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西巴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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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承安曾經孔武有力有身體,如今變得衰弱許多,舊時臉上睥睨山林的那些神光也已不再。
最讓薑雲難過的是,薑承安左側空蕩蕩垂在身邊的衣袖,這意味著今後這名優秀的獵手,已經失去再進山林狩獵的資格。
“爹~~”
這一呼嗓,全沒了重逢的喜悅,隻有無盡的悲傷。
“看你!像什麽樣子!”
薑承安麵色數變,終於還是決定硬起心腸。
既然薑雲已經拜入道門,成為了一名修士,就應該讓他收起這些兒女情長。
卻不想,曾經被老爹板起麵孔一嚇就怕的薑雲,這時完全無視了薑承安的威勢,眼中湧著淚飛撲過去,一把死死地把薑承安抱緊。
“你!唉……”
做勢欲打的右手,高高抬起,最終柔情無限的輕輕拍下,撫過抽泣的薑雲頭發。
隨在薑雲身後來到客室的盧寄文,入目時便是這傷感的一幕,背手立於門外搖頭微歎,這樣的情況下,他倒不便再打擾了。
隻是,這讓人難過的氣氛,很快就被打破。
“哇~~~爹爹!娘!阿婆,海兒也想你們!嗚嗚……”
“?”
“嗚嗚……嗚嗚~~”
驟然出現的嚎啕大哭,讓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薑雲,驚駭地抬起頭來,往薑承安椅背後看去。
哭聲不絕,已經被眼淚弄成小花臉的薑雲,手足無措地站在椅旁,看著蹲在椅後哭成大花臉的另一個小家夥。
“海兒?海兒!”
更讓薑雲詫異的事情出來了,在自己傷心時全無所動的老爹,居然因為聽到別家小孩兒哭鬧,而情緒焦急起來。
“嗚…薑叔叔,嗚……海、海兒,在…在這……嗚嗚~~~”
被老爹一喚名字,那泣不成聲的小孩兒,立馬用不遜於薑雲的速度,搶進薑承安的懷中。
這……
呆立一旁的薑雲,這時突然有種自己才是多餘的感覺。
“爹??”
滿臉呆滯的他,已經忘了為薑承安失去左臂而哀傷了,他隻想盡快弄清楚,眼前這個搶爹的小孩兒是怎麽回事!
“咳~”
客室裏情況忽然複雜起來,門外同樣有些愣神的盧寄文,輕咳一聲,終於邁步走了進來。
“青之,你先去外麵洗個臉回來。”
也不怪自己徒弟不爭氣,哭成個花臉,盧寄文首先安排了手足無措的薑雲。
回過頭來,這邊還有個更麻煩的家夥,要是不想辦法止一止,之後也根本沒有辦法好好談事情。
輕皺眉頭略微思索半刻,盧寄文憶起山下城裏那些雜耍人的手段,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嗚…啊…哢哢?”
薑承安懷中專心哭著的那淚人兒,拍開了兩次頸後逗弄自己的草葉,直到第三次時實在忍不住了,才抬起頭來想要找到那個討厭的葉子來處。
隻一抬頭,婆娑的淚眼就看到朵朵豔麗的花兒,在身前來回搖擺。
“啊?”
頭腦仍然處於斷片中,這小花臉淚人兒一時沒明白,應該對眼前這一幕用上哪種表情,因此保持了呆呆的樣子。
又是一片軟軟的葉子撓過鼻尖,‘阿嚏!’
一個噴嚏,淚涕俱下,習慣性拉過一旁空蕩的袖管隨意擦擦,那名叫海兒的小孩兒,視線終於清晰了些。
“咦~~”
麵前,一枝開滿月季的花枝,像是風中細柳一般,扭動著身姿。
隨後,海兒又被月季後麵桌上,正不斷自動組合的竹片給吸引,定定看著一架漸漸成型水車的目光中,透著無盡的驚詫!
待水車組合完成,盧寄文取過桌上的茶壺,抬在水車上方緩緩澆下。
‘嘩啦嘩啦’。
隨著水流的衝擊,那架小型水車立馬歡快的運轉起來了。
特別是,壺中是剛燒好不久的燙水,整個小水車須臾間就籠罩在縹緲的水霧中,如同仙界一般。
“哈?”
那海兒已經完全被水車吸引住了,口中無意識地發出歎息聲。
這邊,數次受了盧寄文大恩的薑承安,懷中沒有了海兒羈絆,便忙不迭地起身想要施禮。
抬手一攔,早已從漢嘉城道友那裏得了傳書,了解了薑承安現況的盧寄文,哪會讓他這個重傷初愈的病人做這個虛禮。
恰是時,薑雲也洗了臉回來,連忙並步上前把老爹慢慢扶下,在椅上坐好。
盧寄文現在的這些‘騙小孩子’的玩意兒,自然引不起薑雲多大的興趣,便拿眼打量那個大花臉小孩兒。
仔細一看之下,才注意到這個海兒,似乎還是個女孩兒?
一壺滾水澆完,盧寄文將茶壺放回桌上,示意薑雲再去打壺涼水過來。
隨後,把那海兒抱在桌邊椅上跪好,讓薑雲把裝著山泉水的茶壺交給海兒,讓她自己在一邊傾倒著玩耍。
“薑獵師這一路…卻是受了不少苦啊……”
賓主落坐,這時盧寄文才有時間,得與薑承安慢慢敘話。
“承安今日能得殘命回轉,全賴盧師與道宮司徒仙長,否則……”
兩人一番敘說,薑雲站在旁邊,才終於弄清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時與離開長溪鎮的鄉民相反而行的薑承安,果如盧寄文推測的那般,先是順著河邊水路,小心謹慎地走到溪口,再沿著難行的溪道悄悄繞回西巴村。
隻是,西巴村的境況也如兩人意料般,已經被打散的獸群給禍禍了。
原本村裏如果有薑承安,以及一眾有經驗的獵人守衛,也不至於這麽快就被隻有一級凶級帶領的逃散獸群攻破。
但這次獸潮,恰恰選在‘選仙’前後發動,薑承安父子那時已經提前前往長溪鎮。
又不巧的是,當時西巴村正好大開寨門,在歡送另幾個將要出發,前往漢嘉城參加‘選仙’的鄉鄰。
如此不設防之下,那頭凶獸穿入人群,把有威脅的獵戶殺傷個七七八八,剩下的婦孺,怎麽可能抵擋得住獸潮的鋒利牙爪。
因此薑承安回到西巴村後,看到的隻有一地殘垣斷壁!
滿懷悲憤地將村裏殘留的幾隻豺狗射殺,找尋半天,竟然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發現。
甚至連屍體都沒有多少,唯有地麵上留下的一道道拖向村外的血路!
見此一幕,胸中填滿恨意的薑承安,將嘴唇咬得鮮血淋漓,才堪堪忍住了沒有去仰天咆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