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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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小院一角的昏暗小屋,裏麵放滿了柴草,屋頂倒是密實,可是四麵漏風,滿室都是一股幹柴的味道,與平時住的熏了香味的房間簡直有天壤之別。

    而最大的問題,還是地麵能讓人平躺的地方小得可憐。他看了看殷柔,心疼地梳了梳她額前的頭發,絕不忍心把她放在這樣的地方。

    “小二。”阿誌從懷裏取出一錠銀子,遞給小二說:“這客棧裏能住人的應該不止有柴房吧?”

    小二看著阿誌手裏那一錠銀子,兩眼冒著金光,雙手探出去,卻又不敢去拿。

    他有些為難地開口:“有倒是還有一個房間,但是那是……”

    “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有房間為什麽不給我們?”阿誌有些不耐煩,懷璿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要讓小二說下去。

    “那是一個行蹤詭異,脾氣古怪的人的包房,他常年包下那個房間,便於他不時來這裏歇腳用的,我怕……”小二看著那錠銀子,咽了咽口水。

    阿誌從懷裏又掏出一錠銀子塞到他的手中:“不怕,有事我們來承擔好了。你趕緊帶我們去!”

    小二得了阿誌的保證,忙把銀子收盡懷裏,然後懇求道:“這事,你們可不能跟掌櫃的說起。”

    “行行行!要有事,就說是我們逼你的,可以了吧?”阿誌早已不耐煩了,那小二還一副慢吞吞的樣子,要不是有求於他,阿誌估計都想動手揍他一頓。

    “那就好!”小二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心裏想著,那房間反正空著也是空著,難得遇上這樣好說話的大爺,白白賺了兩錠銀子,他心裏樂滋滋的。

    於是他點著了燈籠,把他們帶到客棧後院一個獨立的小偏院裏。

    “哇……這哪裏像是客棧的客房?簡直就像人家的別院了!”阿誌邁入院子時不僅奇怪。

    小二用食指按住嘴巴,示意他別張揚。

    “聽說那個怪俠是我們店老板的朋友,經常雲遊在外的。你可別大聲,要是惹來了掌櫃的,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阿誌這才噤了聲,抬步推門入內。房間簡潔幹淨,分裏外兩間,裏間床鋪、被褥整整齊齊,外間書桌、文房四寶一應俱全,像是一個讀書人常住的房間。

    “這個房間的味道怎麽怪怪的?”懷璿把殷柔小心地放到床上,忽然覺得房間的味道跟其他地方的味道很不一樣。

    “有怪嗎?”小二撓了撓頭頂,用鼻子四周嗅了嗅,說:“可能那個人本身就比較怪,所以他的房間也帶著怪味吧。”

    阿誌四周查看了一下,發現外間的一堵牆上,俱是醫藥巨典,從古自今的藥學珍藏,用毒解毒之法應有盡有。

    “你說的那個怪人是個醫者?”他拿起一本藥典好奇地翻閱著。

    “這個……”小二摸著下巴不好意思地說:“我不太清楚耶。”

    “柔兒!”懷璿握住殷柔的手,那上麵,指甲的染色漸漸褪去,指甲根部那些青紫之色盡顯眼底。

    他輕輕拍著她的臉,可是她仍舊一副熟睡的樣子。

    “怎麽了?”阿誌聞聲過來,同時也瞧見了殷柔手上的顏色,“怎麽會這樣?”

    甫問出口,他才想起殷柔在爵府醒轉的那天,二哥跟他說起殷柔中毒的事情來。

    “她毒發了!”一下子抑製不住內心的恐懼,他驚叫出來。

    “噓!”小二忙製止他繼續大呼小叫下去。

    “兩位公子,我不能在這裏陪你們了,我還要到前廳去收拾……”

    “去吧!另外,幫我們照顧好那兩匹馬。”阿誌看著他走出門去,然後轉身,聽到懷璿壓抑了許久的問話。

    “柔兒中毒了?我怎麽一直沒有聽你說起過?”懷璿壓抑著胸中翻滾著的各種感情,沉聲問道。

    阿誌上前一步查看了一下殷柔的雙手,似乎毒發的症狀隻有指甲上的顏色,“我之前聽二哥說起過這件事,隻是後來見阿柔好好的,以為她的毒已經解了,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這麽說,她的毒根本沒有解開過?!”懷璿憤怒地跳起來,抓起阿誌的胸襟質問道。

    阿誌挑開他的雙手說道:“我根本不知道沒有解啊!再說她之前一直染著指甲,誰知道她中毒了呢?!”

    “染指甲?!”懷璿再小心地捧起殷柔的雙手,咬牙說:“柔兒從來都不染指甲的,為何去了爵府倒是染起指甲來!端木軒到底是什麽居心?!”

    阿誌聽他這麽說,到底也怒了:“你不能這麽說我二哥!”

    “如果他沒有居心,為什麽要給柔兒染指甲?!為什麽要隱瞞這件事?!”懷璿突然站起來直逼到阿誌麵前,他恨,恨自己沒有保護好殷柔。

    這種情緒已經壓抑了太久了,壓抑到了再也壓抑不下去的程度。

    阿誌被他說得沒了聲音,卻是他都不知道二哥心裏想的是什麽,他可以肯定的是,二哥喜歡殷柔的心是真的。

    “我二哥他愛殷柔絕對不比你少!”

    “是麽?那為什麽他沒有解開她的毒?”如果是他,就算要他嚐遍百毒,他也要解了殷柔的毒。

    阿誌被問得啞口無言。他頹然地倚在牆邊,兩人這段爭吵,就這麽無疾而終。

    室內沒有點燈,小二走的時候,也沒有留下火折子。一屋子的漆黑,僅靠著窗外的月光灑進些許光線。

    兩人相顧無言,各懷心事。

    夜漸漸深了,寒意來襲時,懷璿才想到要給殷柔掖好被子。

    阿誌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先前的怒氣,“這樣吧,你們先留在這裏,我折回去,說不定二哥有什麽辦法。”

    “哼。”懷璿微哼了一聲,不屑道:“如果有什麽辦法的話,柔兒現在會這樣?”

    “我不跟你吵,這一去頂多兩天會回來,你們必須在這裏等我。”阿誌說。

    “再看吧。”懷璿才不想等他呢,如果趁這個機會帶走殷柔,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阿誌急了,捉住懷璿的胸襟訓斥:“我這是為了她好!如果她身上的毒好解的話,她現在還會這樣麽?我相信我二哥!請你也相信我!”

    相識八年,這是第一次,他們提到一個信字。

    過往的種種似乎就發生在昨天,友誼之橋不是一天建成的。從來都不需要如此言*底那份信任的兩個人,今日第一次把這個話題放上台麵。

    懷璿低垂了眼瞼,低聲應了一句“好”。

    阿誌終於放開他,輕聲說了一句:“等我。”然後就轉身出了門。

    本來他還想說要照顧好殷柔的話,可是他懂懷璿的,這些話,根本不需要他去提醒。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灑進窗台,懷璿還未有從昨晚的震驚中睡去,他癡癡地看著床上仍舊昏迷不醒的殷柔,心中那份疼痛難以言喻。

    不過一夜的時間,他臉上已經布滿胡渣,精神頹廢,宛然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翩翩公子一般的俊才。他就這麽一直坐在殷柔的床邊,像足了一尊長在床邊的石像,一動不動。

    門外的小院中有一陣沙沙聲響,似人走過落葉的聲音。

    懷璿警覺地一手握住佩劍,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門不動。

    不一會兒,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頭頂黑紗鬥笠的男人進來,發現內室這邊的情景,不禁沉聲問道:“誰?!”

    看這個架勢,似乎是小二口中的這間小屋的主人回來了。

    “請問閣下是……?”懷璿不答反問。

    雖然他心裏早有了猜測,隻是想借著這個問題得到個確切答案而已。

    “你們為什麽會在我的房間裏?”來人也並沒有正麵回答他的話,他的一雙眼眸透過那層黑紗掃向床上懨懨不振的殷柔,從十步距離外目測著她的病症。

    “對不起,我們……”懷璿正想跟他解釋,鬥笠人便打斷了他:“這位姑娘中了毒?”

    懷璿聽了,一陣驚喜,心想必是遇上了世外高人,從那麽遠的距離光憑殷柔的臉色就可以判斷她中了毒,他必有辦法可以解救她。

    於是他離開了床邊,給他讓出了個位置,恭敬地說:“請恕在下的無禮,閣下必定是世外高人,懇請您救一下這位姑娘!”

    說罷,他深深地給鬥笠人鞠了一躬。

    可是鬥笠人隻是站在那裏,分毫沒有往前移動一步,半天沉默不語。

    懷璿直起身來,發現鬥笠人仍舊不動,便開口道:“先生需要什麽報酬?隻要您能治好她,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鬥笠人這才冷冷地說:“鄙人治病從來不為報酬。”

    “那……”聽他這麽說,懷璿有些不懂了,他歪著腦袋看著他,奈何隔著那層黑紗,他什麽都看不清楚。

    “她是你心愛的女子?”隔了半晌,鬥笠人問道。

    懷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殷柔,鄭重地點了點頭。

    “她愛的,可是你?”他繼續問道。

    “不知先生為何如此問?”鬥笠人一針見血地問到了懷璿心裏去,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卻也不想作答。

    鬥笠人也不勉強,他隻是微歎了口氣,說:“我不會救她,要救,你自己來救。”

    “我自己救?”其實懷璿想問的,是怎麽救。

    可是鬥笠人沒有回答他,隻是緩緩走近前來,他抬起殷柔的手仔細端詳片刻,然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懷璿覺得更加奇怪了:“您笑什麽?”

    鬥笠人卻一直笑著,一直笑著,笑到最後,他突然摘下鬥笠,路出一整張臉來,雙眼幽深深地盯著懷璿,讓人不住覺得一身冰寒。

    他說:“如果為了救她,你要變成我這樣,你還願意救她麽?”

    懷璿被他的眼神嚇住了,而鬥笠人卻步步逼近,一直把他逼到牆角邊,勢必要得到他的回複。

    “救!為什麽不救?”懷璿背抵住牆角,眼睛直溜溜地看著麵前這張扭曲的臉。

    “你猶豫了。”鬥笠人重新戴上鬥笠,轉身離開他三步的距離。

    “我沒有!”懷璿辯解道。

    “那你為什麽不馬上回答我?”他扭頭過來看向懷璿,那眼神,即便隔著一層黑紗,都已足夠讓懷璿感覺到鋒利無比。

    “因為我太震驚了。”懷璿從牆邊走回到床邊,從剛剛的思緒中走出來,癡癡地望著殷柔說:“如果她能健康地醒來,即便是要了我的命,我都不會猶豫半分,更何況隻是區區的皮囊之傷?”

    鬥笠人大笑起來:“皮囊之傷?你以為真的隻是表麵的疼痛嗎?”

    他用食指指著自己的心,用一種接近哭腔的語氣說:“當她醒來,第一眼見你卻被你的樣子嚇得再一次暈厥過去的時候,這裏的痛,是不能計量的。”

    這一次,懷璿終是無法回駁他,隻是,如果鬥笠人真的有辦法讓殷柔醒來,再痛他都會願意去試。

    隻是,他無法想象,殷柔醒來時,他該如何麵對她。

    他不知道,那樣的他,是否就更加不適合站在她的身邊?

    其實不用等她醒來才知道,那份痛,他現在已經開始在體味。嘴角蔓延的,都是那種苦澀的味道。

    “如果她醒來,然後不愛你了,你會不會後悔為她付出過?”鬥笠人逼問道。

    “不會。”這一次,懷璿回答得非常快。

    因為根本不需要等到她醒來。

    口苦澀的味道慢慢遊到心上,布滿他的整個身軀與靈魂,是呀,根本不用等她醒來,他便已經知道答案。

    “好,我成全你。”鬥笠人踱到外室的書架邊,雙手從架子的最頂端取出一本劄記。“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你必須拜我為師,然後這本劄記就是你的了,還有我所有的居室,你都可以隨時出入。”鬥笠人舉起手中的劄記說道。

    懷璿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如何知道你的劄記一定能治好柔兒?”

    “嗬嗬。”鬥笠人幹笑了兩聲,“你可以不用我的方法,除非你能找到下毒之人。”

    “這個……”懷璿覺得有些為難,天涯茫茫,如何去找下毒的人啊?

    鬥笠人見他不解,再進一步解釋道:“你拿到下毒之人的心頭血,配上絕首精煉七七四十九日方能解毒。”

    懷璿越聽越糊塗:“絕首又是什麽?”

    鬥笠人笑得更大聲了些,聲音中還帶著些冷冽:“你連絕首都不知道是什麽,你拿什麽去救她?”

    “是不是拜你為師就不需要這些東西?”懷璿狠下了決心問道。

    “是!”

    懷璿兀自跪下,給鬥笠人響亮地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徒兒懷璿拜見師傅。”

    鬥笠人聽到他的名字,愣了一下:“你姓懷?你從哪裏來?”

    “裕銘城。”懷璿不明白為什麽他對懷姓如此敏感,心裏有些擔心,他會不會為此反口。

    鬥笠人往後退了一步,嘴巴不自覺地張開,臉上難抑詫異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合上。

    “你叫懷璿?”為了心中那份確定,他問道。

    “是。”懷璿不敢站起來,隻抬起頭來看著他,希望從他的表情裏看到些許答案。

    可是,鬥笠人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隔著那層黑紗,懷璿什麽都看不清楚。

    “或許,這就是緣分……”他喃喃自語道,然後附身扶起懷璿,“起來吧。”

    “師父?”懷璿奇怪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口中的緣分所為何因。

    鬥笠人靜默地倚在窗邊,看著南邊的天空兀自沉思。清風拂過他的黑紗,撩起了絲絲愁緒。

    “你的父母,可還安好?”許久之後他才開口問。

    “十二日前懷府發生大火,家父和家母雙雙葬身火海了。”提起傷心往事,懷璿心有哽咽。

    “什麽?!”鬥笠人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聲調,呆呆地望著懷璿,激動得渾身顫抖。

    “師父認識家父和家母?”

    歎息,搖頭……除了這兩個動作,再看不清鬥笠人的任何表情。他從懷裏取出一個銅牌遞給懷璿。

    “這是?”懷璿接過銅牌,那上麵赫然寫著個“懷”字。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銅牌,而是一張令牌……筱形的銅牌正中的那個懷字鑲著無數細小的寶石,四周雕著一些不認識的字符。懷璿捏著手中的銅牌,奇怪地看著鬥笠人。

    難道說,他也是懷家的人?

    可是為何這麽多年從來沒聽爹娘提起過?

    “你拿著這個令牌,蘭陵國境內任何一家種有杜若的店鋪都可為你所用。其中以藥店居多。”

    未等懷璿開口,他繼續說道:“我不能在此逗留很長時間,如果你想要找我,就去西萌大山頂上那個小茅屋裏找我,如果我不在,就讓那上麵的小六給我傳話。”

    鬥笠人的聲音裏,俱是他分不清的哀傷,說罷,他抬起腳正欲離開,卻又在門口頓住,回過頭來深深地再看了一眼懷璿,“下月初我會再來這裏,在那之前,你先什麽都別動,劄記的第一章有教你怎麽讓她醒來,以後……以後的事,等我回來再說。”

    懷璿不解地問:“為何?”

    鬥笠人這一次卻是決絕地走了,等他走遠了以後,聲音才從風中傳來:“說不定,屆時我能找到更好的解毒方法。”

    如此高深的內功,是懷璿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從鬥笠人進入房間的時候,他便感覺出他的氣場不一樣,知道他必定是一個武功高手。

    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一個如此高深莫測的人變成那樣?

    而他,又為何說他們有緣分?

    唯一能確定的一點,就是鬥笠人必定與懷家有什麽淵璿。下一次見麵,他必定找個緣由問清楚。

    而現在……他低頭看著手中的令牌和劄記,先把令牌收盡懷裏,然後翻開劄記仔細地讀了起來。

    讓殷柔醒來,是他最最迫在眉睫的需要。

    按照劄記上說的,懷璿調整內息,用內力為殷柔打通了被雀尾堵住的穴脈,不出三個時辰,殷柔果真醒來了。

    “柔兒。”見她的睫毛輕輕抖動著,懷璿便迫不及待地呼喚她的名字。

    她蒼白的小臉轉向他:“我這是在哪裏啊?”

    “我們已經到了裕光城了。”他欣喜地回答她。

    醒來就好,隻要醒來就好了。看見殷柔醒轉,他把剛才在劄記上看到的關於反噬的話拋到九霄雲外。

    他知道,那不過是救殷柔的所有程序裏的九牛一毛,他粗略翻看過後麵的說明,反噬隻是第一步,然後是聚毒於一處,再是引毒,最後是血清……

    後麵的任何一項,都不會比前一項更好受一些。

    “你憔悴了。”殷柔抬起手來,本想撫上他的臉,卻隻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懷璿會意,抓著她的手放在臉上,她的手還是一如既往地冰冷,而他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給她溫暖。

    “我讓小二給你煮一碗粥來?”

    殷柔點了點頭。

    懷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走出去。離開前,不忘把劄記收進裏。這是他的一切希望,如果師父不能趕回來,他還是會按照劄記上寫的去做。

    哪怕那樣以後……

    想到這裏,他不禁搖了搖頭,那以後的事情,到那以後再去煩惱吧。現在的日子,能快樂一天是一天。他深知,此去王都,能再與殷柔獨處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以懷璿的性格,一般來說,他斷不會讓殷柔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獨自呆很久的,所以她也就估算他應該很快會回來。

    可是他出門去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可是門外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實在太不正常。

    殷柔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再也躺不下去了。

    擔心與害怕的陰影慢慢籠罩著她。

    一把掀開被子,有些吃力地爬起來,她望向窗外,晌午早已過去,窗外樹影婆娑,卻沒有懷璿回來的身影。

    穿好了鞋子,她正欲出去看個究竟,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心莫名地慌起來,在這個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城鎮裏,她什麽也不是。

    沒有懷璿,沒有阿誌,更沒有端木軒,沒有武功,沒有武器,也沒有銀子,如果來的是要取她性命的人,那麽她也隻能睜著眼睛送命在這裏。

    慌亂間她瞥見書架上擺著的一把匕首,匆匆過去取了來,雙手緊握著匕首躲在門後麵,隻能那陣腳步聲繼續靠近著。

    門“砰”一聲被用力推開了,同時閃進來兩個身影。

    殷柔雙手舉起匕首,閉著眼睛衝著來人刺過去。

    “殷柔!”

    沒有聽見匕首插入血肉的聲音,也沒有感覺到身上有任何的傷害,隻是手臂被誰狠狠地握住,殷柔緩緩睜開眼睛。

    “有你這樣行刺來人的嗎?”阿誌好笑地看著她,“如果不是我們,你早死了。”

    “阿誌!”端木軒喝了他一聲。

    殷柔癡癡地看著來人,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不過別離兩日,她已覺得似乎有一輩子那麽長。

    “軒……”

    自聽到阿誌說殷柔再度毒發那時起,端木軒便再沒有休息過,當時正想著如何可以說服端木爵放了他出來,沒料到昨日一紙聖旨把端木爵召進了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