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得很快，太陽落山時頭頂的蒼穹還是一片晴明，這會兒隨著凜冽的西北風刮起，細碎的雪花開始飄落。

    在通往固山山穀和西邊軍大營的路口，兩匹戰馬並排站立。在他們兩側的田野間，漆黑的夜色裏隱藏著無邊的大軍。

    黑夜裏不適合大兵團作戰，尤其是古代的戰爭。但曾陽有一個信條：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今天做完。

    不然，他睡不好覺。

    聯係到今天的戰事，那句話很適用：夜長夢多。一旦天亮之後，過琨發現了異常，他帶兵龜縮回去，勢必給杜河帶來危險，也給同時“公平貿易”兩國的計劃帶來變數。

    哪怕是決戰到天明，朕一定要完成預先的計劃。

    兩匹戰馬在夜色裏飛奔，卻突然摔倒，在戰馬的嘶鳴聲中，一群身手敏捷的士兵快速綁住了他們，同時控製住了戰馬。

    一會兒之後，一名親兵跑到了曾陽的麵前，簡短的匯報後，曾陽道：“這是過琨派往西邊軍大營通報的探馬，找兩個人換上阿土國士兵的服裝，帶過琨過來。”

    “還有個重要的消息，過琨隻帶騎兵過來。”親兵立刻補充道。

    “也好，這是怕我們太吃力，特意分散開來，好讓我們各個擊破。隻是今夜無眠了。”

    ……一片火海從容地從疆拜國的土地移動到了東明國境內，萬餘騎兵的馬隊蜿蜒成了一條長蛇陣，悠然地向前走來。

    兵帶的太少顯得沒情意，也不安全；太多羅雄傑的邊軍大營接納不了，過琨權衡一番，帶了個整數，一萬騎兵。

    今夜一定是個狂歡夜。考慮到多出來的一萬張嘴，過琨很識趣地帶上了一批酒水和幾百隻山羊。

    馬隊行進當中，迎麵跑來兩匹戰馬。萬人對上兩匹戰馬當然不用驚慌失措了，過琨很沉著地迎接兩匹戰馬走到他的麵前。

    “過都統、餘軍師，媯都統派我們來接應大軍，媯都統帶人在十裏外迎接你們。”一位阿土士兵說道。

    嗯？！“啊呀，這黑漆漆冷颼颼的，怎能讓拚殺了一天的媯都統跑出大營迎接我們呢？”過琨吃驚不少，同時一股熱流湧上全身，“將士們，跑起來，速度點。”

    兩位阿土士兵在前，萬名疆拜國的騎兵在後，轟隆隆地小跑起來。

    餘玠也很吃驚，吃驚的同時心中也閃過一絲疑慮。這兩個他不認識而認識他的士兵並不值得懷疑，幾萬大軍，他不可能認識所有的士兵。值得懷疑的是媯逯的行為，王爺傲慢得很，在得勝之後，會在這漆黑寒冷又飄雪的黑夜裏出外幾十裏迎接一個不出一兵一卒的疆拜國都統嗎？迎接自己就更談不上了。

    沉悶著跑出幾裏地後，餘玠打馬追上了前麵的兩位阿土國士兵，“你們倆是誰的兵？”他大聲道。

    “什麽？”

    “你們倆是誰的兵？”

    “哦，我們是輜重隊的。”

    輜重隊的？媯逯會派出輜重隊的來當接引？

    “為何派你們倆過來？”

    “我們輜重隊沒有打仗，大家都很累。”

    似乎也說得通，可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餘玠放慢了馬速，後麵的大隊人馬漸漸超過了他。過琨回頭喊道：“餘軍師，怎麽了？”

    “我迷眼了，你們先走。”

    “這特麽地，幾個小雪花也能迷了眼。”過琨輕聲罵了一句。

    寒風颼颼，雪花飄舞，漆黑的前方突然亮起了幾支火把。

    “過都統，你看，媯都統正在等你們。”前麵帶路的阿土國士兵回頭喊道。

    “啊，看到了，看到了，辛苦，真是辛苦。”過琨此時無以言表，他想不到一向傲慢的媯逯竟然能在取得一場大戰的勝利後，如此放低姿態。看來後麵的合作會很順利。

    距離在馬蹄下快速地縮短，過琨的眼中，在幾支火把的輝映下，兩匹高頭大馬矗立在路中央，兩個挺拔的身影端坐在馬背上。

    兩個負責接引的士兵打馬快速上前，高聲道：“媯都統，徐大人，過都統到了。”然後打馬消失在黑夜中。

    知州大人也在？過琨跳下了馬，疾步上前。“媯都統”和“徐大人”也翻身下馬，而站在他們身前，舉著火把的幾位士兵快速地閃退到了兩旁，看似為了給大人們見麵讓地方，實則是為了製造短暫的失明狀態。

    大步流星的過琨已經抱起了拳，而對麵的兩人則舉起了弩箭，二十米，十米，發射就在一瞬間……“砰！”一聲巨響在道路東南方的田野中炸響……

    因緊張和寒冷，這名拿著小型炸藥包的士兵捏碎了引爆裝置。

    “丟那馬！”曾陽暗罵一聲，勾動了左手中的弩箭，曹建邊也同時發射。被巨響驚懵的過琨歪頭看向他右側的田野，影影綽綽地看到一片士兵的身影，心內一驚，剛要回身，一排弩箭已經到了他的麵前，“噗噗噗……”距離太近，箭矢的數量又過於密集，他身上至少接收到了五支弩箭，其中一支直接貫穿了他的頸項。

    沒有留下一句話，隻是發出一聲“呃！”，然後就躺倒在他的一萬大軍的前方，黑夜瞬間吞噬掉了他的身影。

    號角錚鳴，鋪天蓋地的的箭矢從田野中飛來，如黑夜孕育出的毒蛇，飛咬向過琨的萬人馬隊。

    天際下，原先排列整齊的兩排星蛇陣瞬間變形，到處遊動，最後統一向西北方的田野移動。

    若兩麵埋伏的士兵距離太近，同時發射箭矢會傷到自己人，在預先安排時，東南方的士兵距離官路近一些，首先發射箭矢；而西北方設伏的士兵要讓出一箭之地，在敵人向這麵撤退躲避之時再射擊。

    倒向西北方的敵人再次遭遇到幾輪箭雨的洗禮，漆黑的天際下，地上的“星星”在快速熄滅，疆拜國的士兵終於醒悟，他們被敵方包圍了，左右前都不能去，唯有向後跑。

    一時間，這些士兵丟下火把，有馬的騎馬，沒馬的撒丫子，狂亂地向後跑去，他們要回家。

    回家的路來時很順暢，而此刻，路的兩旁站滿了東明的士兵，有發射箭矢的，有拋炸藥包的，在如此夾道歡迎下，萬人的馬隊僅有千餘人僥幸活命，逃回到了他們的家，疆拜國的東邊大營。

    火把亮起，四方軍邊清理戰場邊向疆拜國方向移動，恒帝有令，今夜必須全殲疆拜國的東邊營大軍。

    此刻的疆拜國東邊軍大營內已經亂做一團，主帥已死，幾個副將爭執在一起，有說向內地撤退的，有說堅守大營的，意見始終不能統一。

    就在這種爭執中，曾陽率領四方軍快速逼近到了疆拜國的東邊軍大營。這種大營都沒有堅固的城牆，大多是柵欄和拒馬陣圍起來的一個巨大方陣。

    地形早已熟記在心，曾陽命令大軍在遠離大營一箭之地處圍住大營的東西北三麵，讓出南麵。南麵半裏之地是一道峽穀，雖沒有高山阻擋，可亂石嶙峋，跌宕起伏。穀內草木叢生，荊棘遍布，通行十分困難。

    這並沒有結束，曾陽讓人在大營的南麵埋上了炸藥包。狗急跳牆，難保他們不選擇從南方逃跑。

    “警戒好，埋鍋做飯吧。”曾陽向曹建邊下達了旨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