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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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的隻不過是些瑣碎小事和無關緊要的人罷了,老師傳授的功課心裏是越來越清楚,言兒倒覺得有種因禍得福的感覺。”
顧言輕描淡寫的回答顧青聽聞反而皺了皺劍眉,雖然知道顧言一直是這個固執的性子,可是歲數到了他這個年紀,是真的希望他能早些打消掉考科舉、掙功名的念頭,能早些體會他的難處將顧家的產業給挑起來。
顧青雖然無奈於顧言入仕途的心思,可還是寬慰他:“功名一事不用太過著急,離秋闈還有近半年的光景,言兒你先養好身子才是正事。”
顧言眼皮不禁跳了跳,一想到【顧言】記憶裏那些拗口的文字、煩人的經解就頭大,他已經被現代社會的應試教育荼毒了十多年,早就已經夠了,他是真的沒有繼續在考古代科舉的意思啊!
可雖然是這麽想,可還是對著顧青端正了態度,努力模仿原主的語氣:“父親的教誨孩兒記心裏了。”
程氏看著顧言難看的臉色以為他是為了讀書一事煩悶,遂在一旁忍不住也開口勸道:“言兒,你爹說的對,功名一事不用著急……大夫雖然說你已經沒什麽大礙,可還是要先將身子養好才是正途,那樣為娘才能放心。”
顧言連勝恭敬的應著,似乎是聽進心裏了。
顧青鬆了一口氣之後,淡淡的瞥了發妻一眼,對顧言道:“剛才我過來的時候在院拐角遇到兒媳了,看她似乎也受了傷,也不知妨不妨事……”
顧言皺了下眉頭,還不知怎麽作答,就聽見程氏急的跳腳起來:“老爺!言兒的傷剛有點恢複的起色,你這時候提那個毒婦做什麽?!”
“哼!你倒是說說兒媳的傷是如何來的?”
“那是她咎由自取!”程氏渾然沒有傷人內疚的自覺,反而因為生氣將頭上的紅寶石步搖流蘇晃得叮當響。
顧青看向氣的麵紅耳赤的程氏一眼,她的麵容有些憔悴,這幾日為了顧言的事情他知道她應該比誰都要著急,布滿血絲的眼中落在顧言身上也毫不掩飾對他的關愛之情,這是做不了假的,可他作為一家之主真心希望能家庭和睦,能讓程氏看到兒媳薛婧婷好的一麵。
“夫人!”
兩個人都因為生氣而有些紅了臉,顧言頭疼的在心裏扶了扶額,實在不想這兩人在在他麵前吵起來,隻能裝作迷茫道:“爹、娘,孩兒什麽時候娶的親?”
顧青和程氏都把目光聚集到了顧言身上,兩人聽聞都是一驚,後來前者抿著嘴唇麵色難看的盯著顧言似乎要將他看穿;而後者吃驚的眸子後來就變成了驚喜,上前將顧青擠到一旁拍了拍兒子的手:“左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反正言兒也決定與她和離,不必放在心上!等到你身子好些了,就將和離的事情辦妥,到時候娘在給你尋一門更好的親事!”
顧青聽聞氣的再不願意待下去,甩了甩袖子就離開了。
顧言看著程氏的眼中似乎裝了一顆閃亮的星星,他實在不願意她給自己灌輸什麽在娶的想法,隻能露出一副疲憊的模樣借口休息,程氏雖然還想在給兒子說些什麽,可還是關心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兒子的身體,又覺得這件事急不得,囑咐了一陣也沒有在做逗留回房歇息了。
待書房重新安靜下來,顧言疲憊的望著遮住天花板的帳子,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這顧家還真是亂呢……
【顧言】的記憶他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該知道的一些事情隻要認真想想總會尋出一些蛛絲馬跡,可就是那天【顧言】在官媒衙門門口是因為什麽傷的他卻是始終沒有頭緒,明明後來都能清楚的知道走的哪條路、去的哪家醫館都能清楚的了解,甚至程氏將【顧言】妻子推在了花架上之時,他說了什麽他都能張口就來……可就是那一小會兒,不過幾分鍾的片段,他每每要想起之時便是頭疼欲裂,像有千百萬根針刺在他的腦袋裏一樣。
罷了罷了……
想不起來就不要在想了,反正【顧言】也是決定要還她自由才會去那裏,他既然承了【顧言】的身子,便替他達成這一樁心願吧……
手下意識的想胸口掏去,他記得當時【顧言】就是將和離書放在了那裏,可是指尖碰到了上麵卻立馬疼的齜牙咧嘴,好大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他忍不住又扶了扶額,是啊,他忘了,衣服早就被人換了……
胸口的痛感終於減弱,他下意識輕聲呼喚著【顧言】熟悉的名字。
“顧安。”
沒一會兒書房的門便被一個瘦削的青年打開了,青年顴骨如丘壑那般棱角分明,雙目炯炯有神,正是【顧言】的書童——顧安。
顧言起身看著青年手中殘破的書本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嘶啞著聲音對他道:“不是說過你想看書便來書房看嗎?”
顧安是顧家大總管顧福之子,比顧言要小上兩歲,從小便跟在顧言身邊的伴讀,照顧顧言生活起居。顧安心性純良,事事為【顧言】著想,而顧言待他也甚是親厚,小時候知道他想讀書之後便在書院把夫子所授知識也給他講一遍,回到家裏書房裏的書本也任他摘抄觀看,有什麽事顧言不願意對旁人開口的,但會對顧安傾訴,所以,顧安稱得上是最了解顧言的人。
顧安聽聞紅了紅臉,上前扶住起身的顧言忍不住支吾著:“小的看少爺累了想讓您多休息休息,就在廊下看了會兒以前摘抄的……”
顧言揮了揮手,胸口的咳嗽感上來咳了好大一會兒才喘過來一口氣,漲紅著一張臉問道:“我懷中的和離書你可見了?”
顧安愣了一下,皺著清秀的眉頭一陣兒,還是從懷中掏出塊汗巾打開,裏麵安安穩穩的躺著一張折了幾折的紙張,上麵開出一朵朵鮮豔的紅色花朵,他頓了一頓,將染了血的紙張給捧了上去。
顧言接過的時候,心中一股酸澀感突然湧了上來,蒼白的嘴唇抖了抖說不出來一個字,等到將紙張握在手裏時又忍不住微微顫抖,沒有了再打開的力氣。
這是……【顧言】的心情嗎?為什麽自己如此感同身受?
顧安看著顧言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欲言又止了一番還是開了口:“少爺……莫要傷神,少夫人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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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聽聞頓時有些詫異,剛才湧出的酸澀感頃刻間煙消雲散,接著又閉上眼緊緊的攥緊那張紙,苦笑道:“我……記不得了……”
顧安看著他傷神的模樣欲言又止,反複試探了幾次還是忍不住開口:“那天顧安見是少夫人……”
“顧安!”
顧言突然出聲厲色打斷他,顧安先是一愣,隨即低眉順眼不在開口。
他看見顧安錯愕的盯著自己,覺得似乎有些不妥,又想起以前【顧言】的語氣,深吸一口氣道:“你什麽時候也學的與那些長舌婦那般?”
顧言雖然記不清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可這幾日從下人口中聽到的閑言碎語,又結合起那天的情形來人心中的天平不免也有些傾斜,可剛才顧言卻是下意識的就對她起了維護之意,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何,或許是從【顧言】的記憶中相信她並不是那種人;又或許是因為在現代最後一天時,親身經曆的一些事情讓他改觀……
顧安垂眸:“是顧安錯了。”
顧言將那染了血的和離書打開,上麵一些地方被血染的通紅,濃厚的血腥味立馬鑽進了他的鼻子裏,那腥甜的味道讓他有些惡心。他曾經學過幾年毛筆字,認得出紙張是上等的宣紙,也從【顧言】的記憶得知他是拿了他所用的最好的紙張所書。
雖然紙張被血汙了,但還是不影響辨認,一手端正的顏體蠅頭小楷便躍然於紙上:
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若結緣不合,比是冤家,故來相對,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
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鬢,美掃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
解怨釋結,更莫相憎。自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在【顧言】的記憶中當晚他一夜未眠,廢了一大刀宣紙才寫出這篇和離書,到了後來又砸了一方硯台,毛筆全都掃落在地才終於能止住眼淚,用了最後一張完整的宣紙才將此書寫好,獨坐在書桌前到天亮。
第二天顧安來收拾時,【顧言】失魂落魄的壓根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何處,究竟在做些什麽。
顧言苦笑,【顧言】那時候的酸楚旁人不知他可是理解的清清楚楚,噬骨鑽心的疼痛消耗了他所有的精氣神,自己那夜也如同【顧言】那般,潦倒的在賓館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香煙,細數著這種種,心裏煩悶的難受,卻不敢在喝酒,生怕誤了第二天的“正事”。
顧言嘴角嘲諷的勾了勾,然後將和離書整齊折好,壓在枕頭下,淡淡的對顧安開口:“這幾天少夫人過來幫我擋著,我不想見。”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想起小王子的一句話:隻有用心才能看得清。實質性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
就像是他們對對方的感情需要用心看╮(╯﹏╰)╭
中間那段和離書選自唐朝的《和離書》,下一章夫妻應該就能見麵了……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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