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孫自可留(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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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天是陰沉沉的,烏雲密布,有種要下大暴雨的感覺。
辛蕪醒的比較早,不知道是不是同妖族的習性有關,她總有種睡與不睡都是一樣的錯覺,好像自己不睡也是可以的。她醒來時,燭火早就滅了,屋裏的光線是昏暗的,給人一種黃昏日暮的錯覺。
小孩子一向睡得沉,辛蕪從房梁上翻身下來的聲音又小,自然沒有驚醒他。
站在窗邊,辛蕪看見外麵大雨將至,有些擔心今天出門的事來,她都打算今天去找住的房子了,總不能以後都在人家房梁上湊活著過吧!她總得要個地方放兩件洗換衣服,能洗澡換衣服的地方,要知道她以後就是個人,而不是能隨意變換的霧氣了。
這邊的辛蕪起的很早,而王府中的下人們也起的很早。
還和娘老子一起住的彩香今天比往常要起來的早很多。她住的地方離齊嘉言的院子本來就遠,一個來回都要花上很長時間,再沒有得到齊嘉言搬到院子裏的同意之前,她每天都隻能早起。
齊嘉言的院子裏平日裏就住了他一個人,也沒有其他的下人,更不用說小廚房了。
所以彩香在來的路上還要順道從大廚房裏取早膳,加上拿東西的時間以及走路的時間,她到齊嘉言院子的時候恰好能喊人起床。
辛蕪從窗戶那裏看到拎著食盒的彩香,雖然不認識人,但也知道這大概是照顧小孩的人。
不想在人前露麵的她,先跑到內室將還在睡夢中的齊嘉言喊醒,跟他確認過外麵的人確實沒問題後,留下一句出去逛逛就跑了。
她還想要去打探一下小孩的具體處境,可不能一直窩在院子裏。
齊嘉言茫然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還沒捋清思緒,辛蕪就跑遠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知道辛蕪總會回來。
可這也讓他一天的心情都壞掉了。
這個就不是已經跑遠了的辛蕪知道的事情了,收集小道消息的難度比她想象的要大上很多,此後的幾天裏她都是早出晚歸,連找房子的事情都拋在腦後,僅在外麵客棧租了個房間當成臨時落腳點。
平南王府確實有一套,不管是在城裏還是在王府裏,都沒有關於平南王府不好的傳言,對於王府中的二公子的傳聞也不多,僅有的也隻是些雞毛蒜皮或者是一目了然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等到辛蕪終於放棄打探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
這天,辛蕪難得在白天的時候回到王府小院裏,卻發現院子裏麵空無一人。一直等到下午日暮時分,才瞧見齊嘉言晃著個小短腿慢吞吞的晃悠回來。
齊嘉言的視力比他身邊的丫環要好多了,他遠遠的就看見坐在屋頂上的辛蕪,一麵擔心辛蕪會摔下來,一麵又擔心她會被人看見當賊抓。
他在離自個院子還有一點路的地方停了下來,對著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彩香說道:“你去廚房看看他們晚膳做好了沒,等會兒直接送到我書房去。”
雖然現在天色尚早,但是二公子想要用晚膳,彩香二話不說,應下之後轉身就往大廚房走去,絲毫不帶遲疑。
齊嘉言確認過彩香不會很快回來後,就撒開腿往院子裏跑。
“阿蕪,你今天回來的好早啊!”軟糯的聲音就像是在撒嬌一樣,很可愛。
又看到兩個小酒窩,辛蕪克製自己想要伸手戳一下的想法,轉移注意力的問道:“我今天回來都沒有看到你,你是去找弟弟妹妹玩去了嗎?”
“沒有,我已經不會主動去找他們了。”齊嘉言搖搖頭,“父王給我請了先生,我現在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去聽先生的教導,再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所事事了。”
“也對哦,你這個年紀確實應該學些東西了,那些先生都會教你些什麽東西,有沒有欺負你呀!”
如同一個家長般關心著小孩,辛蕪不意外的又看到小孩感動的模樣,頓時撓頭。
該怎麽說,這種話不是每個出入學的孩子都會聽到的問題麽?小孩這麽感動,不會是他之前沒有聽人這麽問過吧!
“先生有時會教我讀書,有時也教詩詞,更多的時候是讓我練字,先生說字如其人,想要讀好書,就要先練好字才行。”
齊嘉言手中還拿著一本書,拉著辛蕪的手往書房走去,隻聽他很自豪的說著:“先生每天都會給我布置練字的功課,我都很認真的寫了,阿蕪要不要去看看。”
都被拉到書房了,自然是要看看的。
辛蕪從書桌上堆得整整齊齊的手稿中抽出一張,小孩子的字是不能抱有太大期望的,寫的不是很好看,但是態度很認真,一筆一劃都透露著認真,隻是寫的內容有些不對勁啊!
將書桌上的手稿一張張翻看後,辛蕪的臉色顯而易見的沉了下來。
她捏著紙張一角,低頭問身邊的小孩,“你那個先生平時叫你練字的時候都寫的是什麽東西?”
齊嘉言拉著辛蕪的手陡然鬆開,怯生生的看著辛蕪,“阿蕪,是我寫的不夠好麽!你不要生氣,我……”
“不是,我不是說你不好,”辛蕪摸摸小孩毛絨絨的頭頂,小孩很努力,她已經從這些字中看出來了,她生氣的是字的內容,哪有老師讓小孩練字的時候抄佛經的,怎麽著也是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一類的東西呀!
這些天她在外麵打探消息的時候,可不止一次從外麵學堂經過,她都聽到裏麵的學生在背三字經的。
“阿言,你和我說說,你們先生平時都給你們教些什麽?”辛蕪安撫的拍拍小孩的手,重新問道。
齊嘉言將手上的書遞了過去,“先生是按照書上講的。”
辛蕪結果一看,卻是一本佛家的經書,還是不出名,很爛俗的那種。
“阿蕪,你生氣了嗎?”
齊嘉言小心的拽著辛蕪的衣袖,扯了扯,“阿蕪,你別生氣?”
“我沒有生你的氣,阿言你也沒有做錯什麽,”辛蕪還是覺得小破屋裏那個一臉防備的看著她的小孩更順眼,現在這個逆來順受的孩子太容易欺負了,這樣不好。
“阿言,我覺得我們需要來一場很鄭重的對話。”
“隻要是你說的,我都會聽。”
比辛蕪聲音更鄭重的是齊嘉言的眼神,是一種隻要辛蕪說就一定會赴湯蹈火的去做的眼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