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哎唷？”謝三元特稀奇地，“看不出你還有這本事啊小林？”

    “嗨，我早說跟你說我不是隻會打遊戲了。”王林道。

    謝三元又道：“但說是這麽說，其實分析出來也沒屁用吧，你瞧，市場上來往多少人，經營小店做生意擺攤的又多少，這周圍呆家裏的、去上班了的又有多少？”

    “呃……”王林蛋疼臉，“所以我不是說這事挺難嗎，別說我倆還是非專業人士，就算是正經的警察來了，什麽摸排走訪一個個調查過去，那工作量都能嚇死人。”

    “要不還是直接找小黃妙談話看看？”謝三元猶豫地。

    “怎麽問啊，小姑娘，是不是有人猥褻你了？哥哥們是正義的使者來幫你了，有什麽狀盡管往我們這告？”王林更加蛋疼地，“你說小孩會是啥反應，當場哭起來都是輕的，旁邊人要是一看我倆不像好人報了警，進去了我們怎麽跟民警解釋？”

    “……”

    他倆身後不遠處，呆在壓空間結界的帝利亞斯把視線投過來，微微揚眉。

    帝利亞斯知道這倆奴隸正努力地為他尋找食物，也知道這倆貨並不咋靠譜……兜兜轉轉半天了都沒個主意，這會兒又回到了原點。

    忠誠度不夠又無能的下屬顯然不管在哪個地方都是吃不開的，好在魔王大人並不計較這個。忠誠度可以提升，能力可以鍛煉，對帝利亞斯而言這兩項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反正他有足夠的時間；他需要的是奴隸的主觀能動性，比如現在，兩個仍舊有忤逆意識的奴隸至少正為他的需求奔波，那麽看在這點兒主動性的份上帝利亞斯可以大人大量地不與他倆的愚蠢計較。

    當然……借此機會初步接觸了人類社會底層皮毛的帝利亞斯沒必要再容忍倆奴隸發蠢了，隻見魔王大人緩緩抬起手臂，某種奇妙的能量波動在他指尖流瀉，將手指衝著倆奴隸的背影輕輕一點，這種奇妙的能量波動便以音速飛了出去、空氣被劃出輕微的“呼”聲、並在下一瞬間沒入倆奴隸的身體。

    目視身體猛然僵硬住的倆奴隸，帝利亞斯收回手，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這兩個家夥雖有變通的智力，但同時也擁有莫名其妙的堅持，這是這個世界人類的優越性或缺點呢……可觀察數量不夠，暫且不必作結論。”轉移視線看向街麵上來往的行人、吆喝的商販、討價還價的顧客，“就文明程度而言，這個非魔法文明的世界確實發展到讓人驚訝的地步，以此為根基擴大生存環境的包容性，讓弱者和蠢貨也能較為輕鬆地獲得生存資源，若以這個角度來看，這個未知位麵世界……或許比十層魔界更為先進。”

    “不過這種文明的發展模式或許並不適合人類這種生物。短壽種太善於遺忘，百年的和平足以讓人類忘記生存資源競爭的殘酷性，他們的後代將在極短的時間內喪失最基礎的競爭能力，或是向極端化發展……即使沒有外在壓力，一時昌盛的文明結構也很容易被內部問題擊敗。”

    魔界沒有人類社會內部那種高節奏變化發展的壓力，魔族的社會結構千百年都難得變動一次，從某個方麵來說，魔族所能享受的和平歲月要遠遠超過人類。但魔界特有的社會文明是建立在魔族是長壽種之上的，他們的曆史、經驗、教訓能夠相對容易地、直觀全麵地留存下來，反之，人類因幾場戰爭就徹底遺失曆史的事件比比皆是。以帝利亞斯身為第十層魔界之主的立場，他確實有資格不看好當下這個未知位麵世界的社會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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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長壽種沒有那種以偏概全的壞習慣，還是那句話，他們的時間夠多，多到能讓某個無聊的大惡魔偽裝成人類在人類社會慢悠悠地遊蕩個幾百年來了解人類，帝利亞斯自然也不會急於把當下所接觸的少量人類當成對這個未知位麵世界的全麵印象。

    正當魔王大人興致勃勃地觀察著地球文明社會的一角、慢慢加深對這個未知文明的理解之時，一個人……走進了小街市場。

    這確實是個人類，擁有人類的外表，長相白淨清爽，穿著幹淨利落，手裏拿著最新款的美顏拍照手機，背著個很能增加斯文氣質又不會顯得像個書呆子的名牌斜肩背包，麵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看上去和任何一個走在太陽底下時都會更燦爛幾分的陽光青年沒什麽兩樣。

    這個看上去很像人類，也確實是個人類的青年走過三岔路口第一眼就看到了還在擺攤的小姑娘，立時綻放出人畜無害的溫和微笑衝她招手：“黃妙！”

    小黃妙今天的玉米賣得很快，帝利亞斯這個看板……魔王出場的那一小會兒她就賣掉了近半的玉米，這會兒攤子上隻剩下最後的幾個。聽見青年的聲音抬起頭，對上來人那溫和的微笑黃妙下意識回以笑容，但不知為何……她笑得有些勉強，呆愣的氣質中忽然多了些畏縮，急促地在髒兮兮的校服上擦了幾下手：“你來了啊……黑龍哥。”

    “你爸在家不？”被喊了聲黑龍哥的青年自然地走到了黃妙的小攤前，神態、表情，都像是跟黃妙關係親近。

    “在呢。”小黃妙呆呆點頭。

    “那我去找他。你東西快賣完了？收攤一起走吧。”青年笑眯眯地道，“上次不是講你想吃麻辣燙？喊上你爸一起吃去。”

    “……哦，好的。”黃妙猶豫了一下才應聲，起身收拾賣剩的幾根玉米裝到空化肥袋裏，低著頭跟在青年身側，腳步雖然有些遲緩，但……似乎也沒有拒絕青年。

    家境還不錯的青年和髒兮兮的農家小孩，這對有些奇怪的組合沒有引起小街市場上任何人的注意，畢竟鄉下人收拾起來也並不比城裏人土氣，很多鄉村青年出門的時候看上去和城市青年沒區別；隻在他們邊說話、邊從兩個站在街邊僵硬發呆的男人麵前走過時，一雙藏在亞空間位麵的金藍色異瞳掃了下那名一直麵上帶笑的年輕人。

    “……似乎有食物的味道？”帝利亞斯看著這個目前靈魂狀態為灰色原生態的人類，舔了下嘴唇，人類多變的靈魂形態對獵食的魔族來說是個麻煩，不過……這個家夥似乎符合他的兩個人類奴隸對所謂“戀童癖”的目標搜索範圍。

    數十秒後，僵硬了好一會的王林和謝三元齊齊軟倒在地，驚得剛好走過來的大媽叫了一嗓子、引得周圍注意沒注意這邊的路人都把視線轉了過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小夥子，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給嚇到的大媽、旁邊粉麵館的老板、以及就近的路人立即過來了好幾個幫忙扶人，小臉刷白的王林和謝三元精神遭了重創但其實身體沒事，連忙掙紮著爬起來感謝路人善意，但他們那樣兒要說沒事實在太勉強，熱心的粉麵館老板還是堅持把兩人扶到他館子裏休息下；屁股沾到椅子，剛才還強撐著說沒事的謝三元立馬癱下去了，王林也是扶著桌子幹嘔，嚇得粉麵館老板想打120……

    再次感謝粉麵館老板，人走開了王林立即迫不及待地朝謝三元道：“謝姐，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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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三元沒力氣說話，特別勉強地點點頭。

    “……”王林哆嗦著抬起手掌按住額頭，兩眼發直地朝前方虛空處瞪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去找帝利亞斯——他們原來站的地方不遠處，那個一般人看不見的亞空間結界不見了。

    要還有一丁點力氣王林肯定馬上跳起來去找人，但這會兒他實在是伸伸手都乏力，沒奈何，隻好按捺著心中的不安大喘氣，歇了會兒有點精神了，王林忍不住看向謝三元：“咱倆還是太嫩了……早知道直接跟帝利亞斯要這個了。”

    謝三元緩過來了點兒，聞言苦笑：“還是別了，就算這個更方便我也不想再來一次了……難怪這家夥的名字後麵有個恐懼之主的後綴，感情哪個世界都沒有叫錯的外號，應驗在這地方呢。”

    王林也苦笑，笑得跟哭似的……帝利亞斯那王八羔子剛才不聲不響的就給他倆來了個“偷襲”、用他的天賦能力讓他倆直接體驗了一遍小黃妙的……恐懼之源。

    貪婪地獄花除了吞噬萬物之外的另一可怕天賦：以直接或間接形式建立精神鏈接、窺探一切智慧生物的恐懼本源，且具有將恐懼之源擴散到另一智慧生物個體的能力。

    任何智慧生物的弱點都是藏在其靈魂深處的恐懼之源，能夠探測到恐懼之源的貪婪地獄花在麵對同樣是智慧生物的個體時幾乎處於無敵狀態；更誇張的是他還能將某一個體的恐懼之源擴散到另一個體之上，這簡直等於無論單挑團戰、本體為貪婪地獄花的帝利亞斯都是不可超越的存在……難怪第七層魔界之主災厄要對付他必須得自|爆了老家，可即使是這樣也沒能幹掉帝利亞斯，讓這個禍害跑到了地球來。

    王林自認他這輩子過得很沒勁、很爛、很糟糕，有時候夜深人靜了、王林睡不著想多了，他都覺得必須是自個兒上輩子沒幹好事所以這輩子也沒啥好事、傷春悲秋自艾自憐，恨不能躲到廁所裏流一把貴如黃金的男兒淚。

    但顯然，他想多了。對比小黃妙十一年的人生王林現在就覺得自己跟蜜罐裏泡大的似的，以前的那些屁事兒完全沒有上心的必要、為此牽腸掛肚的自己簡直就是腦殼有包。

    忍著精神上的不適回想了一遍剛才的感受，王林渾身上下再次出了一身的冷汗、雞皮疙瘩此起彼伏；血性、血勇這些被他從性格成分裏丟出去扔角落積了十幾年灰的東西在他的身體裏死灰複燃，手撐著粉麵館油膩的桌麵站直，王林看向側對麵已經空了的烤玉米攤點，仿佛在對謝姐說、又仿佛在對自己說道：“忽然覺得有個帝利亞斯這種清道夫似的危險人物存在也不錯……”

    謝三元沒第一時間搭話，隔了一會兒才道：“其實吧，我本來是打主意找到人後先想辦法把帝利亞斯支開、咱們報警的，說到底這種行為罪不至死……”

    “……謝姐你真是膽子夠肥。”王林驚了。

    “裝什麽裝，我不信你沒這想法，要不然路上你老沉思什麽。”謝三元鄙夷，也撐著椅子站起身。

    “呃……原先我就算有這想法也不會說出來，說出來也不會有實行的打算。”王林苦笑著打頭往外走。

    謝三元跟上：“那現在呢？”

    “那狗|日的還是死去吧。”王林毫不猶豫地，“為這麽個混蛋招惹帝利亞斯？我又不是腦子有病。再說……你看，小黃妙不見了帝利亞斯也沒了，說不準他還比我們先逮著那雜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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