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書待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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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名副其實鄉裏豪強,也因陳琳一篇短賦初步踏入士人圈子的張楚,近日除了和太史慈、宋季騎射習武之外,得了閑暇,又多了一項工作。

    抄書。

    沒錯,他打算將雕版印刷這尚未出現的利器拿出來,再給自己博一番巨大聲名。

    而雕版印刷的第一步,就是要將文字抄寫在紙張上,然後正麵貼在平滑木板上形成反體,再將字體之外的部分從木板上剔除,便形成了雕版。

    現在張楚抄錄的是《論語》,等這《論語》的雕版完工,他打算印刷出一批賣到南市書肆,同時通過何進的門路捐獻一批到太學。

    當然,雕版之秘,他會秘而不宣。

    到時名聲頓時會如潮水般湧來,比單純生產紙張對士林影響可大的多。

    而其中最精明的那批士人,很快便會意識到掌握著紙張生產,又掌握著快速印刷書籍方法的張楚是何等重要。

    各位大儒想要讓家學、著作風行天下?

    那就得找張楚印刷,不說兩句好話能行?

    這就是張楚搏得更大士林名聲的計劃,等名聲大到一定程度便出仕,到時可就不隻是小吏了,兩千石太守很快也做得!

    隻是。

    他萬萬沒想到,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大雪飄飛的天氣,一輛馬車駛離洛陽,向著西麵最近越發熱鬧起來的廣安鄉進發。

    也隻有在這樣惡劣的時候,廣安裏那如今小有名頭的張家,才會冷清一些,他這趟到來才能掩人耳目。

    馬車在張家塢堡門前停下,從車上下來個中年人,張家門口的護衛聽到那人報上的名目後,立刻去通傳。

    不多時,張楚親自迎到了門口,將那人請到了正堂。

    “張文清?”那人淡淡問道。

    “正是。不知尊駕如何稱呼?”張楚恭敬問道。

    他不得不恭敬,因為這人,自稱是大將軍府來的使者。

    “南陽張津,大將軍府上門客。”

    “不知尊駕冒風雪而來所為何事,莫非大將軍府上又需紙張?”

    張津端起麵前冒著熱氣的溫酒一口飲下,暖了身子不答反問道:“文清可知自己為何有了偌大的名頭?”

    “自然是因陳孔璋那篇紙賦。”張楚苦笑道。

    “那文清可知陳孔璋如今身在何處?”

    張楚聞言不由詫異,“莫非,在大將軍府上?”

    若非如此,這何進門客恐怕不會如此發問。

    “文清果然如大將軍所言,是個極聰慧之人。”張津笑道,“陳琳陳孔璋如今正在大將軍麾下為主簿,因大將軍之命才做了那篇紙賦。”

    張津見張楚麵色詫異,似有不信,小酌一口重新斟滿的醇酒,淡淡道:“若非如此,陳孔璋怎會如此盛讚於你,你雖造出這世間一等一的珍品紙張,若無大將軍抬舉,在那些清高士人眼中,也不過是機巧罷了。”

    張楚聞言不由點頭,事實的確如此,別人不說,就說那鍾繇,對於自己筆法的讚賞,便遠勝於造紙。

    也的確是在糜竺告知洛陽流傳那紙賦之後,才逐漸有士族中人與自己來往。

    隱隱察覺事情不簡單,張楚假作感歎道:“不想大將軍對張楚竟如此厚待!”

    張津看罷張楚神色,輕笑一聲道:“文清若以為大將軍對你用心隻是如此,那便太不知大將軍苦心了。”

    “哦?”張楚詫異。

    “你以為那些與你交往頗近的世家子弟,都是因為陳孔璋一篇紙賦?其實更重要的原因,乃是大將軍穿出話去,你張文清拒絕了大將軍府征辟,大將軍這可是損了自家顏麵成就你張楚清名。”

    “你可知大將軍何必如此!”張楚再度感歎道,“我張楚本也無意於仕途,當日這才拒絕大將軍征召,又何必養這名聲。”

    “大將軍本也未想如此,不過,誰讓你張文清是個可用之人!宮裏傳來消息,當今天子不知從何處得了你張文清手書,對你筆法極為喜愛。”

    “你也知道,當今天子一向極為喜愛書法,那鴻都門學之中,便多有書法大家,其中梁鵠更是曾因擅八分體為天子喜愛,得以任為涼州刺史。”

    梁鵠這個人,張楚自然也聽說過,在書法界也算是知名人物,不過多半也隻有習練漢隸八分體者才知道。

    此人自幼喜好書法,但苦無名師指點,知曉書法大家師宜官酷愛飲酒,便投其所好,將之灌醉後竊取墨跡偷師,而最終筆法更勝師宜官。

    至於劉宏手中那份手書,想來是從鍾繇那裏得去的,張楚在外留下墨寶,也就隻有在鍾繇府上那次而已,張芝那裏也有一份,但老者已然遠去西涼。

    “大將軍因此才成全你名聲,所為的,不過是讓你能夠更加順利被征召入宮。實際上也不指望你張文清真能有大作用,大將軍不過是下一招閑棋而已。”

    張楚聞言點頭,他明白何進這是盡可能在天子身邊安插耳目。

    不過何進和天子劉宏之間的相互忌憚,還是出乎他預料,若非有必要,誰會下閑棋,所謂閑棋,那往往都是關鍵時刻用來扭轉勝敗的。

    張津繼續道:“前幾日就曾傳出消息,要征召你為書待詔,卻被那趙忠使了絆子,這兩日陛下又來了興致,對你那書法越看越愛,便又起了征召的心思,大將軍一番苦心,你可不要白費。”

    張楚點頭。

    送張津從風雪中遠去後,他品味著“書待詔”這個名頭苦笑。

    他一向知道,漢代察舉、征辟製度中,的確有待詔一說,如醫待詔便是征召的民間醫術高超者。

    前世爺爺更曾經說過,“你這書法天賦,用心去練,放在舊社會能當個書待詔,憑書法便能混個官身。”

    沒想這句勉力自己苦練書法的話,今天要一言成讖了!

    張楚返回房中,不由很是無語,在漢靈帝這赫赫有名的昏君麵前,憑借這手書法,便足以混個官身步步高升了,哪還用費盡心機用印刷術積攢名望出仕!

    這他娘才是當官的穿越之子步入官場的正確姿勢嘛!

    不過,看看已經快要抄寫完成的《論語》,行百裏半於九十終究可惜,士林清名在這個時代終究有大用,還是完工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