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汨羅怒之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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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去!”
庭院深深中,少女悲憤的怒吼,嬌俏的容顏扭曲成了不忍直視的猙獰。
“爹爹如果真心為我好就不要把我送進宮去!”少女轉身從那幽暗的書房中跑了出來,然後頭也不回的便紮進了他屋中。
此時此刻,他正在慵懶的坐於窗下品茶逗鳥,順便思索著明日要教她畫些什麽。
結果她就這樣一頭紮了進來,打翻了他的茶杯,順便將他桌上的一盤糕點也掀到了地上。
他不明所以,隻是愣愣的看著懷中抽泣的少女,手都不知要放到哪裏了。
少女一抽緊接著一抽,直抽的他五髒六腑都攪在了一起,心疼的不得了。
他輕聲詢問道:“姑娘,發生什麽事情了?”
少女便抬起了哭的紅腫的雙眼看著他,結果卻是看著看著又一撇嘴,放聲大哭。
他的心便緊了起來,雙手直接將少女撈了起來抱坐於懷中,用袖子格外溫柔的擦拭幹淨對方的眼淚,一隻手順著她的後背,一隻手揪著她的袖子,安慰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如果小生可以幫到忙,定會在所不惜。”
少女一聽,似乎是突然看到了希望,兩隻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卻冰冷異常,他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帶我走!”少女斬釘截鐵,聽的他心裏悸悸。
“姑娘……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他皺著眉頭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一豆蔻年華的女兒身居然提出這等要求?!莫不是……
“不要問了!你就說帶不帶我走!”少女倔強的看著他,眼中有著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他也看著她。
許久,他歎息一聲,敗下陣來,說道:“我可以帶你走,可是……你要告訴我到底是因為什麽,你要如此決絕的拋下你的爹娘和家。”
“他不是我爹!”少女頹然怒吼,“如果他真是我爹就不會把我送到那裏去!他難道不知道那裏是什麽樣的地方嗎?!我不去!我不去!”說罷,居然雙手握拳使勁兒的敲打著自己的頭!
他一看,立刻扭過少女直接將對方緊緊紮在懷中,用溫柔的不能再溫柔的話語說道:“好,我帶你走。但是,你不許再這樣折磨自己。”
“真的嗎?”少女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問。
“真的。”他再次承諾,然而卻是話鋒一轉,繼續刨根問底,“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你爹爹要把你送去哪裏。”
“還有哪裏!這世間隻有那一個地方讓人深惡痛絕——楚宮!”最後一個詞少女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他一聽,心裏一震,抱著她的手不著痕跡的鬆了鬆,而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繼續憤恨著,“那種地方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況且……況且……我根本就不想當什麽寵妃!我隻想、隻想……隻想……”
隻想了半天她也沒能說出來隻想什麽,隻是眼睛不住的往他身上瞅,他卻統統選擇了忽略。
他鬆開了手,然後重新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然後咽了咽吐沫,似乎是猶豫了很久很久他才說道:“袖兒……你可知,如果是這件事,我無法帶你走。”說罷,竟是苦笑一聲。
少女愣住了,心裏所有的期盼轟然倒塌,然後化為灰燼,心……心也在同時被插上了一把鋒利的尖刀——鮮血淋漓。
“為、為、為什麽……”少女問的斷斷續續,他卻答的行雲流水。
“因為我是妖。我不是人,我是妖,是你們人口中無惡不作的妖。”說罷,他定定的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雙眸,他在等,在等她聽到這句話後受驚逃開。
然而她卻一動未動。
他也一動未動。
許久許久,久到空氣都仿佛凝結,少女全身猛然一個寒顫,卻是突然一把勾住了他的脖頸兒,死死勾住。
“是妖又如何?!人又如何?!我隻知道,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啊!”一聲比一聲高亢,一聲比一聲急切,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於眼前消失一樣。
他所有冰冷的偽裝與決斷在這大膽又心酸的表白麵前轟然破碎,支離破碎,再也拚不回來。
但,這世上本就世事難料。心酸與艱難困苦較多,幸福與美滿隻能奢望。
他雖然是道行五千年的天妖,可是某些事情他也力不從心。更何況,他一隻妖,是永遠永遠無法與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於是,咬了咬牙,他雖痛心疾首卻也無可奈何,最終化為一聲長歎。
少女似乎也明白了他此時此刻的難與痛,鬆開了雙臂,然後擦幹了眼淚,笑的輕鬆又張揚,道:“袖兒說笑的,瀟郎不必在意。”
他看著她,心又開始一抽一抽的疼。
“袖兒知道,即便是瀟郎答應了袖兒要帶袖兒走,袖兒卻也是萬萬不能跟瀟郎走的。否則,袖兒走的了,袖兒的爹娘與至親卻走不了。袖兒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瀟郎無需在意。袖兒……袖兒隻是要與瀟郎、與親人分別,心裏有些不舍罷了。”邊說著,眼淚邊往下掉。
“怎麽回事兒……怎麽回事兒……眼淚真的是很討厭的東西呢!”少女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擦著眼淚,卻怎麽都止不住,隻是笑著安慰他、安慰自己。
他便於下一秒吻上了她的淚、她的唇……
半月後,她一身華麗翟衣坐於富麗堂皇的馬車上駛離了他的視線。
他看著那明晃晃的馬車、那明晃晃的儀仗隊慢悠悠的離開,他的心也被一並帶了去、魂也被一並帶了去……
他渾渾噩噩的過了數日,眼見那畫具上落下一層薄薄的灰,執筆,畫下的卻是千篇一律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笑。
又是整整三月有餘,他卻沒有收到她絲毫的消息。於是,他便辭別了她父親的千般挽留,背著畫具離開了這裏,逍遙於江湖亂世中。但是,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已遺落在了她身上,走到哪裏都逃不出她的手掌。
兩年後,他彎彎繞繞才得知——她竟已是當今懷王的寵妃,南宮的主人鄭袖。
他卻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那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這樣寂寞無聲的消失於深宮中,再也尋不來。
自此以後他便得了一種病,無藥可醫的一種病,凡人稱它為——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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