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上地下永不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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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羽承每晚都會去蒼靈山,但自那日後他再未見過凡笙,本以為是她出了什麽事才一直無法赴約。但問過其他妖獸凡笙的近況,竟是全無異常,這就讓羽承感到十分奇怪,究竟為何?

    難道是那晚自己的情不自禁導致凡笙覺得自己太過輕浮,不願再與自己有所交集?不對,那天凡笙的反映並沒又厭棄之色,他能感受到凡笙當時的情思暗動,那絕對不是排斥。

    “為什麽?笙兒,你明明也是對我有意,為何要故意躲著我?”羽承看著夜空下泛著波光的溪流,對麵十嵐瀑的水聲在耳邊呼呼作響,亦如他此刻難以喧囂的情思。

    “難道是有什麽顧慮嗎?還是……你若肯告訴我,即便是拒絕,我也絕不勉強。”羽承繼續著他的自言自語。

    “此話當真?”羽承忽聽一個清麗的男音在身後傳來,轉過身便見一個藍衣少年立於眼前。這個少年與凡笙長的十分相像,與自己同凡笙的神似不同,眼前的少年則是與凡笙眉眼的相似。

    “你是笙兒的哥哥?”羽承覺得與凡笙如此相似,定是那九鳳中的一個。

    “不錯,我是她的七哥凡臨。”凡臨無波無瀾,似是閑聊的說道。

    “哦,原來是七哥呀,幸會,笙兒曾和我提起過她的這位好哥哥。”羽承很是自來熟的與凡臨打著哈哈。羽承知道這凡臨斷然不是沒事閑逛走到這裏,然後順便與自己攀談的,定是與凡笙有關。

    “唉,我與你不熟,你不必叫我七哥,叫我凡臨即可。而且你與凡笙僅是幾麵之緣,笙兒,嗬,這稱呼似乎不大和規矩吧?”凡臨看似隨意的交談,但語氣中帶著不容回絕的肯定。

    “好。不過規矩……我也是不大看重的,但既然你開口,我便聽著。”羽承說。

    聽了羽承的話凡臨心中悶悶,深吸了口氣,道:“我想你應該猜到我此番是特意來找羽承仙人的。”他故意將仙人二字說的及其清楚堅定,就是要羽承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是,我知你來是因凡笙之事。不管是何緣由,都請讓凡笙來與我見上一麵,有些話我需當麵與她說。”羽承懇切的同凡臨商討著。

    “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凡臨冷冷反駁道。

    “本仙倒是覺得很有必要。”羽承一改之前的隨性語氣,正色說道。還特意強調了“本仙”二字,說出的話更像是命令。

    未等凡臨應聲,便傳來了凡笙的聲音:“七哥,我來和他說吧。”

    “你來做什麽?”凡臨見她朝自己這邊走來,責問道。

    “七哥,那天你和我說的,我都明白。你放心,過了今晚,羽承仙人便不會再出現於蒼靈山了。”凡笙麵對這凡臨,語氣認真而肯定的說。

    羽承看著凡笙走過自己,眼光未曾朝自己這邊看過一下,直徑走向了凡臨。羽承定在原地,望著凡笙衣衫輕舞的背影,她與凡臨的對話羽承聽在耳中,夾雜著十嵐瀑嘈雜的水流聲,他有些聽不太真切,他不明白‘不再出現’是什麽意思。

    “你明白就好。”說完凡臨摸了摸凡笙的頭,繼而拍拍她的肩膀,低頭歎了口氣便轉身離開。

    凡笙依舊站在原地背對著羽承,二人就這麽靜靜的站著。耳邊是汩汩的溪流聲,以及十嵐瀑宣泄的水流聲,交織成弦,肆意撥動,震撼心扉。

    少頃,但見羽承緩緩踱步前行,隻走了兩三步就聽到凡笙幽幽開口:“我們不可能是朋友,更無法成為知己,再過些年你就要回天宮了,你我……就此作罷吧。”

    羽承聽後頓住了腳步,身旁十嵐瀑奔湧傾瀉的泉水帶起一股股夾雜著水滴的風,那水滴拍打在羽承的臉上,一絲冰涼伴著微微的痛。他不知道凡笙是怎麽了,那天明明一切都很好,因著那晚的淺嚐,那仍能感覺到溫熱的情愫,這幾日雖然沒有見到凡笙,但他的每一天都過得分外柔和,他不想失去這份柔情,不想失去這蒼山綠水,不想失去她。

    “是無法,還是不想?”羽承問。

    “是不能。”凡笙厲聲回答。“你我本是異族,做友人尚可,但若要其它緣分,絕無可能,這規矩你應比我更清楚。”

    “什麽規矩不規矩的,本仙從不管那些沒用的。”羽承跨步上前,一甩衣袖,揚聲道。

    凡笙聽得如此,倏的轉身與他對視,立眉怒道:“是,那些個勞什子的規矩你自然是不怕,自有九天玄女護著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想過我的族人會因此受到的責罰?如若我繼續與你糾纏不清,此事傳至天庭,玉帝老兒又將如何下罪於我?”凡笙呼了口氣,繼續道:“對,這些自是與你無關,都是些不勞你管的無用之事。!”

    “我怎沒有想過,但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若真有那麽一天,我也必然是會護著你的。”羽承急迫的回答著凡笙的問話,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凡笙沒有甩開他,而是就那麽被他握著:“是呀,是我想多了,我們還沒有到那一步。所以快刀斬亂麻才是最要緊的,不是嗎?”

    羽承緩緩鬆開手,後退一步,定定的看著凡笙,閉目仰天。須臾,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所以,今日你並非是要同我商議,而是下了決斷,定要如此,是嗎?”

    “是。”凡笙看著羽承的眼眸,肯定道。

    “你不信我,是嗎?”羽承繼續問道。

    “是。”凡笙麵無亦色的回答著。

    “你對我無意,是嗎?”羽承追問。

    凡笙眨了眨眼,垂下了眼眸,此時她喉嚨哽咽的發不出聲,深深的吸了口氣,說:“有意無意如今也都不重要了。”

    “那對你來說什麽才是重要的?”羽承眉頭緊鎖,聲音同呼吸一起顫抖著。

    “都不重要了,你我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凡笙哽咽道。

    “好,好。既然你不信我,我永不來這蒼靈山便是了,都依你的意思辦,你不想見我,我便不讓你看到我。可好?”羽承沉沉的說著。

    凡笙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或搖頭。二人就這麽隔著不遠的距離互相遙望著,對方都似漸漸被這水氣所包圍,越來越不真切,朦朧而遙遠。

    不遠處的十嵐瀑還在呼嘯的湍流著,夾雜著霧氣與水滴,伴著空穀的微風,或急或緩的朝他們這邊刮來,飛濺在衣擺上,發絲間。

    羽承看著眼前低著眉頭的凡笙,他看到似有一滴水珠淌過凡笙那如月華般柔白的臉龐,自眼角到麵頰,再滑至瑩潤的顎角,最終泛著晶瑩光,灑落在草叢間,化為這寒夜的一滴露水。

    羽承自然明白凡笙的擔憂,他何曾沒有想過,隻是沒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談論讓凡笙憂心的事。如今,既然她已作出選擇,羽承便也尊重她的決定,他二人之間就如同這露水一樣,凝於夜晚,消散於白晝。

    羽承望了望遠處,隻須臾的功夫,便見天空已泛起魚肚白,他不知凡笙何時離開。他隻記得遠遠聽到凡笙說:“天上地下永不複見。”那聲音越飄越遠,最後同凡笙一起消失在這迷蒙的月夜裏。

    “嗬,見與不見你說了不算,信與不信我也並不在意。”羽承底底自語著。“凡笙,想永不複見?除非我死了,就算死了還有下輩子等著你呢。”

    羽承抖了抖沾滿水露的衣袖,複又歎了下氣。他感激今日的姬旦,沒有早早起床,為報效朝廷而奮筆疾書。讓他能多看看這蒼靈山的一切,遠處的洞窟、漸漸平息的十嵐瀑、腳邊流淌的溪水、翠綠的樹叢和草木、還有飄蕩著一縷縷好聞的,丁香花般的空氣縈繞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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