若是再鬧,直接斬殺便好了。

    小寶暗自搖頭,好在她回來的及時,不然,今日百草恐怕要惹下不小的麻煩,不過小寶看得出來,小姐已經在忍耐了。

    “你如何了?”方才之事被時童一句帶過,她更加關心的反而是李若。

    李若坐下來,“無論如何,今年不成我便明年再來。”

    “考題每年都會換的。”

    “說到此,我倒是很好奇百草會出什麽考題。”

    時童挑眉,“怎麽你想試試?”

    “我想試試。”李若還沒有開口,門外又來了一陌生人。

    “前一個鬧事的剛被天行使者轟走,又來一個,百草是惹了邪祟了。”小寶口氣不善,目光也不善地盯著來人。

    是一位約莫二十的公子,穿著藏青色的袍子,但看料子便知道價值不菲,天不熱,手裏卻搖著紙扇,扇上麵做有詩詞山水畫,就形象而言,不像是個來鬧事的,可人,總不能貌相。

    “在下秦忘羨。”屋內三位女子,秦忘羨瞧著坐在考席位子上的時童先是一愣,而後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禮,“後生特來入門。”

    “你是想入百草?”時童擺正身子,上下打量了秦忘羨一眼,發問道。

    “正是。”

    “看你打扮,不像是行醫之人,倒像是…習武之人。”

    “後生確懂些功夫。”

    時童搖搖頭,“手繭的位子告訴我,不知懂些,而是精通。”

    “前輩明察秋毫。”

    “既然是來入門的,此為考題,準備好了便開始吧,小寶端來。”

    李若好奇地看向小寶,小寶從時童座位後頭拿出來一盆土,上麵空無一物。

    “土?”

    “就是土。”

    李若愕然,“是什麽題目。”

    “速生。”

    那書生模樣的男子將考題交到小寶手上,眉頭緊蹙,“百草這豈不是難為人?”

    “其實前麵還有些文題對答,不過太之初一出的最後一題便是如此,若能過則過,若不能過,先前所答再是優異都不作數,所以我家小姐擅自將最後一題搬到第一題,若能過,再進行文試,若不能過,大家各自節省時間。”

    “你此舉,倒也合情合理。”李若想著,拿來那考題仔細一看,瞪大了眼睛,“這,這若非是有法術,怎麽可能做得到。”時童側過身來,“反正我做不到。”

    “這是,這是欺人太甚。”

    時童聳聳肩,“太之初一的命令。”

    小寶又站出來解釋,“今後每年百草納新皆是如此,所以公子,今年不行,不若回家去練習練習?”

    “無故催生一粒種子在三日之內長成一株成熟的草藥,若非此人擁有神通,怎麽做到。”

    “興許百草要的便是擁有神通之人。”

    “你們百草要的不該是醫術高明之人!神通一事,不該是陰陽,禦獸,五弦之流麽。”男子說話語氣越說越弱,他自己也意識到了,墨衣的風詩雨擁有墨入水中而不散的神通,禦獸門人更是擁有與獸溝通交流的本事,而陰陽更是呼風喚雨,哪怕是五弦,化音為器本就神幻,怎麽其他門派可以有神通,百草卻不行,所以他們才想此一出?

    但,但還是過於匪夷所思。

    “你可有嚐試過?”

    “什麽?”時童突然的發問,讓書生從愣神之中反應了過來。“我自是…沒有,誰會去在意這個。”

    “試試麽?那土裏已經埋了草藥種子,你也可以用自己的種子,規則不變不過這三日,你需要留在此處。”

    試試?書生不信自己他有這樣的能力,可他還真的想試試。

    “那吃食。”

    “自會有人送來。我會在此陪你三日。”

    “好,我試試。”

    書生將扇子“啪”一收,納入自己的胸衣之內,蹲下抱過來那盆土,皺了皺眉頭,“可否…”

    “這是水盆子,不遠處就有溪流。”

    “多,多謝。”書生歎了口氣,給有些幹燥的土澆了點水,隨後便扔在地上,坐到了一旁。

    速生,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可他居然在嚐試讓這個笑話變成現實,也不知道是百草瘋了還是他瘋了。

    “還真有人願意試?”

    “小寶,將規矩寫下來貼出去,興許,還真能給太之初一找到呢?”

    “別了吧小姐,可能會被砸了這營帳的。”

    “誰敢砸?”時童眼角一抬,小寶咽咽口水立刻去寫,剛提筆,李若便過來,手裏拿著那考題,認真地寫了下來。“李小姐字可真俊啊。”

    “字俊無用,也救不了百草會被人責難的事實。”

    “也就無知的九門新人會來多嘴幾句。”

    “無知的九門新人”此事正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一盆泥土。

    時童其實也不樂意有人來,可來了一個人她就得時時刻刻陪著,倒不如來一群人,也許瞎貓碰上死耗子還給她尋到了呢?

    這如同張貼告示一樣地貼在營帳外頭,起初沒人去關注,可就有幾個好奇的人會去瞧上一眼,然後大肆地說開去,便湧來了一堆人瞧著。

    “這不可能。”

    “興許可能呢,你沒看到墨衣原先的考題,我們也說不可能。”

    “哎哎哎,陰陽那邊可有人去過,考題是什麽?”

    “擺石頭,讓石頭中間的木柴堆燒起來。”

    “五弦呢?”

    “曆來如此,彈響那架無弦琴。”

    “說起來,其實九門的考題曆來都很是困難啊。”

    出時童意料的是,這考題並沒有惹來多大的喧嘩,一眾人反而在思考起了九門各門各派的存在,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起來。

    “陰陽那裏,出現了!”

    “什麽?”

    “不過,石頭陣中不是著火了,而是…下了小雨。”

    “走走走快去看看。”

    一撥人湊熱鬧地離開,卻有人留了下來,不多有五個。

    “我們…想試試。”這五個人,高瘦矮胖各不相同,五人中有一人是位姑娘,“小寶,端盆來。”

    小寶一人一盆土發給他們,“不是讓你們吃的嗷,規矩都清楚了。”

    “清楚了。”五個人很是老實,各自拿了各自的東西找了個角落,開始和盆裏的種子培養感情。

    “嗚嗚嗚。”女孩子一上來就開始哭,眼淚啪嗒啪嗒地往盆裏流。

    “我跟你說,我昨兒才來暮雲洲京都。”有個小胖子將盆往桌子上一方,自己趴在那裏開始跟盆裏的種子嘮嗑。

    時童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是一群傻子吧,可她又想了想百草的考題,也罷,傻就傻吧。

    “我去陰陽那邊看看,回來告訴你。”

    “去吧墨衣若有人來,我幫你留下來。”

    “嗯。”

    時童知道李若去陰陽無非是為了幫自己探個接過,時盼的結果,“小寶,去墓歸那走一趟。”

    “是,小姐。”

    百草帳內的看守,又隻剩下了時童一人。

    其餘六個人都沒有搭理時童,時童也沒有去理他們,身後還有好幾個土盆,時童癟癟嘴,怎麽也不信這種事情的可能。

    時間在這種靜默環境裏,似乎會有滯留,她感覺過了很久,可扭頭一看香,不過燃了那麽一小節,突然有了瞌睡之意,掃了他們一眼,竟然已經有人抱著土盆子睡著了。

    那人睡得呼啦呼啦地正是香甜。

    “等小寶回來,我再睡會吧。”她這會子雖然上下眼皮打架,可無法,她得看著。

    小寶風一樣地往墓歸那邊跑,這條道上人顯得稀少,曆年如此,所以小寶的身影有些突兀,一個穿著百草門服的小姑娘撒丫子往墓歸跑,沒人能夠聯想出來其中的緣由。

    “來者何人。”

    “百草少巫祝,特命前來。”

    “何事。”

    “敢問大哥,可有一位叫時婉的姑娘來此測試?”

    那門徒思索一番,“卻有一位,已經過了測試,隨少主前往另一地去了。”

    “什麽!這這這…遲了呀。”小寶扭頭又往回跑,誒不對少主?她又猛地跑回去,“大哥,今年所納是人是屍?”

    “今年屍人已足,納新。”

    “啊,這樣,那大哥,可否透露一下考題。”

    “曆年如此,讓死透的人詐屍即可。”

    “時婉做到了?”

    “僅她一人做到。”

    我滴個乖乖?小寶衷心地被嚇了一跳。那個愛作妖的三小姐,還真是個“妖”啊。不行,得趕緊回去告訴小姐去。

    “小姐~”小寶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時童手肘支著自己的腦袋,一頓一頓地頗為可愛。

    “怎麽!”時童被小寶急躁的聲音驚得醒了過來,“怎麽了你,被誰欺負了!”

    “不…不是。”小寶心頭一暖,緩和下語氣來,“是,是三小姐,她居然又讓死人活過來的本事。”

    “說清楚點,活過來,還是詐屍。”

    “啊,是,是詐屍。”

    “這樣…過了?”

    小寶使勁兒點頭,“我問過了,今年墓歸是納新。”

    “看來,新少主上任,墓歸折損了不少的內部資源,好了,沒事兒了,歇著吧。”

    小寶嘿嘿笑笑,搬來凳子坐到了時童的身邊,“小姐要不您睡會?”

    “行,你替我一會。”

    時童安心睡下,帳內的六個人漸漸地也都有些倦意,一個個抱著那盆土睡了過去,唯獨在那堅持的,便是最先進來的書生,秦忘羨。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麽,隻是目光死死地盯著那盆土,既沒有哭也沒有嘴裏嘰裏咕嚕地說個沒完沒了。

    小寶好奇地盯了他好一會,直到秦忘羨察覺到小寶的視線,微微抬頭,苦澀地笑了笑,“你繼續你繼續。”

    李若那頭,能擺個石頭陣讓陣內下雨的事兒,已經傳遍了,人流的朝向十分的明了,李若跟在人群之中,還能夠聽到不少的訊息。

    例如,陰陽的呼風喚雨其實不過是奇門八卦的道理,隻是驅使奇門八卦需要一些特殊的能力,而這份能力的擁有便是機緣,此人,便是天定之人。

    李若很少信天,因為曾經她也向天祈禱過,不是無度的所求,而是有所交換,可最終這份交易並沒有達成,而她也看過不少人向天做交易。

    “也許隻是他們給的東西,天不需要。”她自嘲的想著,人已經到了陰陽的帳外,“這是…”一抬頭,此地陰雲當空,仿若天要壓塌下來,可獨獨這一地有此變化,讓李若更是心頭一顫,硬是沒有再邁動自己的步子。

    “請諸位離去,此地有天兆,未免誤傷請諸位…”

    “啪!”

    緊急前來通報的人,還沒把話說完,一道滾地雷落下,折了陰陽帳前的一根桅杆,“快跑!”也不知道是誰這麽高呼了一聲,人流流動的方向突然一轉,李若應急不來,生生被帶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最後一個趔趄。

    “完了完了,怕是要了在這裏了。”

    可讓她意外的是,她並沒有因此而倒地被人給踩踏,而是有人拖住了自己的腰,接著一股大力將她扭轉朝向,帶著她飛踏出了人群。

    “好險,你沒事吧。”

    是風詩雨,她此刻帶著李若來到一處高低,“想不到你這般清冷的姑娘,也是喜歡湊熱鬧。”

    “啊,多,多謝執筆大人。”李若連忙行禮,風詩雨將人拖住,“無妨,我也是來看熱鬧的。”

    李若微微笑,“好友的庶姐來陰陽試試,不知結果…大人,這邊異象可否會引來什麽災禍?”

    “不會,你放心,陰陽門人自會處理,你好友家姐姓甚名誰,也許我知道呢?”

    “她叫,時盼。”

    “哦~是她啊,這異象可就是她搞出來的。”

    李若大驚,“她,她有如此能耐?”

    “哼,能耐可當真是大,如此秉性的女子,不知她的妹妹當是如何,若是不好,你可莫要再與那人有所往來。”

    李若不明所以,“啊?”

    “對了,恭喜你,師妹。”

    “師…妹,啊我入門了啊。”李若呼出一口氣,像是提著的心終究落定,“多謝師姐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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