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恐怖之源 第二七三章 第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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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偉一算日子,正好是他從清妙觀回來第十一天。

    怎麽會這麽不巧?

    錢偉直犯嘀咕。在清妙觀的時候,穿得像老農民一樣的師傅說得清清楚楚,要他一定在十天裏搬走。

    女朋友還以為他有什麽不滿意的,他連連擺手,問房東能不能早一天搬。

    房東說宜於喬遷的吉日是特別查過老皇曆的,再早的吉日就是明天,實在來不及。

    錢偉也知道這有點兒強人所難。喬遷是大事,誰還不想圖個吉慶。

    女朋友問他為什麽非要早一天?

    錢偉又不好跟她說出實情。想想,他現在好得很,就差一天又能怎麽樣?

    再說了,他當時去清妙觀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天了。以二十四小時為一天的話,嚴格算起來,搬遷的日子早上半天還是得算第十天,到下午才能算第十一天。

    而搬遷一般都是淩晨搬。房東淩晨搬走,他早上搬過來,剛好。

    這樣一想,錢偉腦子裏的那根弦放鬆下來。當場說定了。

    新房子就是錢偉現在住的房子。

    我聽到這裏,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

    周海幹幹脆脆地道:“你的心也真夠大的。這要是我,管他是十天,還是十一天,越早搬越好啊!還摳這最後半天?”

    錢偉滿臉沮喪,擺出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章家驃本來也想說點兒什麽,一看他這副模樣,又不忍心說了。

    一開始的時候,真沒事啊!”錢偉神色憔悴,“搬出來以後,再也不用聽那沒完沒了的水管聲,熱水器也是好好兒的……我都快把這事給忘了。”

    我們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周海皺著眉頭問:“然後呢?”

    錢偉眼神一顫,整個人緊繃起來。

    後來的事情是突然發生的。他搬進現在的房子已經一個多月了。

    那天,他下班回家還像往常一樣,準備自己下碗麵吃。拿鍋子去接水的時候,一開水龍頭,頓時一股滾燙的熱水猛飆出來。錢偉毫無防備,被噴得一頭一臉。他啊的一聲,扔掉了鍋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廚房。

    臉上,身上那個燙,已經不是開水燙傷的問題。開水頂多就是一百度,可錢偉感覺剛剛飛濺過來的水不止一百度。

    他一下子又想起了之前在公寓的種種遭遇。

    於是,他沒有再貿然跑進衛生間用水,直接從冰箱裏拿了一罐涼茶出來冷敷。

    這大概是他做的一項非常重要的決定。

    但是令他大吃一驚的事還在後頭。

    不等錢偉想辦法去關廚房的水龍頭,已經有一陣一陣濃濃的白色蒸汽翻滾出來。

    雖說已經立秋,可常言道,秋老虎還得發個威,現在根本不到蒸汽顯現的時候。那翻滾的白色蒸汽簡直就像影視片裏的幹冰效果一樣。錢偉看得目瞪口呆。不一會兒,客廳裏的溫度也開始節節高升。蒸汽很快將半個客廳都占據了。

    眼看著那乳白色的,像濃霧一樣的蒸汽向自己撲來,錢偉才陡然驚醒,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廚房裏的水還在嘩嘩地響。

    他意識到,必須得馬上把水關掉。

    這事他總算還有點兒經驗,肯定不能就這樣說跑就跑進去。他連忙翻出雨衣,到陽台上拿來晾衣叉,自覺全副武裝了,才頂著濃濃的蒸汽跑回客廳。

    客廳裏此時也變得雲蒸霞蔚,伸手都看不見五指了。

    錢偉一手兜起雨衣下擺當成扇子那樣不停地扇著風,勉強能看到半米遠的地方。就這樣艱難地前進。

    蒸汽的溫度也很高。

    剛開始的時候還隻是覺得熱,覺得悶,走不上幾步,連鼻腔裏都有些發燙了。

    錢偉不敢蠻來,隻好又退回去。看見之前自己拿來冰敷的涼茶還在,便打開蓋子,全倒在枕頭巾上,再把枕頭巾捂住自己的口鼻。

    這回才是真正保護到位。

    好不容易在一片“濃霧”裏,幾乎是閉著眼睛,光聽聲音地管掉水龍頭。還不敢馬上鬆氣,直到把廚房的窗戶都打開了,一陣涼風吹進來,錢偉憋著的這口氣才敢鬆出來。

    他好好地喘了幾口氣,一轉身,卻不由得啊的一聲往後一退。可背後並沒有路可退,他一下子撞在了流理台上。

    但定睛一看,眼前隻有殘餘的蒸汽在翻湧。又是一陣涼風湧進來,蒸汽很快就消散了。

    並沒有什麽不對勁兒的。

    小小的廚房裏什麽都沒有。從敞開的廚房門可以毫不費力地看到客廳,客廳裏也是一切照舊。

    剛才隻是眼花了吧?

    錢偉安慰自己。

    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個人影站在白霧裏……

    不不不,一定還是眼花。

    也許真是熱水管道壞了。都已經住了這麽久了,不是都挺好的嗎?何必非得搞得自己緊張兮兮的,一出事就往公寓那回事靠?

    錢偉自己哄著自己,好不容易定下心神,但胃口是一點兒也沒有了。

    用熱水瓶裏的水草草梳洗一番,便上床睡覺。平時都不關臥室門的,怕悶總想通通風,今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臥室門關上了。都已經躺上床的人,翻了兩個身,又爬起來,把臥室門保險也銷上了。

    這回心裏踏實多了。

    睡著睡著,身上卻越來越熱起來。周圍像有火在燒。翻了幾個身,就是趕不走那火熱的感覺。好像自己睡的是不床,倒是北方的大炕。

    錢偉實在受不了,想倒點兒水喝,半睜半閉著眼睛,暈暈乎乎地去開門。一擰門鎖,喀的一聲,門卻沒開。

    但這喀的一聲,也驚醒了他。想起來睡前臥室門的保險也被他銷上了。

    這一清醒過來,錢偉脖子後麵的寒毛也豎起來了。因為,他竟然發現門把手竟然是熱的。

    金屬的門把手隻應該是冷的,怎麽會是熱的?

    錢偉一下子鬆開手,吃驚地瞪視著門把手,視線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方移動。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了一圈。

    門縫裏,正有絲絲縷縷的白煙飄進來。

    錢偉下意識地退後一小步,全身簌簌發抖。他瞪視著不斷飄進來的白煙,有點兒困難地吞了一口口水,但還是鼓起勇氣蹲下身子,伸手去探了一探白煙。幾乎是手指尖剛碰到,他就猛地縮回來。動作太大,害得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

    是蒸汽。

    又是該死的蒸汽!

    錢偉膽顫心驚,渾身都冷了。他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看著絲絲縷縷的蒸汽像毒藥似的,慢慢侵染進來。他想大叫,但還是不敢。

    隱隱約約的,客廳裏還有腳步聲。

    他一口氣懸在喉嚨口,愈發不敢動一根指頭,深怕驚動到客廳裏。

    那腳步聲很輕很輕,但又不太靈活。一腳下去,會有輕微的噗嘰一聲,像是踩在水裏了……但也不太像。一腳踩在水裏,不是應該是嘩啦一聲嗎?

    錢偉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那微弱而奇怪的聲音。

    恐懼讓他的耳朵變得格外靈敏,漸漸地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當那詭異的腳步聲停在門前時,錢偉的神經都繃得快斷了。

    他摒住呼吸,等了好久,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滑落。腳步聲好像沒有了,門縫下的蒸汽也消失了。

    但他還是不敢亂動。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透進來的淺淺曙光,終於給錢偉打了一劑強心針。

    他艱難地動了動手腳,因為長時間的不動,四肢都發麻了。等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恢複。

    錢偉慢慢地打開臥室門,客廳裏雖然早已沒有了蒸汽,卻還有一些餘溫,以及……還有幾枚濕漉漉的腳印留在臥室門口。

    錢偉聽到自己的心髒,咚的一聲沉了下去。

    這是之前在公寓沒有出現過的新情況。

    住在公寓的時候,即便水管吵得他整夜都睡不著,可是從來也沒有出現這樣駭人的跡象。

    錢偉想起昨晚在廚房裏的驚魂一瞥。那時滾滾的白色蒸汽裏,隱隱約約有一道人影……他開始相信自己並沒有看花眼。

    恐懼變成無形的寒意,充斥了他全身。

    他馬上想起了清妙觀。

    錢偉即刻跟部門經理請了一天假。因為他平時工作踏實,能力也不錯,算是經理的一員幹將,經理非但沒有為難,還很關心地讓他好好休息。錢偉千恩萬謝地掛掉手機,也不等公交車了,直接叫了一輛出租。

    上班的高峰期已過,條條大道通暢無比。錢偉卻還是覺得慢,幾次催司機師傅快點兒。

    車子一停在清妙觀,錢偉看也不看計價器,扔下一張百元大鈔就跑了。

    清妙觀裏也很安靜,小攤販們都很清閑地坐著,還有幾個人靠在一起聊天。少了人來人往,還有喋喋不休、討價還價的喧囂,清妙觀才真像一所道觀了。

    錢偉直奔大殿。大殿裏什麽人也沒有,也不見那個老頭子。

    他在殿裏轉了一圈,找到了那扇通往後殿的小門。雖然明知擅自闖入不應該,但此時此刻,他哪還顧得了那麽多,一咬牙便跑上去將小門一推。吱呀一聲,小門應聲而開。

    裏麵是一間小小的房間,光線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