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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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在墓碑前的供品就放在那兒了,岑深也沒有把它收回去的想法。

    感覺沒說幾句話的功夫,岑深就準備回去。辛蕪看著在爺爺奶奶合葬墓旁邊的那個墳。

    上麵同樣是長滿了雜草沒有人去為它清理一下,墓碑上的浮土多的都快要把石碑原本的顏色都掩蓋住了。墓碑前的小空地上什麽也沒有,沒有供品,甚至連草紙燒過的痕跡都沒有。幹幹淨淨的,就像從來沒有人來祭拜過似的。

    悄悄看了一下墓碑上刻著的名字,確實是岑仙也就是岑深父親的墓碑沒有錯的。

    可瞧著岑深都已經撿起剛才裝著供品和草紙的籃子,準備回家去了。

    一點也沒有想要祭拜一下他的父親的想法。

    回頭看著無人問津的墓碑,辛蕪歪了歪頭,因為岑深和他父親的關係不是很好,所以岑深都不想祭拜他的父親嗎?

    這個世上又沒有鬼,祭拜隻是出自於活著的人對死去的人的懷念。

    世上的人那麽多,各種性格的人都有。有些人喜歡做個好的長輩,給予自己甚至他人的孩子以無微不至的關愛,也有些人習慣自我,孩子對他們來說隻能算是一種負擔,而且這種負擔都算不上甜蜜。

    而岑深的父親岑仙無疑是屬於後者,說的好聽點是追求自由,說的不好聽就是不負責任。因為他,岑深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雖然他又丟下岑深一個人。

    可那也沒什麽。

    沒有人規定所有的父母都得疼愛他們的孩子,事實上父母的疼愛是出自於他們本身的意願,是強求不來的。

    所以岑深不想祭拜他的父親也沒什麽不對,你總不能強求人對一個沒什麽感情的人掏心置腹。

    想想沒什麽不對的地方,辛蕪用翅膀碰了碰墓碑,拋妻棄子的人是沒有資格抱怨的。

    一抬頭岑深都走遠了。

    眼看著岑深都走到小路口了,辛蕪趕忙追了上去,雖然她是認識路的,但一個人走的感覺和兩個人同行完全不一樣的。

    身後傳來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岑深回頭,小胖鳥剛剛追了上來。視線停在小胖鳥剛剛停留的地方,那裏是他父親的衣冠塚。

    關於他的父親,岑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在他最早的記憶裏,他爹和他娘都是很模糊的映像。

    他娘是鄰村人,在他有限的記憶中,是個不怎麽愛說話的人。她總是待在房間裏不出門,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家做刺繡,岑深總是看到她繡著繡著就開始發呆。而且岑深就沒有見過她笑的樣子,不,也不是沒見過。

    岑深記得他娘和他爹和離再嫁後,他曾偷偷去看過娘親,她對著她後來的丈夫一家人笑的很開心。她不是不會笑,隻是在他家裏不想笑而已。

    至於他爹麽,岑深對他的記憶淺薄的可以。從小他就知道他爹在家待不了多久了,尤其是在他爺爺病重的時候,那種預感格外的強烈。他爹比他娘還要不喜歡說話,一天到晚都悶在書房裏找著和仙人有關的傳說,現在書房裏還留著他爹從前買下來的地圖,不管是陸地上還是海上的,書房裏全都有。

    岑深是不明白他父親為什麽那麽執著於尋仙這件事的,就像他始終不明白他娘明明不喜歡他爹卻又在沒人逼迫的情況下甘願嫁給他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岑深總感覺他爹好像一直很放心他似的。爺爺死後剛過完七七,他爹就背著行囊帶著村裏一些人外出說是要去求仙緣去了,一點也沒想過當時隻有六歲的他要怎麽獨自生活。要知道那個時候,他爹娘已經和離了,岑家除了他爹也就隻有他一個人了。

    不管怎樣那些都隻是過去的事了,要是之前的話,岑深雖然不怎麽喜歡他那個不負責任的爹,但清明掃墓他還是會認認真真的祭拜一下的,權當看在他爺爺的份上。隻是現在麽,還是算了吧。

    “覺得我沒有給他掃墓有點不孝嗎?”

    對著剛剛跟上了的小胖鳥,岑深惡趣味的問了一句,看到小家夥因為他的一句話嚇的整隻鳥都僵硬了,他突然就笑了起來。

    少年的開懷大笑讓他難得露出了幾分稚氣未脫的樣子,現在的他看上去才像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應該有的樣子。平時的他溫柔歸溫柔,但為人處世都有種少年老成分意味。

    通常少年老成隻是因為生活所迫,不得不提前長大。

    辛蕪這下是真的嚇到了,她還以為岑深因為她動作太慢吞吞而生氣,所以半天不說話,誰知道岑深會突然說那麽一句話,看到她嚇得差點忘記怎麽飛的時候,還幸災樂禍的笑的那麽大聲。

    大概是不會再愛了。

    “這樣就被嚇到了,真是膽小。”

    難得惡趣味上來戲耍了一下小胖鳥,岑深彎腰把落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的家夥抱了起來,輕輕拂去她身上沾到的葉子,朝著回去的路緩緩的走著。

    “阿蕪可要做個肚量大的鳥,不可以生氣的。”

    戳了一下毛炸起來變得圓滾滾的小胖鳥,岑深話鋒一轉說起了他爹來。

    “阿蕪你知道嗎?他們都說我爹死在海上風暴裏,連屍體都找不回來了。雖然我都已經給他弄了個衣冠塚,但我是不信他真的死了的,指不定將來我死的時候還能看到他回來呢。”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辛蕪注意到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了,還冷笑了一聲。

    顯然他自己是沒注意到這點的,因為他又繼續接著講下去了。

    “我爹那個人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能看到真正的仙人是什麽樣子的了,為了求仙問道他什麽地方都敢闖。從我爺爺死後開始,他的舉動就更加瘋狂了。我曾今聽過他在瀾海找到了個仙人遺跡,可那裏被妖怪占據了。為了尋仙,他和妖怪對上硬生生的把妖怪給磨死了。”

    “連妖怪都弄不死他,區區海上風暴又算得了什麽呢。更何況他出海之前準備的那樣充分,又怎麽會考慮不到海上風暴的事呢。”說到這裏岑深又想到了書房裏的一堆地圖以及他曾經看過的那份出海記錄,雖然隻是瞄了兩眼,他也能知道他爹的準備肯定是萬分齊備的。

    “俗話說禍害遺千年,像他那樣的人是不會那樣輕易的死掉的,說不定他真的在海上遇仙了,誰知道呢!”

    最後下了個結論,岑深回頭看了眼已經看不到的祖墳,嘲諷的笑了一下,“既然他不一定死了,掃墓這種事還是省了吧。畢竟給活人燒紙可是會讓人折壽的。”

    辛蕪安靜如雞,雖然岑深的嘲諷臉也是很好看,但明顯在氣頭上的人還是不要惹的好,不然火燒到她身上,那可就不妙了。

    接下來的一路上沒有人再說話了,回程一路很安靜,速度也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村後岑深的家了。

    而此時岑海正在門口等著他們回去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