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汨羅怒之一世情劫
字數:4641 加入書籤
“想好了?”
“想好了。”
“那便進去吧。”
“進去之前……我能否問姑娘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姑娘你……到底是人是妖?”
“我非妖非人,半仙半魔。”
“墨香閣內是否都與姑娘一樣?”
“嗬嗬,這個問題請恕淵清無法回答公子。”
他便再沒有追問,而是毫不猶豫的踏入了那個墨香閣為他開辟出的獨立芥子空間。
芥子空間內,裏麵一月相當於外麵一天。這裏,是一個與現世相連的空間,將現世時間壓縮,所經曆的一切都能如實的反應於現實中,是妖修煉、渡劫的絕佳之地。
當他踏入時,整片空間開始動蕩不安,扭扭曲曲,一晃竟是時間飛快倒回,他應接不暇,心裏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他將經曆怎樣的劫難。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時間定格。
他的心忽的提了起來,便見眼前所有景致都變得分外熟悉——角亭、假山、魚塘、山茶、梨花,還有他畫了無數次的一枝梅。
這一切一切都讓他熟稔的如同昨日。
“這……這裏……”他按住胸口,那裏如同重錘反複敲擊——生疼!
“瀟郎!”
突然,一個聲音突兀的響在他身後,他豁然轉過身去,便看到了一身淺素的她。
明眸皓齒,纖塵不染,垂鬢條條,尤其是那纖纖身段,竟是每一步都如弱柳扶風。
他呆住了。
這是……這是……這居然是豆蔻梢頭二月初!
他看著那少女一路笑容明媚的向他跑來,然後他才驚覺,他身上那件永遠儒雅、貴氣的紫衣已變成了一身潔白的長袍,就連手中都不知何時多了一卷薄絹。
冷汗不由自主的滑了下來。
他算了天、算了地、算了一切,卻獨獨沒有算到,他的千年大劫居然會是情劫!
“瀟郎,你怎麽了?”少女如同小鹿一般的眸子中滿是疑問。
“無妨、無妨。”他暗暗捏了捏拳,低頭看著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顏心中軟了又軟,輕輕扶上對方的手臂,問道:“我們這是要做什麽?”
“哎呀,瀟郎真是記性太差了!”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咯咯笑了出來,“瀟郎答應今天教袖兒畫梨花啊!”說罷,一把拽過他寬大的衣袖,“我們去角亭吧!那裏風景最美!”
他便被拉著去了角亭。
這裏依舊如故——風還是那個風,水還是那個水,人也還是那個人,唯一變的卻隻有他的心境。
他的心有些亂了。
都說妖單純,不懂人間險惡,卻還是飛蛾撲火般不知回頭,他又何嚐不是?
縱橫阡陌,古往今來,多少妖都折在這一個‘情’字上。他也不例外。
“瀟郎,這梨花要如何下筆?”少女卻已然擺好了架勢,一副認真的模樣。
他的心一抽,然後便想到了曾經的這一幕。
這是他與她情定一生的時刻。
她於四麵環水的角亭中一不小心打翻了硯台,驚呼中,有兩點墨汁濺到了她的衣襟上。懊惱中,她用袖中的手帕不斷擦拭,結果因為用力太大直接將薄薄的衣服扯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月白色的肚兜。
她的臉瞬間紅透了,他也愣住了,卻沒有移開目光。
然後,她便捂著臉跑了出去,留下他怔怔的望著她的背影發呆,麵上卻漸漸紅了起來,呼吸也有些不均勻了。
他拿起筆,手有些抖,雖然下筆如遊龍般,但是臉卻燙的讓他的心亂糟糟,一副好好的春色梨花圖硬生生被他畫成了貓抓圖。
於是,扔下筆,他拍了拍自己臉頰,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結果……
“瀟郎……”少女換了一件碧色衣裙站在了他麵前。
他抬起眼,這一眼,便是萬年。
滿目春色,碧波蕩漾,清風徐徐,卻永遠比不上她沁人心脾的笑容,還有那懵懂無知的雙瞳。
他忘記了呼吸。
她也被他看的羞紅了臉,低著頭,一言不發。
“瀟郎、瀟郎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我……”少女細弱蚊蠅的聲音傳來。
他立刻驚覺,然後十分抱歉的拱了拱手,道:“瀟湘失禮了,還望姑娘千萬不要怪罪。”
少女便笑出了聲,道:“隻請教了瀟郎一半的梨花圖,怎能怪罪瀟郎呢。”說罷,落落大方的執起筆繼續在絹帛上描描畫畫。
他便於身後不時指點一二。
待到日落十分,他於她分別於角亭內。隻是這一次分別,他卻依依不舍,她也環顧連連,二人送了又送卻是誰都沒有提前離開。
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手掩唇,道:“瀟郎,明日可否再來請教你梅的畫法呢?”然後露出了狡黠的目光。
他一看,便趕忙抱拳急切道:“這是小生的榮幸。”
少女便深深看了他一眼,抱著方才畫好的畫,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他也便收拾了畫具離開。
結果,當天夜裏,他卻失眠了。輾轉反側,腦海裏全是她的音容笑貌,尤其是那雙明眸,就如他這寂寞修行千年中唯一的星辰。
第二天,他頂著碩大的兩個黑眼圈在教她畫畫,頭有些昏沉,下筆也有些無力,引的她頻頻側目。
“瀟郎,你……是生病了嗎?”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居然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
肌膚相觸的瞬間,他的腦海中隻感覺一聲轟鳴,然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少女卻納悶的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歪著腦袋,喃喃自語,“沒有生病啊……奇怪……”
她怎會知道,他一隻活了千年的妖從不會生病。
“啊……”他頹然回過神來,然後立刻抱拳彎下了腰,“小生沒有生病,隻是昨夜失眠,心神有些頹靡罷了,讓姑娘擔心了。”
“原來是這樣啊……”少女長籲一口氣,然後拍了拍自己胸口,“沒生病便好、便好。”一邊說著一邊卻是開始動手收拾桌上的畫具。
“姑娘,你……”他不明所以,問道。
“今日就這樣吧,瀟郎教於袖兒的已經很多了,袖兒想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然後,便不等他作答,獨自一人抱了畫具離開。
他有些納悶,有些失望,悻悻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直到深夜,他突然從熟睡中驚醒,才發覺自己居然睡了整整半日,而這半日裏卻無一人來打擾,他便明白了她白日裏的用意,心,瞬間暖了起來,微笑爬滿了唇角。
“袖兒……袖兒……”喃喃的喚出這個名字,他感覺,從此以後隻怕是萬水千山,在他眼中都不如她微微一笑。
他的筆墨從此隻為她一人渲染。
可是他並沒有預見,他與她僅僅隻有這短短的幾日快樂的光景……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