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漫地的大雪遮蔽了一切，無風，鵝毛大雪悠悠降落，無聲無息地改換了世間的顏色，除了潔白，再無二色。

    一支浩蕩的車隊前無頭後無尾，慢慢行進在白茫茫的山野間。

    曾陽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他身後的幾輛馬車內分別坐著兩位太子和一位皇子。

    西邊軍大營內的談判還在繼續，帶走幾位皇子的理由是邀請他們到明城去做客，順便與恒帝一起談談理想，談談人生，過兩年會原封不動地送還給兩國。

    固衛知州徐奎留在了西邊軍大營，曾陽讓他也參與到與阿土和疆拜兩國的談判中。待談判結束，再做處置。

    看著漫天的大雪，杜河和丁峰勸阻曾陽晚幾天再回明城，但曾陽執意要頂著大雪回明城，說是他喜歡在雪中漫步。

    因為姚皇後的挑釁，這場戰爭的結束比原計劃晚了近一個月，現在真的可以用歸心似箭來形容曾陽的內心了。明城那裏有他太多的牽掛。

    曾陽原本要帶原班人馬返回明城，但丁峰和杜河堅決不同意。如此龐大的車隊，還有三位皇子跟隨，隻有百名親兵根本不夠用。在丁峰和杜河的堅持下，曾陽將平實的一千特戰隊員帶上了。

    特戰隊這次損失較大，曾陽再帶走一千人馬，特戰隊就減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數。為此，曾陽授權丁峰，他可以在全軍，乃至整個東明挑選特戰士兵，直至滿額五千。

    這也就是說，平實的一千人馬曾陽不準備歸還給特戰隊了。

    ……第三天下午，車隊進入到了吳中州內，大雪也停了。來時是匆匆，是隱秘行動，回來時，曾陽沒有刻意隱蔽行蹤，但也沒有主動通知各地州縣。因為是大雪天，大多數路線選擇的都是官路，免得陷車。

    但如此龐大的車隊難免不被人發現，首先盯住這個車隊的是聚集在吳中小饅山的一夥土匪。

    冬至節已經過了，這些鑽山隱林的土匪與老百姓一樣，都在謀劃著怎樣為即將到來的春節搜尋點年貨。

    可吳中去年也遭了旱災，百姓已經沒有多少油水供他們搜刮了。此時此刻，大雪之後的原野上突然出現如此一支龐大的車隊，匪首裘成仁眼神立刻綠了。

    曾陽帶領的這個車隊沒有任何標明身份的旗幟，他現在與他的特戰隊員一樣，都身著綠色的軍大衣，並帶著一頂棉帽子，很普通，外人根本分辨不出他的身份。

    唯一惹眼的是幾輛豪華馬車和百名身穿鎧甲的親兵。

    裘成仁接到手下匯報後並沒有帶領全部的人馬立刻攔截搶劫，而是帶著十幾人一路跟蹤觀察。這樣龐大的車隊突然出現在這裏令他震撼也感心驚，他要弄清楚這是些什麽人，同時掂量自己的一千多人馬能否戰勝對手。

    “大哥，這能動嗎？”裘成仁手下小五的聲音有點顫抖，“這麽龐大的車隊一定是官府的，不可能是商隊，你看，那些人應該是禁軍。”

    “那又怎樣？”盡管他心內也很空虛，可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你仔細看看，這麽龐大的車隊除了跟車的百姓，也就一千多士兵，這些士兵還沒有盔甲，沒有長冰刃，有可能是這些禁軍雇傭的一些幫手。”

    裘成仁不傻，手下小弟能看明白的問題，他早就看清楚了。但到了嘴邊的肥肉不咬下一口就不叫裘一天了，他在小饅山一帶混了十幾年，跺跺腳，周圍的土地也得跟著抖三抖，“一天”的綽號不是白來的。

    “大哥，這得有上千輛馬車啊，運送的是什麽？”

    裘成仁眼睛轉了兩圈，身體一個激靈，“這是繳獲的阿土和疆拜國的物資吧？他們從西麵固衛州而來，真的有可能啊。”

    “那傳說是真的了？東明真的與這兩國打了一仗？還打贏了？”小五瞪大了眼睛。

    “不然沒法解釋啊，固衛是個什麽奶奶樣我們最清楚，比我們吳中還窮，哪裏會憑空生出這麽多物資？”

    “既然這樣，我們就更不能動手了，這些物資肯定是運往明城，是給朝廷的。”小五是個明白人，“我們搶朝廷的東西，那還能落好？”

    “啪！”裘成仁給了小五一巴掌，“朝廷管過你爹你媽的死活沒有？運到明城也是給人用的，我們也是東明的人，那就先見先得吧。”

    被拍了一巴掌的小五捂著臉不吭聲了。提到他的父母，他心酸，都是餓死的，最終還是裘成仁出的安葬費，並且收留了他。

    裘成仁琢磨了一下，對小五說道：“這個車隊如此龐大，押運的士兵又如此少，是不是朝廷的物資很難確定。不過，東西太多，我們也吃不下，還是去驪城通知諸守備一聲，讓他帶人過來，一起分吃這塊大肥肉。”

    “這一去一回得多長時間？車隊怕是走出小饅山了？”小五道。

    “個笨蛋！”裘成仁踹了一腳小五，“你看看，這個車隊行進得多緩慢！太陽已經偏西，馬上就黑天了，現在又是上坡路，不待這些車完全走到山坡上，天就黑了下來，他們一定會在山路的頂端，小饅山南麵的那個緩坡處安營紮寨。今晚他們是不會走出小饅山的，你讓諸守備帶人淩晨時分趕到就成，我們天亮了再動手，晚上黑燈瞎火的別連人帶貨都跌下山去。”

    小五被踹得心服口服，心道：大哥就是大哥，這腦袋就是比俺靈光。

    打發走了小五，裘成仁留下幾個人繼續跟蹤監視著車隊，他返回到了他在小饅山的大本營，召集人安排具體的劫掠計劃。

    驪城是吳中州府所在地，規模不大，常被的守備軍有兩千人。州城所在地的守備力量是“在編”的，統計在整個國家兵員數額之中。地方守備軍的統領一般統稱為守備，隻有明城的除外。

    連續飄了兩天大雪，整個城內都被白雪覆蓋住了，在夕陽下顯得格外靜謐。可在一些特殊的場所，熱鬧卻正在上演。

    冬雪之下的各個酒館青樓正是開工的好時機，外麵是寒冷的冰雪天地，屋內爐火正旺，小酒佳肴，賓朋歡笑，若是有個佳人作陪，再奉上個悠揚的小曲，那就完美了。

    在一個裝修豪華的酒樓內，一桌客人占據著三樓最大的一個房間，賓客十幾人正在靜聽一位少女的吟唱。

    少女抱著一把巨大的琵琶，吟唱中，媚眼顧盼生輝，似要照顧到每一位客人。

    大家正聽得入神，一個店小二哈著腰走到了虎背熊腰的諸守備麵前，低聲道：“守備大人，外麵有人找。”（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