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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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段樞白帶著一百五十多名心腹兵將以及新娶的夫郎自京城前往陽州赴任,五日前抵達宣州,宣州與陽州僅有一江之隔,坐船渡江之後,便抵達他上任的地方。
段樞白坐在船板上,濕透的衣裳滴出水將船板打濕,留下一片水漬。
坐在那邊的蕭玉和被他看得不舒服,低下頭來掩麵喝了一口茶。
段樞白是蕭玉和見過最高大威猛的人,身上帶著一種獨特的陽剛的氣質,隻是待在那裏,就不容得旁人忽視,他的肌肉發達卻不顯得臃腫,這時打著赤膊坐在那裏,簡直就像是一個和外邊太陽一樣強烈的發光體。
不過可惜的是,他就是一個有勇無謀的武夫。
段樞白也覺得自己這麽盯著人看也不好,和個登徒子似的,於是開口寒暄道:“玉和,還暈船嗎?”
蕭玉和文雅地搖搖頭,輕輕說:“無礙了。”蕭玉和原本是京城長大的侯府公子哥兒,哪裏受得了大半個月的舟車勞頓。
段樞白聞言笑笑,在一旁歇息不說話了。
兩人成親以來幾乎沒什麽交流,段樞白不想要雙兒夫郎,蕭玉和這種風光霽月的官家哥兒自然也看不上段樞白這個孔武有力的粗糙武夫,像他這般的雙兒,更希望自己的夫婿是一個才華橫溢的狀元郎,夫夫之間過著花前月下紅袖添香的雅致生活。
而不是跟著一群武夫前往貧瘠之地受苦。
站在蕭玉和身後的秋然推推他。
蕭玉和無奈,隻好站起來緩步走到段樞白身前,從衣袖裏摸出雪白的帕子遞上前,冷冷道:“夫君是否要換衣服,玉和服侍夫君換衣服。”
他嘴裏說著體貼溫柔的話,然而他的語氣他的表情卻全然沒有半點溫柔的影子。
段樞白心中電閃雷鳴,仿佛頭頂一到驚雷劈得他外焦裏嫩,他強忍住嘴裏的牙酸,麵上浮起尷尬的笑容作為掩飾,勉強接過遞來的帕子,以僵屍般的動作擦拭身體,嘴上道:“天氣炎熱,曬幹足以,不用勞煩夫郎。”
乖乖的,一個男人對他“溫柔體貼”還叫他“夫君”,段樞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仿佛有跳蚤在爬,簡直讓人不寒而栗,方才在江裏遊泳的暢快瞬間喪失,隻剩下一種木木的恍惚之感。
聽到段樞白的拒絕後,蕭玉和也不再勉強,好似完成了一項任務一樣定定地坐回原位。
段樞白在心裏寬慰自己,穿成了個將軍,還得了個漂亮的老婆,雙腿也恢複健康,還有什麽不滿意地呢?人就應該知足,知足才能常樂。
段樞白對現代的生活沒什麽留念,戰友情他記在心裏,不會忘卻,而家人……他是根正苗紅的農民出身,家中長子,從小到大當班長,成績優異,十六歲參軍入伍,後來考入軍校,因為體能過人,被選入特戰部隊,一路上升獲獎無數,每個月能給家裏寄一大筆錢,弟妹都被供養上大學成家立業,就他一個孤零零的老光棍,整年都在部隊裏,回去待在家人中間也無可適從……這麽說來,其實軍隊更像他的家。
白撿了一條命,就應該好好珍惜活下去。
他這條命也不算是白撿的,跟他一起穿越的還有一個綁定的“城市建設係統”,時不時在他腦海裏用電子音催促道:“快選擇一個地方建設你的城市吧!請務必嚴格選址建城,城在人在,城毀人亡。”
“最後倒計時還剩下四十六天,請快速選址建城,否則係統自毀。”
這不,又開始在他腦海裏循環催促了,城在人在,城毀人亡,他能穿越重生應該也是多虧了這個係統,以後他的生命就和這個係統綁定了。
船終於橫渡過江抵達陽州地界,六艘大船靠岸停船,各船士兵們有序下船卸貨,糧草、兵器和馬匹,還有蕭玉和的嫁妝,一箱箱,一件件地搬運下來。
段...樞白抱拳感謝船隊負責人:“替我謝謝宣州太守。”
圓臉的船隊負責人同樣作揖施禮:“太守大人吩咐在下送段大人一行過江,如今已順利抵達陽州,屬下這就回航複稟大人。”
“這位大哥不如留在陽州歇息一晚,明日橫渡過江。”
負責人憨厚地笑了笑:“不了,家中有事,我等今日還要連夜趕回宣州。”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多留大人,請將我的謝意帶給孫大人。”
“一定一定。”
陽州江邊碼頭荒涼,顯是許久不用,近日下了幾場小雨,地麵濕滑,濕黃的泥巴黏黏答答,人走上去,便能深深凹下去一個腳印,秋然扶著蕭玉和下船,蕭玉和一身錦衣佩環,他看著精致鞋尖上的黃色泥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下船的時候,段樞白已經換上一身整潔的月白色貼身勁裝,外表氣質凜然,非常有精神,還有那高人一等的身材,段樞白估摸著自己快兩米高,哪怕在一群大漢之中,也是鶴立雞群。
他笑著送走船隊隊長,回過身來,陽城的縣令秦海珠慌忙上前來告罪:“段大人遠道而來,在下有失遠迎。”
段樞白將他扶起來,笑著客套道:“無需多禮,以後管理陽州,還需要秦大人幫忙。”
段樞白注意到這個秦海珠縣令,看起來四十幾歲,外表和戲劇裏唱戲的判官老爺子似的,整個人又黑又腫,跟地裏的茄子差不多,段樞白樂嗬嗬的和他交流,了解陽州的情況。
段樞白操著一口半白不古的話,臉皮堪比城牆還厚,反正之前的段樞白肚子裏也沒有半點墨水,說話就是這般地不文不雅,所以他也——無所畏懼。
現在到了陽州地界,他可是有身份的“陽州太守”,太守是什麽?那是一州之長官,換句話來說,陽州最大的官就是他,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在這裏,他就是老大。
段樞白和秦海珠幾人一邊向陽城走去,一邊言笑晏晏,秋然和蕭玉和則坐上了馬車。
“去歲鬧蝗災,逃的逃,餓死的餓死……唉,還有一窩山匪海寇。”
從秦大人的口中得知,段樞白的陽州太守之位還真是淒慘,他管轄的地界陽州,由於陽州臨海,海寇猖獗,有大半的土地已經被海寇接手,除了東南的海寇,陽州中西部鬧山匪強盜,這般來看,他所能接管的地盤就是北邊陽城附近的一小撮方圓之地。
朝廷已經兩年未收到陽州的稅收,再加上北方叛亂,無暇顧及陽州,而今的陽州,幾乎成了一個被放逐之地,小皇帝能想起把他扔這地方來,還真是物盡其用……換句話說,就是把他發配邊疆了。
一行人走進陽城,段樞白簡直不敢相信,隔壁宣州一派繁華富饒之景,僅僅一江之隔的陽城,居然是這般的淒涼蕭瑟,道路冷冷清清,雖有行人走過,但他們的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全都是一臉愁苦淒惶的樣子,更讓段樞白驚訝的是,整座城裏,居然找不到一個胖子,全都黑瘦黑瘦,和幹柴似的,扔進火裏,直接就能燒起來。
坐在馬車中的蕭玉和掀開車簾,觸目可及地就是這般萎靡衰敗之景,和京中的繁華相比,陽城可謂是人間地獄,街上的行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臉上半點笑容也無,想到自己未來就要在這裏生活,他的心緊了一下。
聽秦大人口中說,陽城是附近最大的縣城,而今隻有幾千人生存在這裏,這幾年天公不作美,陽城更是慘上加慘,天災人禍不斷,年初下冰雹,房屋塌了一片,百姓死傷無數,根本沒有人來管,“朝廷不管啊……唉,如今,可算是盼著太守大人您來了。”
段樞白笑笑不說話,他忽然注意到路邊糧店,聽那店主和客人的話,糧食的價格居然六七十文一斤,要比宣州貴上數倍,這可真是……百姓吃得起飯嗎?難怪城裏麵行人的臉...色慘淡,實在是生活艱辛。
“對了,大人,請恕在下無能,這……陽城的住房不夠,您帶來的兵將沒有安置的地方……”秦海珠的臉上充滿了為難之色。
段樞白:“無礙,讓將士們在城外下營紮寨。”
秦海珠猶豫地說道:“近幾日來陽城恐有暴雨。”
“這倒是麻煩了。”
段樞白回頭吩咐張長樂,讓他帶人搶修垮塌的房屋,盡量讓將士們在屋中安置。
段樞白謝絕了秦海珠邀請他入府安歇的邀請,和將士們一起住受冰雹襲擊的衰敗房屋。
蕭玉和跨過一堆石瓦碎片,艱難地走進屋內,身後的幾名士兵抬著幾箱子嫁妝進門,放置在窗邊,屋子裏還有一架老舊的木床,蛛網灰塵已經被人清理過,但空氣中還是有一股發黴的氣味。
秋然在嫁妝木箱上鋪上金色的絲綢,讓自家嬌貴的公子坐在上麵休息。
“這樣的房子,這樣的床,哪裏能住的了人,我要去跟段將軍說說,可不能委屈了公子。”秋然皺著眉頭憤然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