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顛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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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家?”

    小桑林巫冷冷地看了繆狂戰一眼,淡淡地說道,“我想大人可能是誤會了。老身隻有一個女兒,現在還待嫁閨中,和福老爺子可沒有親家一說。”

    她雖然不願意把噘兒嫁給子壯,但也不會把她輕易嫁人。

    福老爺子的家庭還行,以前她也有些猶豫。不過今天既然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她心中自然對福老爺子好感全無,還談什麽親家。

    “你……”

    繆狂戰瞪著小桑林巫,麵紅耳赤,一時氣結。

    本來衝著草甸村村正和大木的麵子,他才對小桑林巫客氣了幾分。

    沒成想到,這老婆子竟然不識好歹,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繆狂戰臉色一沉。

    不等他開口發飆,小桑林巫又緩緩地說道,“大人明察。年輕人心性不定,有些吵鬧摩擦本就是常事,各村的村正和野巫自有教化教正之責。草甸村的三木受了些驚嚇,情緒恐怕不穩,老身也擔心不已。可在下恰恰有邑城老卜正留下的藥方,也許能夠派上用場,所以趕緊把草藥配好送了,也好化幹戈為玉帛。”

    小桑林巫故意提起了邑城的老卜正,也是急中生智,扯起虎皮做大鼓。老卜正當年畢竟主管蒲城邑的巫覡事宜,本身就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巫醫。隻要提起他的名號,這普通的安神補心湯就有了說法,不得不讓人多信了幾分。

    可惜,心懷不軌,滿目皆髒。

    這話聽到繆狂戰的耳朵裏,卻是另外一番感受。

    老桑林巫算得上老卜正的半個門生,此事大木曾經和繆狂戰提過,不過繆狂戰也不是多在意。

    畢竟老卜正當年在邑城也多受排擠,不得已才回到了國都養老,多少年都沒有再回來過。

    平時也就是罷了,井水不犯河水,謬狂戰也不會傻到四處樹敵。

    可今天,這老婆子,竟然給臉不要臉,拿出老卜正的名號來壓我一頭……

    繆狂戰此時臉色鐵青,陰惻惻地盯著小桑林巫,“怎麽,你是說本官剛才處置有誤?”

    “繆大人明察秋毫,處事公正,怎麽會有‘有誤’之說!”

    不等小桑林巫開口,大木已經跳了出來,先是厚顏無恥地把繆狂戰恭維了一番,然後話鋒一轉,開始大訴冤屈。

    “我弟弟三木自幼就心地善良,從不惹事生非,在整個村子裏那可是有口皆碑,人人交口稱讚。沒成想到,沒招誰沒惹誰,竟然禍從天降。這桑林村的子壯,從小就頑劣不堪,惡名在外,今日更是忽然衝進了我們草甸村,恃勇鬥狠,無來由地把我弟弟痛打了一頓。我弟弟身嬌體弱,又怎麽是那個混小子的對手,被打得四處逃竄。子壯這個禽獸竟然窮追不舍,一直追打到村北的草甸裏。”

    說到這裏,大木故意裝得一臉的悲憤,還用袖子摸了摸眼角。

    此時他說得口沫橫飛,繪聲繪色,卻是在顛倒黑白,故意誣陷子壯。

    但此事畢竟是發生在草甸村,桑林村的人有沒有在現場親眼目睹,也隻好麵麵相覷,沒人開口反駁。

    不,還有一個。

    三蟹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指著大木的鼻子說道,“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這是在誣陷子壯哥!“

    大木對於三蟹的出現,渾然不驚,好像早在意料當中。

    “你說我在胡說八道,我哪裏誣陷了——當時你在現場麽?“

    “我當然在!我當時就站在你們村村口,親眼看到你們村的幾個人以眾欺寡,七八個人追打子壯哥!”

    三蟹此時說得義憤填庸,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盯上。

    繆狂戰和大木對視了一眼,不懷好意地說道,“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混小子?”

    大木趕緊接口道,“是桑林村村正的孫子。”

    “呃,這麽說,還有個共犯?”繆狂戰陰陰一笑,“怪不得桑林村要包庇子壯,原來是窩犯!”

    一語既出,就坐實了三蟹和村正石老爺子的罪名,整個桑林村的人都變了臉色。

    “大人慧眼如炬,一語中的!”

    大木和繆狂戰一唱一和,接著說道,“不過這小子是個從犯,那雜碎子壯才是主謀。子壯那混小子追打我家三木,手段之凶殘,真是不堪再述。我弟弟當時被打得變體鱗傷,氣息奄奄,要看命都保不住了。幸虧老天開眼,此事恰恰被我們村裏的幾個年輕人看到,才救了我弟弟一命。唉,子壯那混小子繼續行凶不成,這才和同夥落荒而逃。”

    謬狂戰故意板起了臉,“可有證人?”

    “當然有!”

    大木一揮手,從草甸村人群中走出幾個人,以豁牙為首,正是今天白天追打子壯的幾個人。

    這幾個人剛才早就和大木串通好,現在自然一個個出來指正子壯的罪過,讓繆狂戰聽得頻頻點頭,裝模作樣地長歎一聲,“證據確鑿啊,這子壯為禍鄉裏,不懲治不行了。”

    說到這裏,繆狂戰臉色一寒,又指了指三蟹,“你啊,當然是從犯,也是罪不可赦!”

    繆狂戰意猶未盡,又厲聲對村正石老爺子說道,“還有你,一直拒不交出凶手,這可是犯了包庇之罪!“你糾集了這麽多的村眾,在我麵前耀武揚威,難道是要造反不成?”

    這話一出,所有桑林村的人都臉色大變。

    造反,這可是天大的罪名,今天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這個時候,剛才一直默不作聲的福老爺子,草甸村的村正,終於站了出來。他朝繆狂戰拱拱手,一臉的為難,“繆大人,能不能讓小的說句話?”

    “好,你不說我還忘記了,你才是苦主啊。”繆狂戰一副剛剛明白過來的樣子,“不過,福老爺子,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三木是你的親兒子,你可不要有婦人之仁!”

    “唉,都是鄉裏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實在是下不了手啊。”

    福老爺子假惺惺地唏噓了一番,連歎了好幾口氣。

    “說起來,此事也是有根可循,並不是無風起浪。知所周知,子壯那混小子一直對噘兒姑娘心懷不軌,這次聽說我家來提親,自然是因妒生恨,惡性膽邊生,這次釀成了這場禍事。唉,我兒子這次平步無辜地遭受了大難,即使有老卜正留下的良藥,是不是真能痊愈,事後會不會留下病根,還很難說。唉……”

    福老爺子此時一副進退兩難的模樣,焦躁地搔搔頭。

    繆狂戰點點頭,一臉的大義凜然,“也正是因為此,對於這次的主犯,還有相關的人等,官府絕不會輕輕放過,定會嚴懲不貸!”

    “不不不,大人且慢!”

    福老爺子急忙擺擺手,“大人,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想一想有沒有完全之策。呃,若是小桑林巫同意了我兒子和噘兒的婚事,子壯的事情就不要追究了。畢竟,這子壯還是老桑林巫的巫孫,這婚事若是成了,多多少少還有點親戚關係呢,又怎麽好深究。”

    話說到這裏,一切都昭然若揭。

    所謂的萬全之策,不過是讓噘兒嫁給三木而已。

    桑林村的人都不是傻瓜,此時心中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一個個心思各異,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小桑林巫。

    小桑林巫臉色鐵青,冷冷地盯著福老爺子,“若是我不同意呢?“

    福老爺子一臉的尷尬,“小巫,你也不要激動,我並沒有什麽惡意。我們兩家可算是門當戶對,兩個孩子又年齡相仿,本來就是天作地和的好事。唉,再退一步,除了你家噘兒,我家三木也並不是無人可娶。唉,我也是想大事化小……“

    小桑林巫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福老爺子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廢話少說,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

    福老爺子雖然早就想到小桑林巫不會輕易地答應,但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幹淨利索地回絕,不禁有些傻眼。

    小桑林巫一臉厭惡地看了福老爺子一眼,又看了看繆大人和大木,“子壯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自然了解他的脾性。他縱然有些行為不端,但我也決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去打打殺殺。你們想落井下石,威脅我?瞎了你們的狗眼!子壯雖然是我的巫親,我疼他護他,但我絕不會為了他而犧牲了我親生的閨女。我今天就在這裏把話挑明了,我閨女就是嫁豬嫁狗,也絕不會嫁給草甸村那個混蛋!”

    “不識抬舉的玩意,給臉不要臉!“

    繆狂戰怒斥一聲,此時臉上已經青筋畢露,怒不可遏。

    “動手,都給我動手,先把這不知好歹的村正和他孫子拿下,我看看誰敢亂動!”

    他氣急敗壞地朝草甸村的村眾喊道。

    ……

    站在一群中的子壯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本來想一走了之的他卻再也挪動不了腳步。他心中雖然牢記祖父“小不忍則亂大謀”的交會,盡可能地壓製心中的戾氣。

    可此時此刻,他全身已經微微顫抖,本來隱隱發癢的眉心忽然一陣刺痛。這痛楚雖然隻是轉瞬即逝的感覺,但緊接著好像有一股熱流忽然從眉心間迸發出來,自上而下,刹那間流遍了全身。此時此刻,他感覺全身的血仿佛都燃燒了起來,變得滾燙滾燙。

    一股瘋狂的,充滿了戾氣的情緒,像野草一樣,在頭腦中肆意地蔓延開來。

    一個狂暴的聲音在心底大聲地咆哮,“次奧,次奧,次奧,殺殺殺!”

    ……

    就在子壯就要衝出人群的時候,忽然幾聲清脆的掌聲響了起來,讓子壯的頭腦瞬間多了一些清明。

    “好好好!精彩,太精彩了!繆大人辦案真是高明啊,讓在下自歎不如!”

    那飽含譏諷的喝彩聲剛落,眾人順著聲音放過去,卻發現兩個人從村口大桑樹背後的陰影裏緩緩走過來。

    “是誰,是誰在哪裏大放厥詞——給我滾過來!”

    繆狂戰麵色猙獰,朝來人大聲嗬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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