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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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市民一到節假日,都挺願意來轉轉。 後來漸漸的,連清妙觀的外麵都擺了各種各樣的小攤子,還開了正規的店鋪。
現在清妙觀不止是指的那一座道觀,還包括了觀前的一條街。那條街成了一條有名的步行商業美食街。
眨眼的工夫,又是二十年過去了。新師傅也變成了老師傅,徒弟們也都長大了,有出去學的,也有工作的,也有結婚生子的。
按說,觀裏一個正經道士都沒有了,但是清妙觀始終還在。
這當然有一方麵的原因,是市裏一直在撥款維持。都說了清妙觀是個標致性的古建築嘛,而且也屬於宗教範疇。政府在宗教的問題,一向是又要管又要扶的。
但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都說清妙觀有靈氣。特別是那位師傅,別看人家不穿道袍,天天穿得跟老農民似的,人家還是有點兒門道的。
錢偉一進了清妙觀,看也不看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直奔大殿。大殿裏供奉著道教三清。他學著別人的樣子,向三清神像了香。
錢偉也不知道哪一位是師傅,四處掃了掃,見幾個年人,有男有女,正圍著一個穿一身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軍綠長褲,腳套的還是解放鞋的駝背老頭子。錢偉都多少年沒看到過解放鞋了。目測老頭子的年紀總在七十往。頭發白了一大半,臉的皺紋也很深,特別是眼角的魚尾紋,沒笑的時候也深得像刀刻出來的一樣。
錢偉忽然想起傳聞,清妙觀的師傅喜歡穿得跟鄉間的老農民一樣,這老頭不是這樣嗎?
錢偉忙向老頭子走過去。不知道那幾個年人在跟他說些什麽,老頭子一直搖頭。等發現了錢偉,所有人都閉了嘴巴。
老頭子很淡然地看了錢偉一眼,便又收回視線,對那幾個年人說:“我實在沒有辦法。如果有辦法,一回已經解決了。你們再來多少次,我也還是這句話。”
其一個年婦女,急得哭出來,將一張銀行卡拚命地往老頭子手裏塞。老頭子怎麽也不肯要,被塞得急了,將銀行卡往他們身一扔,調過頭去不理他們。年婦女還想來抓住老頭子,被旁邊的人(可能是親戚)勸住了,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也不要把師傅弄煩了,過幾天再來。
幾個人差不多是架著年婦女,一步一顫地走了。
錢偉的眼睛不知不覺地跟著那幫人,一直目送他們走出大殿。他根本不認識他們,可隱隱約約的,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小夥子。”
錢偉猛然驚醒。沒想到會是老頭子自己叫他。
老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轉回頭,還是那樣淡淡地看著他。
錢偉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站到老頭子的跟前,先小心地確定一下:“您是清妙觀的師傅嗎?”
老頭子點點頭。
錢偉:“請教師傅寶號?”
老頭子搖頭:“我沒有。當年我師父沒給我取過道號。”
錢偉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開始。
老頭子又主動問他:“你是不是最近家宅不寧啊?”
錢偉大覺意外,他還什麽都沒說呢!
“師傅,你怎麽知道的?”他急急忙忙地問。
老頭子並不回答他,隻是讓他等一會兒,然後轉身朝通往殿後的一道小門走了。錢偉不敢貿然跟過去,隻好乖乖地站在原地。說是等一會兒,等得還真不止一會兒。足有四十分鍾,老頭子才慢慢悠悠地回來,手裏拿著一隻牛皮信封。
“呐,”他把那隻牛皮信封遞給錢偉,“早晚各一包。夠你吃十天的。”
錢偉訝異地打開信封一看,原來裏麵都是一小包一小包、齊齊整整的紙包,裏麵不知道裹的什麽藥。
“十天之內,你必須搬走,搬得越遠越好。”老頭子又說,“要是過了十天還沒搬走,你也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沒那個本事。”
說完,便再也不理會錢偉,還從那道小門離開了。
錢偉將信封裏的紙包看了又看,心裏也不是完全相信。但回頭一想,這老頭子古裏古怪的,一分錢也沒要。之前那家人死命地往他手裏塞卡,他還把卡扔了,理都不要理人家。而且他剛才跟他說的話,也不像是故作高深,引著他再來的意思。
試試吧。
十天,反正他自己也已經決定要搬了。
當晚臨睡前,錢偉便取出一小包藥服下。裏麵裹的不是藥丸,而是普通的草黃色粉末,散發淡淡的藥草味。可能是藥粉吧。
吃在嘴裏卻苦無。錢偉連喝了好幾口水,還是衝不淡那股子黃蓮一樣的苦味。
當了。
聞著藥味並不濃,沒想到苦成這樣。
錢偉皺著眉毛連連咂舌頭,趕緊又倒了一杯水。嘴巴裏的苦味好不容易衝淡了一些,可肚子裏又不好受了。打了一個嗝,翻來的都是苦味。
坐在沙發硬忍一會兒,終於有一陣苦味猛翻來。錢偉連忙捂住嘴,急急忙忙地衝進衛生間,對著馬桶張嘴吐。
先是一口黃水,緊接著是穢物。
空氣裏很快染了一種又苦又腥的味道。
錢偉吐得胃裏空空,才停住。
為了安全著想,他已經完全不在衛生間用水了。衝馬桶,也是從廚房拎著水桶過來。
剛漱完口,回到客廳才喝了兩口水,又衝回衛生間,哇的一聲。吐出來的又是一口又苦又腥的黃水。
這次定了一定,終於不吐了。
錢偉後悔死了。一定是藥的問題。還不知道那老頭子給他吃的什麽鬼東西。
也怪他自己。都什麽時代了,還相信這些牛鬼蛇神。
一氣之下,將牛皮信封丟進了垃圾筒。
午飯本來沒吃好,現在肚裏還吐得空空,錢偉餓得前胸貼後背。想起冰箱裏還有女朋友昨天留下的魚圓,便拿出來微波一下,吃兩個墊墊肚子。沒想到吃了一個又吃一個,不知不覺把剩下的七八個魚圓通通吃完了。這樣還是覺得餓。又翻出一包方便麵,還給自己加了一個荷包蛋,一把青菜,煮了滿滿一大碗。又是吃得精光。
放下筷子後,錢偉摸著肚皮打了一個飽嗝。
好久沒有吃過這麽舒服的一頓飯了。
自從住進公寓,因為老是受到噪音的侵擾,成天睡不好,咖啡、紅牛灌了不少,胃口也因此變得其差無……
錢偉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飄到垃圾筒那裏。
不會吧?
難道他錯怪了老頭子?剛剛吃的一包藥讓他吐得底朝天,實際是在……“排毒”嗎?
錢偉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對不對。
但回想起對著馬桶大吐特吐的時候,那又苦又腥的味道……他也沒吃什麽“特別”的食物啊!而且,吐完以後,現在又吃飽了,確實神清氣爽多了。
錢偉不再猶豫,還是把那隻牛皮信封從垃圾筒裏拿了回來。
這一夜,他竟然睡著了。
間有幾次半夢半醒的,好像聽到了咕嚕咕嚕的水管聲,但相對於前幾天響得震耳欲聾,通宵不斷來說好多了。到早七點醒來,整個人的精神又昨晚好多了。
錢偉越發覺得是藥粉的功效。早飯還沒吃,趕緊再吃了一包藥粉。
藥粉的功效十分明顯。幾天以後,他晚睡覺已經基本聽不到那惱人的聲音了。
錢偉高興極了。
隻要吃得下,睡得著,工作的效率也回來了,生活似乎又回歸了正軌。
他也曾抱著一絲希望,心道既然水管聲音消失了,那熱水器會不會也變好了。有的時候,電視、微波爐之類的家電突然不能用了,擺一段時間又突然能用了,也不是什麽怪的事。
但事實證明他想太多了。
他先去試了試衛生間漱洗台的水。將水龍頭轉到熱水的那一邊,隻開了一點點。哪知道水龍頭忽然發出咕嚕一聲,虧得錢偉趕緊往後一讓,一道又疾又猛的水已經噴了出來,正錢偉胸口,依然滾燙得像開水一樣。
錢偉啊的一聲,連忙衝出去,即刻脫掉t恤。這樣一秒鍾都沒敢耽擱,胸口還是給燙紅了。趕緊從冰箱裏拿了一瓶飲料冰敷。人當然也不敢再踏進衛生間,從陽台拿了晾衣叉,站在衛生間門口,用晾衣叉把水龍頭關了。
看看燙得紅通通的胸口,錢偉歎一口氣:幸好沒開淋浴的花灑。
轉眼又到周末。
女朋友興衝衝地打來電話,告訴他找到了一處房子,還挺不錯的,她已經去看過了,等他自己再去看一眼。錢偉當然也很高興,馬跟女朋友約好了去看新房子。看了以後果然很滿意。雖然不是公寓,是私人出租的,但房子是房東自己住的,各樣東西都很新,而且看得出來房東是個頗會享受生活的。唯一美不足的是,房東挑的喬遷吉日,要到下星期。錢偉一算日子,正好是他從清妙觀回來第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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