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將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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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等晉國和摩耶國簽訂議和條約, 晉文王一紙加重賦稅的條約就越過了朝臣, 下發到了地方。

    原本晉國的賦稅每頃土地農戶需向國庫繳納飼草三石, 禾稈二石, 按照這會兒晉國的國情, 許多農戶沒有自己的耕田,很多時候田地裏的收成除了要繳納賦稅外, 還得給與地主一定比例的租息, 剩下的糧食勉強隻能果腹。

    而晉國的賦稅製度不僅如此, 除了田地的賦稅, 還有人口稅, 以及年十五以上的青壯年的徭役稅,這些年天災頻繁, 農民的收成本就不好, 在繁重的徭役以及賦稅下, 早已民不聊生。

    現如今晉文王加重賦稅,田地稅漲了三成,人口稅也隨之上漲,還因為國用匱乏,要求每戶人家家中滿三歲未至十五歲, 不能服徭役的孩童出納二兩銀子的兵役稅。

    許多幹瘦如骨,被生活磨的猶如行屍一般的農戶看到裏長傳來的新的賦稅政策時,仰天哀嚎, 眼裏最後一絲希冀也隨著這個新賦稅政策的出現消失。

    “老天爺啊, 你怎麽不收了我去呢, 這天道,還讓人活嗎?”

    一個老漢哭著撲倒在了告示牆前,今年夏天他們經曆了一場旱災,糧食產量大減,可朝廷非但沒有給與救助,還照常征收了上半年的賦稅,所有農戶的家底幾乎被掏空了,就連稍微富庶的地主人家,也大傷元氣。

    原本想著下半年多賣賣力氣,還能挽回些損失,可這會兒朝廷給出的加重賦稅的通告,讓農民徹底沒了活路。

    飼草禾稈也就算了,大不了啃樹皮,吃草根,勉強也能將這些東西湊齊,可家中滿三歲不到十五歲的孩童,他們所需要繳納的二兩銀子,從哪裏來呢。

    這年頭講究多子多福,寧可勒緊褲腰帶,也要多生孩子,鄉下人家,哪戶人家家裏沒有十個八個的孫子孫女,按照朝廷現在的規定,他們就算把田地賣了,把家皮給扒了,也湊不齊那麽多的銀錢啊。

    可不交稅,麵臨的就是牢獄之災,如同當初那些交不上稅的農戶一樣,會被充軍邊關,充當兩國開戰時跑在最前頭的“人牌”,最終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好端端的,怎麽就加稅了呢,上半年咱們才經了災啊。”

    村民們不懂,這會兒也不到國君的壽誕,聽裏長宣讀的告示內容,也不像是上麵的官員巧立名目編出來的稅法,怎麽好端端的,就加稅了呢。

    “你們都沒聽說啊,木飛木將軍把摩耶國的忽烈將軍給斬了,徹底惹怒了摩耶國國君,現在摩耶國三十萬大軍逼境,要求國君給個說法。”

    人群裏,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聲音:“咱們晉國經曆了幾次天災,哪裏還支撐地起戰爭的花銷,國君無奈,隻能接受摩耶國提出來的和談條件,不僅得每年賠摩耶國一大筆財富,還得割讓臨江關,遂寧關等五城,國君最寵愛的十公主,也不得不嫁給摩耶國的老國君。”

    “你們可是不知道摩耶國的王有多凶殘啊,傳聞裏他依靠喝人血,吃人肉來保持肉體的強健,性格殘暴的他還酷愛用人頭蹴鞠,他手下的士兵在他的調教下一個個凶殘不已,但凡摩耶國軍隊掃過之境,橫屍遍地,血滿江河。”

    在那人的描述下,摩耶國人就如同神話故事中的修羅一樣,嗜血成癮,沒有人性,如果摩耶國真的攻陷了晉國,他們將會遭受比死亡痛苦百倍千倍的折磨。

    在場的農民聽著這樣的傳聞不由打了一個冷戰,然後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無法想象自己的脖子被人斬斷,然後被當球踢的場景。

    “木將軍為什麽要殺那忽烈將軍?”

    有一個中年女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如果木將軍沒有殺那摩耶國的將軍,是不是就沒有這一切的發生。

    “他不是號稱咱們晉國的守護神嗎,神怎麽...會給子民帶來災難?”

    又有一個人提問,這會兒他想不起來木家曾經多少次將敵寇攔在臨江關外,想不起木家曾經也是人丁旺盛的大家族,卻因為不斷的犧牲,現在嫡係隻餘木飛和木昕父子倆人。

    愚民之所以稱為愚民,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多少文化,極好被糊弄,被煽動,雖然心底有善,但在關乎切身的利益麵前,可以毫不猶豫地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家人拋除良知,信念。

    “把木家人趕出晉國,用木飛來換取摩耶國王的諒解。”

    最早挑起民眾怒火的人振臂一呼,他的語氣帶著強烈的煽動性,因為加重的賦稅這會兒正處於絕望和悲憤中的人們就需要這樣宣泄的渠道,隨著那人的話音落下,圍觀的民眾漸漸也開始跟著呐喊咆哮。眼中燃著熊熊火焰。

    他們心底存了一絲希望,或許將木飛這個罪魁禍首交給摩耶國,摩耶國就會退兵,他們也不需要為和談條約上的巨額賠償買單。

    挑動怒火的人悄悄從人群中離開,除了極少數還保持理智的百姓,絕大多數人都瘋魔了。

    而這樣的情形,不僅僅發生在這一處,重複的畫麵,在晉國各地上演。

    *****

    “將軍。”

    臨江關,一個身材魁梧高大,蠻壯如牛的中年男子站在城牆上,眺望著遠處。

    他的肩膀上綁著繃帶,隱隱有淡粉色的印記滲出,男人似乎並不覺得痛,手裏依舊緊握著一把偃月刀,麵色沉穩凝重。

    “摩耶國最近倒是老實,難道真的覺得國君會簽署那種喪權辱國的條約不成?”

    木飛喃喃自語,站在他身後一步距離的中年儒士聽了他的話,不由搖頭歎氣。

    “將軍覺得國君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儒士問道。

    “小氣,自私,懦弱,多疑,貪權......”

    木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要問他木飛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和左相焦左以及其他大臣一塊推舉曾經的五皇子,現在的晉文王坐上王位。

    對方身上,簡直找不到絲毫身為君王美好的品格,相反昏君該沾的,他都沾上了。

    要不是木家祖訓忠君愛國,木飛早就把這昏聵的老皇帝拉下來,另立明君上位了。

    這裏是淩天關,是木家人祖祖輩輩守護的地方,在這裏木飛可以暢所欲言,也不用擔心他的話被有心人傳出去。

    “既然將軍以為國君是那樣的國君,為什麽又能肯定他不會簽下摩耶國擬定的不平等條約呢?”

    聽了木飛的話,謀士反問。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如果條約簽了,摩耶國的野心必然隨之增長,待他休養生息幾年,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證能抵得住摩耶國的鐵騎。”

    木飛十分坦誠地說道,旁人都讚他木飛為戰神,好幾次以多勝少,在別人都以為臨江關將失的時候絕地翻盤,可這還依靠臨江關本身的天險,以及充足的軍需供給。

    摩耶國的條例要求割讓臨江關等五城,木飛之前之所以能夠重創忽烈將軍率領的摩耶國先遣部隊,將他擊殺在臨江關,仗的也是木家無數先輩在這兒鑽研出來的依靠地形展開的兵陣,以及木家軍對於地形的了如指掌和摩耶國軍隊對這天險的陌生。

    尤其摩耶國要求的賠償款高昂,木飛知道,現如今國庫空虛,想要湊齊這些賠償,必然要加重賦稅,而民眾的生活本就苦不堪言,這會兒即便湊夠了賠償,來年的軍需恐怕就會被極大縮減。

    也就是說,他要以一個失去了地形優勢,同時吃不飽穿不暖,沒有足夠兵馬武器的軍隊,去對抗兵糧充足的摩耶國大軍。

    木飛再自負,也知道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如今戰,尚還有一線生機,木...飛賭摩耶國在攻下月氏部落後元氣大傷,這會兒隻是虛張聲勢,而不站,晉國必亡。

    木飛在讓兒子送摩耶國使臣去國都之前曾和他仔細分析晉國現如今的局勢,並且讓他原封不動敘述給國君聽,對方再昏聵,也該知道作何選擇吧。

    “將軍覺得,在尚且能夠控製的摩耶國和早就被國君忌憚上的將軍之間,國君會選擇哪一個。”

    之前儒士就不看好小將軍送那摩耶使臣去國都,將軍都知道他們的國君是什麽樣昏聵無能之人,又怎麽能夠肯定,在旁人看來輕而易舉的選擇中,他會不會選擇最不該選的那一個呢。

    或許比起摩耶國,那個昏聵的君主更願意借此生事,徹底將木家釘在恥辱柱上,更有甚者,他想要木家所有人的性命。

    對於短視之人,你根本就不能強求太多。

    “這——”

    木飛愣了愣,他對王室忠心耿耿,可也不會傻到看不出國君對他的防備。

    “曾經我就向將軍提議過,隻是那時候將軍嗬斥了我,今天的我,依舊是曾經的那個想法。”

    儒士眼神微眯,直勾勾的看著眼前之人。

    “國將不國,將軍護的到底是晉國王室,還是這大晉的子民,如果是後者——”

    儒士看著木飛眼底的凝重掙紮,拖著長音。

    “那就反了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