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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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底,春節已過去兩周。
此時,通往北上廣的車,還在繁忙地搭載著返校、返工的人們。
春節是hua guo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節日。
人們對新年的喜悅、以及對新年的期盼,還在肆意揮發著歡慶的餘熱。
距離葉晴嵐家鄉不遠,坐落著一個遠近聞名的道觀,同時也是距離她最近的一座玄學道觀。
它矗立在hua guo大陸已有上千年,是hua guo神秘文化的一角。
此道觀,名玄妙觀。
在道士們舉行了一場重大的新年慶典之後,前來遊玩的香客已經漸漸少了,大約會在清明、或是節假日,這裏才會再次熱鬧起來。
玄妙觀的晚上是不開門的。
此時,占地極廣的道觀外麵,是熱鬧的夜市,與安靜的、大門閉鎖的道觀相比,一靜一動,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葉晴嵐橫穿夜市,腳步虛浮地正一點一點往道觀方向走去。
“死......”穿耳入魔的聲音,灌入她,直擊靈魂。
倘若換一個意誌薄弱的人,恐怕已經立馬聽話地自我了斷了。
葉晴嵐心裏暗罵,來的真不是時候!
她跟以往一樣,咬著牙根,在腦海裏對著那個聲音大吼:
光在我腦子裏叫叫,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出來啊!!出不來,你特麽才去死呢!!!
葉晴嵐搖了搖頭,腳下的步伐更亂了,很像是夜市裏喝醉酒又沒人扶著回家的可憐人;來往的行人見著了,遠遠地避開。
燈火通明的夜市,比之天空的月亮更加的耀眼,就連初春的冷意也被人們拋在腦後。
坊間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以及客人們歡樂的說笑聲,顯出世俗令人溫暖的熱鬧來。
葉晴嵐一個腳步,踏了出去,接著艱難地再將後腿拉過來,終於抵達了“玄妙觀”的腳下。
背後的喧鬧,與她再無關。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光光是抵禦“死”的命令,已經耗費了她大部分的體力。
“媽呀,終於到了。”葉長吐一口,再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觀廟破聲大吼起來:
“有沒有人啊?!來人開門啊!!!我要見道長!!!!!”
葉晴嵐背後的夜市聽到了,片刻的沉寂,接著又熱鬧起來。
“來人開門啊!!!!”
夜市熱鬧依舊,不再受影響:一個喝醉酒的人,千萬別去跟她講道理;隻要她不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隨便折騰。
“玄妙觀”的大門紋絲不動,還刻著“國家5a級景區”的標誌。
呼呼,葉停下來,撐著自己喘口氣,接著對著大門,再次仰頭大吼起來。
如果那是個人,就算不搭理也會舉手捂耳朵吧,可惜那是扇門。
如此如此,葉和門,堅持了數十分鍾。
......(說起堅韌這件事,還真沒幾個人能比過葉晴嵐。)
呼呼呼,葉喘著氣,深吸氣——
“唉唉,小夥子。”有人在點她的背。
葉一口氣沒順上來,差點沒站穩。
“死......”腦海裏,那個聲音已經是第n次響起。
葉晴嵐的臉色極差,轉頭,不耐煩地問,“幹嘛?!”
那表情好像是在說:她正忙著呢,沒事別打擾她。
“哦,原來是個小姑娘啊......那個,玄妙觀晚上是不開門的。”
“我當然知道不開門,我又不是來逛景點的,我是來找人的。”
“那個......玄妙觀的道士們,不住在觀裏。他們早上來上班,晚上下班回家......喂喂喂,小姑娘,你沒事吧?”
不住在觀裏......不住在觀裏......
“死......”
兩方同時攻擊,葉晴嵐眼前一花,終於倒了下去,體力值徹底降至空格。
“王長軍!”那個好心人,眼角正好瞥見了夜市裏的一個人,便立馬把人給叫住了,“你來的正好!這小姑娘要找你們的道長。”
王長軍覺得自己今天真是背!背到家的那種。
“雲觀子,那我們快過去看看吧。”王長軍身旁一個可愛的、穿著道服的小童,雙眼冒出了星星。
王長軍滿臉的黑線,被小道童拉著擠出了人群,往道觀那走去。
道童並非真的道童,而是他遠房親戚的孩子,這次過年意外來家拜年,最後竟然把這玩意給留下了。
小孩子對道觀的一切都好奇極了,今晚硬拉著他說要來觀星......
一大一小,很快就走了過來。
玄妙觀,並非隻有一處殿宇。在月光下,在夜市的華光之下,那玄妙觀鎖著的是曆經了幾千年滄桑變化的hua guo建築,透出一股琢磨不透的宏偉,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真容。
小道童哇地一聲,滿心的感歎;
王長軍見怪不怪,他邊走邊低頭對小孩子說:
“我可沒帶鑰匙,今晚我們隻在外麵看看。”
哪知,話音剛落,倒在地上的葉晴嵐忽然爬了起來。
把3個人給嚇地愣在了原地......
接著,隻見那高挑的葉晴嵐,以極快的速度,往“玄妙觀”的正大門,衝了過去。
“哎!別......”王長軍連聲開口,想要阻攔。
下一瞬,3個人驚掉了下巴,葉晴嵐在樓梯那重重地被絆了一腳,接著狠狠地摔在了樓梯的台階上。
3個人同時喊了一聲“哎呦”,不忍直視。
當睜開眼看的時候,石製的樓梯那正有暗紅的液體在往下流淌,葉晴嵐一動不動地趴在樓梯的台階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從葉爬起來到摔倒,大約隻過了0.5秒。
3個人,嚇得,連忙圍了上去,想要看看這個少女到底怎麽樣了。
此時王長軍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一絲金光從少女的背後竄出迅速消散,他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便忙拉住想要上前的另外兩個人。
背後的夜市依然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並沒有人看到這一幕。
良久,當血液流到了王長軍的腳下。
“王長軍,這可怎麽辦啊?是她自己摔的。”好心人內心正在焦灼,“我們還是趕緊撥120吧?”
王長軍也是百感紛雜:他覺得這人很詭異,很有可能在摔倒的瞬間就已經死了,倘若他們再上前......或許撥打120是個辦法,要不然真給耽擱死了可怎麽辦?難不成還見死不救呢?
正當他們準備撥打120的時候。
撕拉......
石階上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
3個人回頭去看。
那趴在台階上的人,正在緩緩地,翻身坐起來。
3個人再次被嚇傻在原地。
“唔......不好意思,我剛才睡著了......你們怎麽了?”
葉揉搓著眼睛,一時迷迷糊糊、晃晃悠悠地爬了起來,額頭上有血,但並不多,傷口在月光下看去,卻是極小,小到很快就不見了,隻有血液成線,成塊,攤開在她的臉上。
慎得慌......
——
葉:“道士先生,我跟你講哦,最近我看到了我死去的父母和爺爺,在家裏聊天。而且老是聽到有人在喊我,叫我去死。”
王長軍的臉看上去十分冷靜:“......嗯。”
葉:“本來我以為是我眼花或者出現幻覺,但是之後連續好幾個星期,我回家的時候,都看到他們在那聊天。道士先生,我今天特意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除了睡眠不足以外沒有什麽精神問題。你來幫我看看,到底是出了啥問題?”
王長軍重複了葉的重點:“看到去世的長輩......有人叫你去死......睡眠不足。“
葉晴嵐盯著王長軍,想了想好像沒什麽需要補充的,就點了點頭。
王長軍沉吟片刻,問,“你相信上一世嗎?”
葉:“不信。”
王長軍看著葉,接著,很認真地說道:“不信就對了,就因為你不信,才會看到這些東西,聽到這些東西。”
葉:“道士先生,那我怎麽辦?”
王長軍:“先搬家,搬離居民區,你家既然是在水鄉古鎮,那就搬到離水最近的、最古老的老屋。如果再有問題,記得來找我,我叫王長軍。”
葉晴嵐聽完,似懂非懂地走了。
——
孩子:“叔叔,你剛才幹嘛要騙人?”
王長軍不答反問:“你覺得她比較嚇人,還是她的問題比較嚇人?”
孩子心有餘悸:“那個大姐姐太嚇人了。”
王長軍:“沒錯。所以我讓她遠離人群,是為了大家好。”
孩子:“但是騙人就是不對的啊。”
王長軍看了看孩子,“道還有更多嚇人的東西,你還想要學嗎?”
孩子想了想,很快搖了搖頭,把頭頂的道童帽子給摘了下來。
王長軍很清楚自己是在騙孩子,但這也是孩子家長所想要的結果,孩子年紀還小,目前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學好文化知識,而不是留在道觀裏做一名道士。
月色下,王長軍牽著孩子走了。
他想起去世的師傅曾經跟他說過的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東西,倘若你沒有勇氣去承擔,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去接觸它。
王長軍的步伐更加堅定,他認為今天做了一個很正確的選擇。即使是對於那個姑娘來說,也是正確的。
——倘若你害怕到連日常生活都不能繼續下去,還不如給你一個借口,給你一個台階,告訴你那不是真的。
萬一真的幫到你了呢,那就是萬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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