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誰啊？幹嘛要讓她住咱家？”

    楊娟被母親拽進小屋，嘴裏還不樂意地嘟囔著。

    “哎呀，我的傻丫頭，你可別瞎嚷嚷了，小心驚走了咱家的財神爺。”楊母看了一眼禁閉的房門，附在女兒耳邊小聲說道。

    “啥？”

    “傻閨女，你娘我能讓她平白住在咱家嗎？都已經說好了的，她住在咱家裏一天，連住宿和三餐飯食，一天就給五塊錢呢。而且就她住小屋就行，咱們吃啥她吃啥，你說這錢那不就是白掙的麽。”楊母得意地說。

    楊娟真的驚訝了，這時候一個城裏工人一個月也就賺個三四十塊錢，她娘開出的這個房錢可真不低了。

    她突然想到什麽，提醒母親：“她真能有那麽多錢？別回來白住白吃喝好幾天，到時候沒錢付。”

    “嘿嘿，你看這是啥？”楊母得意地從口袋裏掏出三張十塊錢的鈔票，在楊娟眼前晃了晃，“你說的這我早想到了，提前就讓她掏了三十塊錢……她掏錢時我可看見了，那兜裏還有好多張呢，所以不怕她住，就怕她不住了。”

    楊娟眼睛緊盯著她娘手裏的錢左右移動，見楊母晃過之後，又要把錢塞進口袋，連忙拉住她的手臂輕輕搖晃。

    “娘，這錢給我吧……我上回跟哥出去，還看上一雙涼鞋，可好看啦，又時髦又洋氣，你就讓我買吧，行嗎……”

    “不行不行，你哥還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呢來，這錢娘得留著過日子的。”楊母堅決不同意，“你哥不是給你買了好幾身好衣服，還要啥涼鞋啊？”

    “娘，您不知道，沒雙好鞋，那些好衣服都穿不出樣子了，就讓我買吧，就這一雙還不行嗎？”楊娟搖著楊母的手臂不放，嘟著嘴說道。

    “不許買！誰家不都是一雙鞋穿到壞了才買新的嗎？別跟你嫂子學的那敗家的毛病，家裏光皮鞋就擺著好幾雙，一看就不是正經過日子的娘們兒。”楊母想起兒媳婦就直撇嘴，“非要穿，你就穿她那些吧。”

    楊娟看說服不了母親，賭氣一摔手一跺腳，“她那鞋我穿著擠腳，難受極了……你要不給我錢買鞋，我就不跟你一塊兒睡，我就要自己睡一屋。”

    楊母一向寵著這個老閨女，從小相依為命，也是真拿她沒辦法，不然也不會把楊娟寵成現在這樣的性子。隻說了她幾句，見她真不樂意了，隻好拿出十塊錢遞給她。

    “給給給，買什麽鞋給你十塊錢也夠了。再要可沒有了……等沒錢了讓你喝西北風去。”楊母錢離了手又有點心疼，狠狠瞪了女兒一眼。

    “嘿嘿，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楊娟眉開眼笑地把錢揣進褲子口袋，一點也沒把她娘的話放在心上。

    “你知道這女人是誰嗎？”楊母突然又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你不是很討厭那個收留你嫂子的女人嗎？外麵那個，就是她家男人以前說的媳婦。可是不知為啥，後來沒結成婚……不過現在又找來了，就是來找那男人的。”

    “真的？！”楊娟瞪大眼睛。

    “哎呀，人家親口說的，還能有假？她說是被那個小媳婦趕了出來，要住在咱家就為了等那家男人回來。嘿嘿，等到時候準有熱鬧看了。”

    楊母咧嘴一笑，她想到那小媳婦要是知道周海燕不但沒有被她趕走，反而住進了家屬樓，不知道要多堵心呢。

    哼，活該，誰讓她收留周晴，給她們母女倆添堵的。

    顯然楊娟也想到了這一點，噗嗤笑出聲來：“好好好，就衝著這一點，不給錢住咱家我都樂意。”

    “不給錢你也樂意？你的涼鞋又不想買了？那錢還給我……”

    “別呀，娘，你最好了……等我找到工作賺了錢，也給你買雙涼鞋穿還不成嗎。”

    “你可拉倒吧，你嫂子要不肯幫你找工作，你掙個屁的錢……”

    母女倆說著話，麻利地收拾起小屋床鋪上的鋪蓋和枕頭，打開門搬到了隔壁屋子裏。

    楊母讓女兒去那屋收拾床鋪，自己則站在一邊看著周海燕慢慢走進小屋。

    周海燕在屋子裏看了一圈，屋子雖然不大，倒也算幹淨整潔，就是沒什麽家具，空蕩蕩的。隨即她的眼神就落在了單人床光禿禿的木頭鋪板上。

    楊母的眼珠轉了轉，立刻說道：“咱們談好的價格管了房費飯費，可不包括這鋪的蓋的……你要是想要，大娘家倒是也有，雖然不是新的，但也肯定幹幹淨淨，就是要一天一塊錢，怎麽樣？”

    周海燕心底一股怒火騰騰升起，但又被強自壓了下去，握著提包帶子的手指緊了又緊，都泛起了青白。

    “行，就聽大娘的。”她淡淡地說道，聲音緊繃。

    “好好，大娘這就給你鋪上，你坐著別動啊。”

    楊母喜笑顏開，剛給了女兒十塊錢的肉痛也忘記了，手腳麻利地找出被褥，親自給周海燕鋪好。

    “成了，你歇著吧，等晚上吃飯，大娘再叫你。”

    周海燕坐在床上，把提包放在枕頭邊，出聲喊住正要走出屋子的楊母。

    “大娘，我中午都還沒吃飯呢，你看能不能幫我下碗麵？”她看了一眼楊母沉下來的臉色，平靜地說道：“這不算在三餐裏，我額外給錢。”

    楊母臉色由陰轉晴，痛痛快快地點頭同意，去了廚房煮麵條，心裏說這女人年紀不大，倒還真是挺上道的。

    周海燕關上門，一下子就沒了力氣，和衣躺在床上，欲哭無淚，心裏更是焦急萬分。

    她從家裏出來也就隻帶了一百多塊錢，一路上除了路費真是一分錢也不敢亂花。原以為到了目的地就好了，誰知道沒找到俞振業不說，想借住還被江曉琳拒絕。無奈之下隻能向這個看起來樸實的老大娘求助，誰知道對方竟然是個死要錢的。

    唉，隻希望俞振業不要耽誤太久，不然她連多住幾天等他都沒辦法了。

    周海燕就這樣在楊家住了下來，在江曉琳和周晴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平日裏除了吃飯以外，剩下的時間就連小屋的門都不出，因此整個家屬樓，上上下下十幾戶人家，竟然無人察覺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