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二十七天的長途跋涉，正午的陽光下，明城出現在了視線中。

    隨著馬蹄的翻飛和車輪的滾動，西城門外的景致漸漸清晰起來。丞相幹越率領文武百官整齊地站在東城外，翹首以盼的神情是那麽地真切。

    曾陽並沒有派人提前回來通報，可這些大臣還是準確地得知了他的行程。

    相距十幾米遠，曾陽勒住了馬韁繩。丞相帶頭，一群大臣跪拜下去，“臣等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臣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眾臣群呼。

    “起來吧。”曾陽下馬。

    幹越抬頭，並沒有立刻起身，眼裏竟然流出了淚水，“皇上辛苦了。”

    眾朝臣在丞相哽咽的聲音中一起流下了淚水。這些淚水不是硬擠出來的，是發自他們的肺腑。這是感動的淚水，也是幸福的淚水：你看啊，皇上身後的車隊幾乎排到了天邊。

    他們是在最近幾天才聽說了西部邊境的戰事，他們驚愕，然後就是興奮。吾皇真是偉大啊，不但將強敵大涼趕出了東明，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向阿土和疆拜兩國開戰了，且取得了完全的勝利。

    這是真實的嗎？他們一早就站在了東城外，要見證一下奇跡。當那看不到邊的車隊從遠方逶迤而來時，他們確信了這個消息的準確性。

    感動！無比的感動！

    “起來，起來。禮部盧尚書，朕有三個小朋友要交給你，大概要在明城待個一年半載。朕有空會找他們談談人生的。”

    曾陽揮手，李戰勇將三位皇子從兩輛豪華馬車內“請”了下來。

    曾陽很人道，一路上他寧肯自己騎馬迎風冒雪的，也要將最好的馬車讓給幾位皇子。當然了，他喜歡騎馬走在曠野中的感覺，這是前提。

    “這是阿土、疆拜國的兩位太子和阿土國的四皇子，強烈要求來我們明城做客，好好招待吧，別虧了這幾個孩子。”曾陽向盧尚書說道。

    什麽？！眾朝臣都露出了驚愕的神情。這仗都幹了，咋還派太子過來做客？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丞相幹越，“盧尚書，還不帶幾位皇子進城去？”說著話，眼睛用力眨了一下。

    盧尚書恍然，“三位皇子，那請吧。”奶奶滴，做客還能如此苦瓜臉？我咋這麽笨呢！吾皇真真……偉大啊！

    ……曾陽回到宮中時已到了掌燈的時刻。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而他心中最牽掛的還是西水城。中午，他帶著一批糧食和原材料直接走向了西水城。跟隨者是工部尚書杜鬱蔥。

    此時已到了滴水成冰的季節，攔水壩工程已經停止。人力打不過天，終究沒能在上凍前完成曾陽的計劃。

    這已經在曾陽的預料之中了，他沒有責怪任何人。

    修建河堤的“大軍”還在忙碌，一眼望不到頭，很是壯觀。

    曾陽與杜鬱蔥先整體視察了一圈，見西水城一切正常，這才放下心來。當他在裝配車間看到那台已經成型的巨大水輪機時，眼裏有了色彩。這是夢想起步的基礎。

    再掃視一眼明晃晃的一排機床底座，曾陽的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走過去，用手指點著機床底座，猶如一個孩童般數了起來：“車、鑽、鏜、銑、刨、插……”

    看得一群師傅都忘記了他皇帝的身份，嘿嘿嘿笑了起來。

    曾陽看著能映出人臉的機床底座，內心感慨，走到一個老師傅的麵前，抓起了他的手。

    這雙手已經不能稱為手了，比古老的幹樹根還粗糙。

    “杜尚書，勞保手套呢？為何不給工人師傅們發勞保手套？”他的聲音很沉痛。

    勞保手套？杜尚書一臉懵地看向曾陽，喏喏說不出話來。

    “朕不是交代過你嗎？”曾陽記得他曾經對杜尚書提過這件事。

    杜尚書當時可能沒有聽明白，並沒有在心中留下印記。當然，手套他是知道的，但與勞保加連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啥玩意了。

    “馬上讓製衣坊給師傅們趕製出一批手套來。”曾陽並沒有要追究杜尚書責任的意思，所以立刻向他下了新的旨意。這種事確實容易被忽略，尤其是大家每天都忙得團團轉，能看到的大事都照顧不過來。

    這裏看完，曾陽迫不及待地走進了翻砂車間，他在裝配車間內沒有看到各式機床該有的配套裝置，他要過來催促一下。

    各式機床的底座有了，那隻是一個基礎，是一個工作的基本台麵，但更複雜的還在配套裝置上。這些件個體不是多大，卻更費時費力，隻是一個打磨的過程就能讓現代人發瘋。

    沒有遊標卡尺，內外千分尺等基本的測量工具，粗糙的鍛造件隻能用簡易的銅板尺和工人的經驗來測量需要打磨的尺側，難度可想而知。因為這些工人並沒有經驗。

    許是因為恒帝對這裏格外關注的原因，當得知恒帝來到了西水城之時，這裏已經有了準備。曾陽進來的時候，一位在這裏負責的，類似車間主任的師傅正拿著一摞厚厚的圖紙挨個對比地上一排如剛剛出土文物一般的鍛造件。

    曾陽在這裏沒有多說話，而是對杜鬱蔥吩咐道：“手套要抓緊製作，從河堤上拉過一千名手腳麻利，腦袋靈光的民工來，這些零件要在明年開春前全部打磨完畢。”

    一切都要靠手工，那隻有用人數來堆了。

    帶著杜鬱蔥離開翻砂車間，剛剛走到洗化車間門口，就看到下院院首八王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李戰勇伸手擋了一下。你是王爺不假，但你的身份再尊貴也不能如此莽撞地撲向皇上吧？

    “讓他過來。”曾陽道。

    八王喘著粗氣行禮，“臣叩見皇上，臣不知皇上今日回來，臣沒能到東城外恭迎皇上，臣有罪。”

    “平身。”曾陽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八王如此急著見朕，是牽掛下院的那些走私貨吧？”

    “不敢，臣是來請罪的。”

    “下院那些貨朕給你帶回來了，可惜啊，沒能變成銀子。不過，過了春節，下院與阿土和疆拜兩國的貿易就可以公開進行了，不需要再走私。”

    “皇上聖明。皇上……”八王欲言又止。

    “明日朕讓戶部和工部與下院核算一下賬目，該給下院支付的本錢和利錢都算清楚，也讓下院的同仁過個好年。”

    “謝皇上，皇上聖明。”八王滿臉喜悅。

    在曾陽執掌朝政的這段時間內，下院為朝廷，特別是西水城解決了大麻煩。不管是主動或是被動，下院是貢獻者，對東明有功。對有功者就要獎勵，更別說隻是兌付人家本該得到的。

    國庫拮據之時可以厚著臉皮用皇威為朝廷多爭取一些利益，現在國庫有錢了，就該維護一下朝廷的形象了，朝廷也是要臉麵的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