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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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別去。”蕭玉和連忙阻止秋然,接而喪氣道:“去了也沒用。”

    秋然在原地跺腳兩回,終是放棄。

    段樞白帶著士兵們巡視垮塌無人居住的房屋,矮個裏挑高個,找到幾間勉強能居住避雨的屋子,身先士卒帶人清理瓦片廢墟,修補漏牆破瓦,他安撫兵將道:“兄弟們先將就幾天。”

    跟來的一百五十名士兵都是段樞白的心腹,對他忠心耿耿,不然也不會願意跟著他千裏迢迢來到陽州就職,投桃報李,段樞白自然不能虧待他們。

    張長樂帶著夥頭兵來分發晚飯,抬著一箱箱蒸籠,騰騰的熱氣驅散了陽城的陰冷。

    天色-欲黑,老天烏蒙蒙的,似是要鬼哭狼嚎,段樞白同修房子的人一起喝了兩杯熱酒,在蒸籠裏拿了兩個熱饅頭,大步往自己的住處走,在外人眼中看來,他和蕭玉和是夫妻,自是要住在一起的,而且現在這情況,哪裏還能有多餘的住處。

    段樞白愛酒,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酒。剛喝了幾碗熱酒,肚裏暖洋洋的,倒是不急著吃東西,他走在陽城的青石路上,左看看,又看看,在心裏估量陽城的情況。

    連著幾天陰雨的天氣,加上天色將晚,街上沒有幾個行人,他注意到街角發黴的牆壁上,落下滾滾的水珠,水流過的痕跡斑駁在牆上,給人一種詭異而陰森的感覺,四周靜謐的可怕,唯有風聲肆意喧嘩,凝神細聽,似乎風聲裏還夾雜著隱隱約約的哭聲,可你再聽的時候,哭聲也沒有了。

    段樞白心道:什麽陽城,太名不副實了,說是陰城還差不多。

    整座城市都透著一股發黴的味道。

    他手上滾燙的饅頭逐漸變冷,捏起猶有餘熱的饅頭,正打算咬下去,一道不可忽視的目光死死得盯著他,段樞白順著目光的來處看去。

    不遠處的牆角下,站著一個破舊衣服的小男孩,男孩似乎七八歲大小,灰黑的破舊衣服如同布袋一樣將他包裹,身體瘦弱的可怕,仿佛隻有骨頭存在,許是太瘦了,顯得男孩的頭要比身體大上許多,此時,這個眼睛死命睜大的男孩正直勾勾地盯著他,或者說是盯著他手中的饅頭。

    他吸了一口氣,仿佛隔空嗅到了饅頭的香氣,狠狠地吞下一口唾沫。

    段樞白瞧著這小孩怪可憐的,走到男孩身邊,將手中的饅頭遞給他。

    發黑的小手顫悠悠地見過饅頭,如獲至寶地護在懷中,那雙黑溜溜的眼睛直盯著段樞白,仿佛要把他吞噬進去,小男孩腰腿一彎,跪下叩首道:“謝謝大人。”

    “哎哎哎,你起來。”段樞白可不能接受人隨便跪自己,半蹲下來將男孩扶起,半晌勸說道:“你怎麽不吃呀。”

    男孩笑了一下,牙齒白白的,“拿回去給娘親吃。”

    “你倒是有孝心。”段樞白將另一個饅頭也給了他,“你吃一個,給娘親也留一個。”

    小男孩抱著兩個比金子還貴重的寶貝,有些無所適從,他咬了一口饅頭,那珍惜的模樣,仿佛自己在吃什麽山珍海味。

    段樞白心中五味雜陳,半晌後說道:“天色晚了,快回家去吧。”

    段樞白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到了他安歇的地方,和其他的房子相比,他分得的這間要好上許多,至少五髒俱全,屋頂沒塌,牆上也沒洞。守在門口的兩名士兵見了他,立刻打招呼:“將軍。”

    段樞白笑著點頭回應,再說了幾句關心的話。

    在隔間裏洗了個戰鬥澡,衝刷掉身上的泥沙碎礫,換上白色常服的他推門進屋,屋內點著根紅蠟燭,照的亮堂堂的,蕭玉和已經在“床”上睡了。

    段樞白挑挑眉,看清了屋內的情景,和他離開的時候相比,已經煥然如新,原本存在的破木床讓人清理了出去,蕭玉和睡在四個嫁妝箱子拚成的“簡易床”上...,木箱上鋪了五六層棉被,還拉上了明黃色的紗帳,蕭玉和的身影在紗帳裏隱隱可見,更讓段樞白無語的是,木箱床靠著的牆上居然貼了一層黃色的綢緞。

    不遠處,用來充當桌子的木箱上也鋪著絲綢,絲綢上麵還擺一個白色的玲瓏小碗,裝著未吃幾口的燕窩。

    絲綢、燕窩……這個敗家子,段樞白黑線,他想著外麵一個冷饅頭別人都如獲至寶,這邊三四兩銀子一兩的燕窩卻被棄如敝履。

    兩廂對比之下,段樞白不得不唏噓貧富差距真大。

    這也難怪那些窮苦人家會造反……真是活不下去了。

    段樞白走到床邊,掀開簾帳,錦被下的蕭玉和睡得正香,又白又軟的小臉蛋陷在軟枕裏麵,像一隻剛剝了殼的雞蛋,他穿一身講究的明黃色綢緞睡衣,段樞白傾下-身體嗅了嗅,評價道:像一個小奶包。

    還沒到陽州前,段樞白覺得蕭玉和是那種揚州瘦馬型的嬌氣包小公子,消消瘦瘦的,而在陽城裏見著這些又黑又瘦的居民,尤其是那個瘦可見骨的小男孩,此時在段樞白的眼中,蕭玉和膨脹了,變胖了,瞬間從小瘦子變成了白胖胖。

    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

    段樞白抱起白胖胖,讓他睡裏麵一點,給自己騰個位置,白胖胖哼哼唧唧地側過身體,乖乖巧巧地睡在一旁,段樞白在心中稱讚一下白胖胖睡姿好。

    和平日裏那一副“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的高嶺之花嬌貴公子的臭模樣相比,睡著了的蕭玉和倒是要可愛許多。

    不過段樞白也沒心情欣賞這嬌貴公子,一躺下去,閉上眼睛,便睡著了。

    一夜無夢。

    當夜下了一場雨。

    第二天,段樞白早早的起床帶人繞著陽州跑了兩圈,然後練拳練槍,原來的段樞白擅長-槍法,一杆長-槍使得虎虎生威,在戰場上挑飛刺穿猛將無數,他手底下的神槍,便是敵人的噩夢。現在的段樞白也不落下,撿回了身體裏的武功路數,現代的段樞白在軍隊裏就是體術的一把好手,論單打獨鬥,可沒人勝得過他。

    暢快地出了一身汗後,段樞白用過早飯,和秦大人聊了一陣,又帶人去陽城周邊巡查。

    腦海裏的城市建設係統一直催促他建城,段樞白一向穩紮穩打小心行事,不會隨隨便便找個地方應付任務,他騎馬去找尋哪裏有建設新城市的好地方。

    另外,剛來陽城,未弄清楚當地情況之前,本就不應該輕舉妄動。

    同時,段樞白派了幾個機靈的士兵分散在陽城四處和居民了解各種情況。

    下午,有人來報,張長樂:“將軍,我們在城外發現了一個地方。”

    段樞白從馬上下來,詢問道:“什麽地方。”

    “您一去便知。”

    城北附近二裏處,有一棟荒蕪的房子,段樞白趕到那裏時,發現這所破爛的房子中關滿了人,推門進去,地麵上橫七豎八躺著嗚呼哀哉的人,這些人,都是等死之人。

    那些人臉色蒼白,顯是命不久矣的樣子,不少人發著高燒,人都給燒糊塗了,在痛苦的夢裏說著胡話,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死意,看起來真像是人間煉獄。

    段樞白皺眉:“他們這是?”

    張長樂欲言又止:“……據說,是瘟疫。”

    “瘟疫。”段樞白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在醫療水平低下的古代,瘟疫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東西就和死神一樣,一傳十,十傳百,一個弄不好,一個村,一座城裏麵的人都要死絕。

    屋門口,兩個士兵押著個賊眉鼠眼的人,段樞白問他是怎麽一回事。

    “回稟將軍,我們趕來的時候,這家夥正打算一把火燒死滿屋子的人。”

    旁邊還有散落的火把與油罐,人贓俱獲。

    ...

    “燒死?”這樣的草菅人命,段樞白還真的從未見過。

    那人一股腦跪在地上,大聲辯解道:“是秦大人派我來的,你們不能這樣抓我,那些人得了瘟疫,不燒死他們,會傳染更多的人。”

    秦大人,這個秦大人還真是狠心啊。

    看來得好好調查一下這個秦海珠大人。

    這時,屋子裏忽然鬧起喧嘩,哭鬧聲,破罵聲應有盡有,有哭著害怕死亡,有祈禱下輩子投個好人家的,有怨恨老天爺不公的,也有咒罵秦海珠不得好死的。

    “我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哪怕讓我現在吃一口飯,讓我立刻死了都行……”

    “秦海珠他勾結盜匪,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還要燒死我,他一定不得好死,我就是化作厲鬼,也要來找他報仇……”

    段樞白問:“陽城地方官秦海珠為官怎麽樣?”

    段樞白的這一問,簡直像是點燃了引線的火苗,那群方才還淒苦等死的人立馬如同回光返照一樣,爭先恐後地爬起來訴說自己的冤屈與痛苦,他們已經飽受了折磨,在臨死前,要將他們的那一腔恨意發泄出來。

    “秦海珠他夥同奸商哄抬糧價,他簡直不是人,我媳婦餓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的女兒,他搶了我的女兒,我也被他的爪牙打斷了腿……”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