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為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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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蕤等的就是這句話,笑著道:“你別去,我去叫他來。”趙蕤出去,不一會兒,李白磨磨蹭蹭地過來,他不知道如何麵對李賈,一家子人就剩下了他自己,李白想堂兄必然比自己更加心灰意冷,但他低估了孑孓獨活的心情,更低估了李賈如同懸崖邊經曆風吹日曬,雷擊雨打仍然頑強綻放的一朵野花一般的意誌。
李賈見李白站在門口,道:“白,你進來。”李白走了過去,像是行屍走肉。
李白走過去問:“堂兄,你好些了嗎?”
李賈點點頭:“好些了。白,父親走了。”
李白心如亂麻,道:“我知道,節哀,堂兄,大伯心善,會在那邊過的很好的。”
“心善……”李賈重複了這兩個字。
李白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
“白,我長你三歲,雖說我們一起長大,可從小我就覺得你比我成熟許多,怎麽越長大了,我越覺得你反而如同小孩子一般?”
李白心裏道,那是因為現代的我也不過十五歲……
李賈道:“當年,北川匪殺了我母親和長兄,你說這是因為你,那時候我就覺得你雖然看起來成熟,其實還是孩子心性。”李賈搖搖頭,“怎麽能說是因為你呢?這些北川匪,一慣是燒殺搶掠的惡魔,就算你不招惹他們,他們也會做喪盡天良之事,白,你說,這北川匪殺了別人,和殺了家人有什麽分別?一樣都是人命關天,一樣都有親人含痛。這滅了北川匪,難道不是一件大幸事嗎?”
“可伯母和長兄仍是死了……”李白眼中一熱。
“這他們的死是北川匪殺的,與你有什麽關係?換言之,這父親是被瘟疫害死的,與你又有什麽關係?為何,把這種責任全都歸咎於自己,李白你不是聖人,這天下蒼生對你我而言,能救則救,救不了就放在那兒如何?”
李白看著李賈,激動地道:“堂兄,可那是你父親,我的大伯啊,他就這麽抓著我的手,說‘救眾生疫者,難救家人乎?’,可我救不了他。”李白難掩失落的神情,流下淚。
“這家人和眾生有何區別!”李賈道,“你我心知肚明,當時父親說這話隻是心有不甘,他不甘做好事人死,他不甘他的兒子死罷了,他並非是質疑你和他所做的事情。倘若你還認為你和父親所做的是錯了,那你把我父親當成什麽了,如果你還執迷不悟,那麽我父親,就白死啦!這救家人和救蒼生一樣是救,之所以救,就是因為你和父親是一樣的人!在救人之前,誰,會想救的是好人壞人!”
李賈咳嗽起來,雙眼通紅地道:“這救人,為的是心安二字,白,你告訴我,你心安嗎!”
李白默然,閉著眼,咬著牙,攥著拳,額頭上的青筋凸了出來。
“你不恨那些強行擁進李家,將瘟疫帶入的人嗎?”
“怎麽不恨,父親和我隻是看不得別人死在眼前罷了。”李賈道,“綿州瘟疫尚存,你的兩位兄弟還在救疫隊伍中幫著你指揮,白,這綿州的百姓還在危難之中,救疫者的隊伍群龍無首,他們都需要你。”
李白猛地想起,隊伍中還隱藏著心懷不軌的人沒有被揪出來,岑夫子和丹丘生還幹等著我把他們揪出來呢。
李賈道:“白,這救人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自己,從小到大別人的看法對你而言重要過嗎?僅求己心安罷了。”
李白苦笑:“這一般人的看法自然不會在乎,可那是大伯的看法。”
“我說了,你自己想,父親看見你這副頹廢樣子會怎麽樣?”李賈躺下,看著屋頂道,“他一定會跺著腳說,我李家家風不振吧……”
李白眼裏重放光彩,“我明白了堂兄,你說的對,僅求心安而已。我必須回去,隊伍中就隱藏著製造瘟疫的人,我不能看著隊伍的人,被他們害死。你好好養著身體。”
“嗯,”李賈低聲道,“白,我想遁入空門了。”
李白憶起了那個幼時和自己比試,被自己一首詩嚇到的孩子,那個在私塾裏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自己的玩伴,那個帶著自己去青樓的風流少年,那個和自己捉弄惡少的堂兄,他娶妻生子,又喪偶喪子,母親兄長被殺,父親又亡,煢煢孑立,形影相吊,那個對生活充滿熱愛的少年死了,取而代之是一個心死之人。
李白躬身行禮,熱淚落下,滴在地上:“祝兄長早得佛法,取得真諦。”
李賈笑著,“去吧。”
李白正要出房門,李賈冷冷地聲音傳來:“白,找出他們,殺了他們。”
李白找到趙蕤,行禮道:“懇請老師將救治瘟疫的方法傳給我。”
趙蕤拿出一張紙來給他,“記住啊,這藥方別胡亂傳。還得拿回來給我。”李白稱是。
大明寺山門前,李白疾馳而下。趙蕤和芸娘遠遠地看著。
芸娘問:“白沒事了吧?”
趙蕤摟著她道:“沒事,這人啊,一根筋,想通了就沒事了。”
李白風塵仆仆地趕到昌隆,救疫的隊伍還在這兒,這兩個家夥做事真是磨磨唧唧的。
那兩個家夥看見李白來,都像孩子找到媽一樣,就差哭出來。元丹丘抱住李白,整個人癱在李白身上:“師弟啊,你可來了,這爛攤子我可不管了。”岑勳抓住李白的手放在臉上,“我平生第一次看見那些屍體,我快瘋了,兩天沒吃飯了。你是怎麽吃得下飯的?”
李白嫌棄地推開他們,抽出自己的手:“你們倆也太不行了。對了郭象呢?”
“那小夥子在幫著處理隊伍又得瘟疫的人呢?”岑勳道。
李白想,那些人又動手了是嗎,可以,等著,這次非要把你們抓出來。
“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嗎?”李白聲音發寒,“可以實施了。”
“你找到可以救治瘟疫的方法了?”
李白點點頭,心中對老師的敬仰油然而生,“我老師見多識廣,高深莫測,他治好了我和堂兄的瘟疫,並且,把藥方給了我。”
岑勳心想這李白的老師看著和我一樣放蕩不羈的樣子,沒想到這麽厲害,道:“白,你老師還收徒弟不?你看我怎麽樣?”
元丹丘撇撇嘴,小聲道:“紈絝子弟,精蟲上腦,還怎麽樣?”
岑勳聽了眼中冒火,“你說什麽?”
“好了,”李白道,“當務之急,是把隊伍中的不軌之徒抓出來。”李白銳利的雙眼,如刀子一般的目光盯著隊伍。
岑勳和元丹丘感到一陣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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