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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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曼站在一片黑漆漆中, 心裏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可是這種周圍沒有一個人的夢境太瘮人了,讓她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
很快,她身邊又出現一個人, 溫熱的大手握住她冰冷的手,熟悉的聲音傳來。
“老婆,你怎麽了?”
焦曼的瞳孔逐漸對焦, 認出來這人是自己的丈夫, 不由得緊張地反握回去,說道:“老公, 你來了。”
李晨升往四周掃視一圈, 把焦曼摟進懷裏,安慰說:“老婆你別怕啊。”
有了李晨升在身邊, 焦曼有了勇氣,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 遠方的黑幕裏出現了濃鬱的白霧, 白霧時聚時散,忽然間, 霧裏大步地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穿著官服的人影。
焦曼和李晨升麵麵相覷。
李晨升膽子更大,他心裏突然湧出一個猜測, 這個猜測催促他急切地問出了口:“您、您是不是城隍爺?您是聽到我們的請求托夢來了嗎?”
官服人影站得不遠不近, 明明影像是很清晰的, 可就是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他的嗓音很平穩, 透出一股威嚴。
“明早你二人前往警局,同警局中人說明,讓你等能與人販相距百米之內,介時本官自會再次入夢,教你二人如何行事。你等放心,本官必然替你等與人販分辨因果,若因果俱在,當有望尋得佳兒。”
說完這些後,濃霧覆蓋住他,飛快後退,隻一眨眼時間就消失了。
焦曼急切地叫道:“城隍爺!”
但下一刻,她和李晨升都清醒過來。
·
焦曼睜開眼,猛地轉頭看向李晨升,忙不迭問:“老公,你有沒有夢見?就是剛剛!是不是城隍爺托夢了?”
李晨升握住她的手,也連忙說道:“老婆你也夢到了?是不是穿著官服的人影?咱倆在一個黑黢黢的地方,很多白霧出來了,城隍爺也從裏麵出來了,對不對?”
焦曼幾乎喜極而泣。
“對!對對!那、那真的是城隍爺來了?居然真的有城隍爺!他說,他說明天幫我們看看那些該死的人販子跟楠楠的關係,說如果有關係,說不定就能找到咱們楠楠!也許……也許警方也能得到線索,破這個案子!”
李晨升自己也激動得不行,連聲說:“對對對,咱們趕緊再給城隍爺上香、磕頭,不能讓他老人家白跑一趟。明天——明天咱們再去一趟警局!”
·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阮椒大清早就離開了宿舍。
他跟自己慣常打工的地方打了個招呼,去找了個酒店訂了一天房。在跟服務員交代過一定不要打擾後,他把門反鎖,躺在床上,靈魂出殼,朝著警局的方向飄去。
那對夫妻果然已經到了,正在跟人販案件的警員溝通。那個警員阮椒有些眼熟,仔細看看,正好是那晚值班的一位,現在好像是專案組的組長吧。
焦曼很急切地說:“我說的是真的,昨晚城隍爺真的托夢了,說是隻要讓我們跟幾個人販子保持在一百米以內就行。我知道這個案子很大,我們不能跟人販子接觸,我們也不接觸,你們派多少人看著我們都行,用監視器我們也全盤接受……”
李晨升一邊安撫妻子,一邊也請求道:“顏警官,不是我們要宣揚封建迷信,而是……而是我們真的沒辦法了。昨晚我和老婆做了同樣的夢,醒來記得清清楚楚,連夢裏的人什麽樣子都是一模一樣的,這能說是巧合或者迷信嗎?”他快速地把夢裏的事又說了一遍,再壓低聲音,“我也聽說,這個案子裏麵,你們也遇見了一點神異的……我們夫妻倆沒有為難你們的意思,也不是說要你們玩忽職守開後門,我們絕對不跟人販子接觸,也不見麵,就是在旁邊的房間裏——或者...不在旁邊,你們說哪就是哪,隻要百米內都行。我們的身份資料你們都知道的,這幾年麻煩你們也不是一兩次了,我們是真的丟了孩子,絕對不可能跟人販子是同夥的。”
焦曼冷靜了些,眼眶還是發紅的。
“對,顏警官,你相信我們,這隻是兩個找孩子已經要絕望的父母抓到的救命稻草,就當我們隻是因為這些人販子的事在警局裏等一天消息行不行?就當、就當你們同情我們,收留我們一天?我們絕對不跟任何人說城隍爺的事兒,也絕對不宣揚,我們安安靜靜地待在密閉的房間裏,真的,求你們了……”
兩夫妻這副模樣太慘了,專案組的人都很唏噓。
專案組組長——顏平沉默了一會兒,對旁邊一個組員說道:“小崔,帶他們去會客室吧,關上門,不要影響到其他來局裏的公民和其他同事。你和小陳在那輪流辦公,空著的人盯著他們,他們有任何不當行為都要大聲報告,把監視器打開,全會客室無死角。”
崔警員和陳警員聽了,都點了點頭。
那晚夢見城隍爺的警員都加入了專案組,其中也有神異的原因——這個案子打從一開始就沾上了神異,盡管諱莫如深,但的確客觀存在。現在人販子交代的東西還不多,他們很狡猾地隱藏了一些事情,因此,為了破案,專案組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們這些做警察的當然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把案子解決,隻是……也不能完全忽略某些東西。
他們這些普通的警員一直都是講科學的,突然碰上這種的,暗地裏難免有些不自在。可要說他們現在不信吧……
這案子是城隍爺報的,有些民眾來問情況的時候沒找到孩子,也有人跟他們提起過請城隍爺找人——動靜不大,但他們對這個名號挺敏銳,很快就發覺了。而現在,這對找了好幾年孩子的年輕夫妻又跑過來,再次提起城隍爺,又說起找人的事兒。
所以,他們也理解組長為什麽要通融。
接下來他們就要好好監督這對夫妻,順便也看看他們要做什麽,不放過一條線索。
·
會客室裏,焦曼從背包裏拿出一張嶄新的城隍像——是貼在木板上的,用支架支起來放在桌麵。李晨升則很快掏出一把上好的香,還有打火機、小香爐、蒲團——這些都是他們趕早置辦的,然後仔仔細細地放好。
夫妻倆先在蒲團上對城隍像跪拜,再敬香,等把香點燃以後,李晨升深吸一口氣,謹慎地開口問:“城隍爺,您來了嗎?要是您來了,請您讓這青煙打個圈兒行嗎?”
會客室門是關上的,因為即使這件案子很特殊,也不能正大光明地搞迷信,但窗戶是開著一條縫的,也有微風吹進來。像點上以後,冒出的煙是筆直往上還是被吹散都有可能,但如果打圈兒了,那就絕對是有外力幹擾的。
阮椒一直跟著他們,現在聽見李晨升的話,嘴角一抽,但還是按他說的讓青煙打了幾個大大小小的圈兒。
焦曼和李晨升看到這一幕,都不禁鬆了口氣,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城隍爺真的來了!
可是崔警員和陳警員倆人就是有些驚悚了——我勒個去啊,大白天看見這麽個怪事,知道的說是城隍,不知道的還以為見鬼了呢!
但是,真的很神異。
焦曼很忐忑地說:“那、那您老人家什麽時候開始分辨?”
李晨升也四處張望。
可是這一回,卻再沒有什麽其他異象了。
夫妻倆有些失望,有些手足無措,李晨升相比焦曼要冷靜一些,立刻想起來,說:“是不是我們得先睡下?城隍爺說了,是托夢教我們做事。”
焦曼眼睛一亮,忙道:“對對對,咱們趕緊躺下來。”
聽他倆這麽說,崔警員眉毛皺...了皺,說:“你們——”
開口之後,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焦曼已經顧不得其他了,她拉著李晨升坐在沙發上,閉上眼往後一靠。
本來因為焦心祝賀見識,夫妻倆還以為未必能睡得著,想著要是不行就去買點安眠藥,但沒想到的是,他們才剛閉眼,就有止不住的困意襲來,讓他們沉沉地入眠。
崔警員驚住了,這夫妻倆居然秒睡!
陳警員也立刻走過來,他心跳得有些快,小聲說道:“崔兒啊,你說這事兒是不是越來越奇怪了……”
崔警員也壓低了聲音:“……稍安勿躁,看看再說。”
而阮椒這個迷信本迷……
他立馬就給焦曼和李晨升托夢去了。
·
五分鍾後,焦曼和李晨升醒過來。
崔警員和陳警員有點激動,看向他們兩個立刻問道:“你們夢見什麽了?”
焦曼和李晨升對視一眼,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說。
焦曼:“用黃紙寫下我們倆的生辰八字,沒有黃紙,普通紙也可以。”
李晨升:“滴一滴指尖血在各自的生辰八字上。”
焦曼:“等五秒鍾,讓城隍爺輸入神力。”
李晨升:“在杯子裏燒掉這張黃紙。”
焦曼:“往杯子裏倒冷水。”
李晨升:“一人喝至少一口水,水的量要差不多相同。”
聽完兩人的話,崔警員震驚了。
“你們都夢見這個?”
陳警員也很驚訝。
焦曼和李晨升都是點頭:“我夢見的是這樣。”
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也是為了比對比對。
兩個警員還是不敢立刻就相信,但心急的夫妻倆已經開始照做了。
焦曼從背包裏還真掏出了黃紙——都是為了以防萬一在香燭店裏一通亂買的,甚至還有毛筆。不過生辰八字現在的年輕人基本都不會去記了,這對小夫妻也一樣,好在網絡很發達,手機一聯網就查到了。然後小夫妻用毛筆小心地把生辰八字並排寫在黃紙上,先用小刀劃了下手指,把血滴上去,再把黃紙平攤在桌上。
最初步驟完成,阮椒走過去,往城隍印裏盡量多氪了些信仰,再往兩個生辰八字中間蓋章。
一秒鍾、兩秒鍾……
對於夫妻倆而言,簡直就是度秒如年,但他們牢牢記著夢裏城隍爺的吩咐,不敢妄動,認真數了五秒鍾後,才把黃紙塞進一個不鏽鋼保溫杯,用打火機點燃。
黃紙燒得很快,倆人眼巴巴地看著黃紙燒完,趕緊往裏麵倒水,再一個拿尺子一個端杯子,比量著特別默契地在杯子外麵畫刻度。
刻度畫好了,李晨升搶著先喝,喝到第一個刻度為止。
焦曼立馬跟著喝,喝到第二個刻度。
大概是怕喝的水不夠,影響神力效果,夫妻倆這麽你一刻度我一刻度的直到水隻剩下個杯底,平分不了了才停下來。
阮椒:“……”
其實,並不用精準到這個地步。
雖然有些無語,阮椒還是很理解這對夫妻的心情的,知道他們是唯恐出一點差錯,影響接下來的事兒,因此,他的態度也更認真了。
氪完信仰後,阮椒清晰地看見在焦曼和李晨升之間出現了一條紅燦燦的線,這代表的是這對夫妻之間恩愛有情,不離不棄,因果線是姻緣線。然後他伸手一抓,把這條線拽住,朝幾個人販子所在的方位猛地一拋——
紅線拋出去的時候立刻褪色,變成純白,這表示兩個人與房間裏其他人沒多少牽扯,下一秒,白線迅速延伸,往門外而去。
阮椒緊緊跟著白線,很快穿過門扇,果然,白線的終點就...是人販子所在的審訊室。
盡管目前人販子的交代還不完全,但也不能連續審訊,並且六個人販子是分開審訊,白線進入的這一間審訊室裏,隻有兩個人販子以及看管他們的警員。
阮椒親眼看見,白線穿透進來後迅速分成兩股,一股朝著一個人販子連接過去。
這樣的反應,代表著夫妻倆跟這兩個人販子都有很大牽扯,而白線在碰上人販子的刹那全部變成了黑色,黑色裏麵又透出一抹生機……黑色是今生孽,人販子跟一對素不相識有孩子的夫妻間能是什麽今生孽?當然是跟孩子有關。透出生機則表示孩子還活著,要不然,顯露出來的就該是血光了。
無疑,這兩個人販子在小夫妻丟孩子的那件事上牽扯很深,就算不是他們親自拐走,也一定是經手了整個販賣環節。
阮椒把那根線又拉過來,再一拋。
因果線徘徊在審訊室裏,沒有再往其他地方去——那麽,抓住的這幾個人販子裏,跟夫妻倆有關的隻有這兩個。
確定之後,阮椒再把因果線連在人販子身上,開始轉換神力,進行追溯。
夫妻倆已經是城隍的信徒,信仰虔誠,訴求強烈,所以阮椒氪他們提供的信仰來做事,比平常還要順手一些。
神力上升,注入雙眼,阮椒的眼睛裏神光閃動,遙遙地順著因果線看過去,在一種冥冥中的虛幻裏,因果線一直向著前方延伸,穿過了好幾個城市,最後落在了某個點上——成了!
立刻收回神力,時間才過了短短一秒,但是信仰已經消耗過百,要是阮椒頭回看這個沒能控製住,不小心多看了幾秒……他不禁露出了一個苦笑,這還隻是查個大概呢,可見查看因果什麽的,那真是相當的費力啊。
查完以後,阮椒放開因果線,不再施展神力。
因果線霎時收縮,眨眼間就回到會客室裏。
當然,阮椒速度也不比它慢。
·
焦曼和李晨升焦急地等待著,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崔警員看了看桌上空空的保溫杯,想想剛才裏麵的東西……
他忍不住問:“想不想拉肚子?”
李晨升勉強回過神,搖搖頭說:“沒有,一切正常。”
陳警員暗地裏拉了崔警員一把,說道:“挺玄乎的,那麽折騰來的符灰跟生水混一起喝了也沒事……”
說起來,他們民警穿著警服的時候是不能參與迷信活動的,要相信科學,這回可以說是違反了條例,可是還是那句話,這事兒一開始就性質不同,特殊的事情也隻能特殊辦不是?何況現在的情況也不是他們不相信科學,而是科學甩開他們這群民警,撒丫子就跑了啊。
兩位民警並沒有得到民眾的回答,因為就在下一刻,焦曼和李晨升在他們的注視下,突然又手拉手坐在了沙發上,保持著頭一回相同的姿勢,閉上眼睛睡著了。
崔警員:“……”
陳警員:“看來,城隍爺又托夢了。”
科學又離家出走了。
這回夫妻倆睡的時間有點久。
一刻鍾以後,李晨升閉著眼睛站起來,整個人就好像神遊似的緩慢往前走,麵無表情地從包裏拿出一張紙,又用筆在上麵畫出幾根粗獷的線條和很多大大小小的圓圈,圓圈裏麵還標注了一些簡單的字詞。
兩位警員謹慎地湊過去看,等看明白以後,都驚異得瞪大了眼。
那些線條其實是一些路線,圓圈則是路線穿過的城市,圓圈裏標注的就是那些城市的名字,而所有線條終結的那個地方被描出一個圓點,旁邊打了個問號。
陳警員喃喃說:“區域地圖?”
如果在平常時候,他們這樣的普通警員也未必能認出來,可最近專案組從...人販子口裏審出來的東西裏,就包括幾個城市、區域,所有人都看熟了。這些線條圓圈畫得非常粗糙,但他倆還是一眼認出來,這就是其中某個區域的簡易地圖!
李晨升畫完後把筆放下,默默地走回去,重新跟焦曼坐在了一起。不過這回他的坐姿很端正,也沒跟焦曼那麽親近,就好像在避諱著什麽似的。
再然後,夫妻倆睜開眼,醒了。
李晨升臉上帶著激動地說:“多謝城隍爺!”
焦曼的眼圈發紅,捂著嘴讓自己不要哭出聲。
沒想到,沒想到城隍爺給出的方位能圈到這麽小……找到孩子的希望真的大了很多……更讓她高興的是,他們的孩子還活著!
阮椒從李晨升的身體裏走出來,站在牆角捶了捶腰背。
真沒想到這夫妻倆都是手殘,在夢裏教他們好幾遍也畫不出圖來,而那些城市大大小小的地名好幾十個他們也記不住,結果還得他附身李晨升,親自畫。
跟其他靈魂擠在一個身體裏,動起來感覺可真是夠重的,簡直累。
另一頭,崔警員和陳警員緊盯著夫妻倆,帶著詢問的意思。
……不知不覺間,他們潛意識也是相信城隍了的。
夫妻倆迅速從激動中清醒,把他們倆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因為他們知道,這時候給警方提供線索,對他們找到孩子的事更有利。
“城隍爺看過我們和人販子的因果線以後,追溯到了我倆孩子的大概方位,兩位警官過來看,這裏麵最粗的那條路線就是因果線經過的地方,我們的孩子也是從這條路線被賣的,如果你們從這條路找過去,也許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那個問號是因果線能延伸到的最遠的地方,我的孩子也應該在那,城隍爺說,我們的楠楠他,他還活著呢!”
說到“還活著”這三個字的時候,李晨升的眼圈紅了。
找了好幾年,他們真的很辛苦,終於有消息了。
但是比起這些尋找的辛苦,夫妻倆心裏更受煎熬,他們其實很擔心孩子已經死了……他們聽說過,有些人販子是非常凶殘的,如果拐到的孩子不乖,他們會毒打孩子,甚至會直接砍斷這些孩子的手腳讓他們去大街上博取同情心乞討,而他們不會去給他們什麽好的治療,所以在這個過程裏,孩子的死亡率非常高……但是,隻要沒死,總是有希望的,哪怕是、哪怕是受到了什麽不可逆轉的傷害,他們也一定會好好照顧楠楠的。
見警員們注意到這些,阮椒也就離開了。
他明白,像這麽神神道道方法搞出來的線索,警員們肯定不會全部相信,這不符合規定,但借用線索從人販子嘴裏挖東西,或者做個參考什麽的還是可行的。
這事兒肯定在短時間處理不完,現在隻希望這些警員能盡快找到那孩子吧,別看那孩子的生機現在還挺旺盛的,但要是事情拖久了……誰知道會不會有變化呢?畢竟他目前能做到的也隻有圈個最小範圍了,更多的,還是得靠人力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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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子樂躡手躡腳地往外走,但還沒走多遠,就被人給叫住了。
他頓時在心裏哀嚎了一聲——果然跟大魔王住在一起就失去了自由!
幾天前,宗歲重請家庭醫生檢查身體的事沒能瞞過長輩們,因此宗子樂被要求跟宗歲重同住,並且監督宗歲重按時作息。
宗子樂也挺想時刻觀察大魔王有沒有被阮學長改變認知的,腦袋一熱,就答應了。
結果,他從此就生活在了大魔王的眼皮子底下。
然後,他就把腸子給悔青了。
宗子樂有些鬱悶地轉過身,不過他哪敢給大魔王使臉色啊?就在轉身的刹那,他已經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哥,你沒工...作啊?”
宗歲重揚了揚手裏的杯子,說:“我泡杯咖啡。”又看了看宗子樂的打扮,語氣很平靜,“你最近經常出去。”
宗子樂連忙說:“我新認識了一個朋友,這幾天我是去找他玩了。”
宗歲重挑眉:“新朋友?”
宗子樂解釋:“是帝都大學的學長來著。我倆是在論壇上認識的,因為大家都在帝都嘛,他又是帝都大學的學生,就約在大學門口麵基了。後來我倆挺投緣,我就經常找他聊聊。”
宗歲重思索了一下,還是沒問他們在什麽論壇上認識、聊什麽之類的,畢竟堂弟大了,他也要給他空間,不能管太多。
不過,有些事還是要做的。
他說:“有時間帶他來,一起吃頓飯吧。”
宗子樂:“!”
啥!吃飯?請杠上大魔王的學長來跟大魔王吃飯?這簡直是一道送命題吧的!
然而,當宗子樂對上自家大堂哥那威嚴的神情時,還是縮了縮脖子。
“好的歲重哥,我知道了歲重哥。”
宗歲重點點頭放人走了,隻是說了一句話。
“吃飯的事安排在三天以內吧,最好是明後天,如果他那邊時間不方便,你告訴我。”
宗子樂喏喏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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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子樂跟阮椒見麵了,唉聲歎氣的。
阮椒納悶,就問:“你這是怎麽了?”
宗子樂苦巴巴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學長啊……”
阮椒看他。
宗子樂:“大魔王要請你吃飯。”
阮椒:“啊?”
接下來,宗子樂迅速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他腦袋無力地耷拉著,相當的無力,說:“學長你別介意啊,大魔王他就是不放心我,所以想見見我的新朋友……學長,你去不去啊……”
要是不願意去的話,大魔王肯定覺得他們心裏有鬼,他就攤上大事兒了!
不等阮椒回答,宗子樂又振作精神,趕緊勸說:“學長,大魔王可是大大的肥羊啊,你看,你之前被他氣成那樣,要是狠狠地宰他一頓,不也能勉強出點兒氣嗎?我保證,回頭我一定遍查資料,找帝都裏最貴最好吃的地方讓大魔王請客,怎麽樣?學長你就答應吧,我保證沒下次了,大魔王那邊也絕對不會刻意為難你的,畢竟學長你這麽英俊瀟灑氣度不凡還是學霸,誰忍心為難你啊是不是?”
阮椒無語,說到後麵這都語無倫次了,也挺讓人同情的。
但是,他不能不猶豫。
痛宰那個高富帥他是願意的,可是去了以後他不是享受美食,而是味同嚼蠟,是不得不用信仰進行消化啊……很遭罪的!
心裏的天平在搖擺,過了好一會兒後,還是痛宰高富帥的心理占據了上風。
阮椒點頭答應:“好吧,這幾天我都有時間,你找到地方了直接告訴我就行。”
宗子樂如釋重負,由衷說道:“學長,你真是個大好人。”
阮椒笑了笑:“我也這麽覺得。”
宗子樂:“……”學長突然自戀。
不過,在痛宰大魔王這件事上,倆人還是就這樣飛快地達成了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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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人販子的事,那對夫妻的後續,阮椒暗地裏也在繼續關注。
白天他當然有自己的學習生活,但到了晚上巡街的時候,他總會去警局一趟,看看最近的案件進展如何。
專案組的確沒有全信托夢的路線,卻也分出了一部分力量用這些神異來的線索做參考。而那對小夫妻則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人了,專案組為免他們打草驚蛇,特派幾個警員便衣陪著他們過去,也是有順著調查的意思。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找孩子,現在交通工具很發達,相信還是可以順利找到的。
至於那些人販子,在警局有意識的審訊下,又吐露出了一些東西,但這些也要經過多方調查取證才能確定,也才能進行案子的下一步。
就像阮椒想的,整件事沒有幾個月是不會有結果的。
苗小恒也挺關心這件事,這天跟著阮椒一起過來了,正好聽說明天這對夫妻就要跟便衣一起出發。他仰起小臉,大大的鬼眼裏都是擔憂,小心地問道:“哥哥,你說他們能找到孩子嗎?”
阮椒想了想說:“可能性很大。”他走過去,給小夫妻來了個城隍爺對信徒的神力賜福,給幾個便衣民警也加了點幸運buff,“多少能增加點運氣。”
苗小恒很高興,原地跳了跳說:“嗯!”然後,他又有點黯然,“隻可惜,其他的父母不相信,沒給哥哥上香……”
阮椒摸了摸苗小恒的頭。
這也沒辦法,可能是緣分不夠吧?但是城隍也不是萬能的,不被信任的神靈,跟信眾建立不了聯係,怎麽找呢?但信仰這玩意兒是不能勉強的,如果這對夫妻足夠幸運,真的找到了他們的孩子,也許之後的事情會有所變化吧。
他會多多關注的。
阮椒想到什麽,笑了笑,對乖巧的小鬼兒說:“小恒啊,你也別把你的警察叔叔們想得太沒用了。雖然神靈出手大多能讓事情進展得更快,但是當神靈的觸角達不到了……有時候,有些人可能速度會慢一點,但是未必不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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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宗歲重約飯的時間到了。
正好就是周六,宗子樂大清早就到了帝都大學,登記後去了阮椒的宿舍。
阮椒的幾個舍友裏,博洋和顏睿都是本地人,雙休日當然是回家陪爸媽,崔義昌據說最近看上了一個妹子,所以正在鏡子前麵捯飭自個兒,一頭板寸被不知道什麽玩意兒擦得鋥亮。
宗子樂進來的時候,崔義昌剛弄完,跟人打了個招呼就爽快走了。
阮椒才從書桌前抬起頭,對宗子樂懶懶地表示了歡迎。
宗子樂看著他桌上厚厚的書,不禁咋舌:“學長,你可真是夠努力的……”
阮椒默默地看他。
“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宗子樂噎住。
阮椒其實也挺無奈的,事兒太多了,他要忙著攢功德複活,還要打工,還要努力學習爭取獎學金,還要……不榨幹自己的每一滴時間用功也不行啊。
宗子樂也知道這位學長不容易,立馬說道:“那學長你先學習吧,我隨便刷會兒手機。咱們跟大魔王約的是中午,不到點兒咱倆不用急著去。”
阮椒正有此意,也說:“一看到你大堂哥我就頭疼,跟他吃飯我得胃疼……也容我做個心理準備。”
宗子樂很理解他,同情地說:“你好好準備吧,學長加油。”
阮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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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學就是三個多小時,不知不覺就快十一點了。
阮椒伸了個懶腰,扭頭問:“定了哪的位子?”
宗子樂回憶一下說:“是個私家菜館,幾百年的老店了,據說祖上還出過好幾個禦廚的,挺多老饕都愛去那。我以前去過,菜特別好,找了一圈後還是選了那兒。”
阮椒默默地吸了一口口水——雖然屍體並沒有什麽口水。
饞,真的很饞。
自打被砸死以後,他除了偶爾能聞聞大米味兒的煙香以外,並沒有真正嚐到食物的味道。
結果,馬上能見到老饕都喜歡的美味了……他卻……
這一刻,阮椒突然懷疑起自己的決定來。
他是宰了那個黑洞高富帥沒錯,但去了就...得裝著很好吃其實隻是看著那家夥和小學弟大吃特吃啊!宰肥羊的那點兒快感,能抵得上他受到的折磨嗎?
……然而,阮椒到底還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答應,吃飯,那就,吃飯。
以及,真的很饞。
很饞。
吸。
·
私家菜館在一個狹窄的胡同深處,在這裏私家車是進不去的,宗子樂熟練地讓出租車停在附近,再租了個胡同特色黃包車,帶著阮椒晃進胡同。
大概十分鍾以後,柳家菜館到了。
柳家菜館主經營柳家菜,據說菜譜是從兩朝以前就傳下來的,多年來很多菜品又吸收了新菜的優勢,一代代就變得更美味了。
菜館是個三進的四合院,兩扇朱紅色的大門緊閉,門口還有兩尊雄偉的石獅子,很是威武。
宗子樂走過去拿起銅環敲了敲。
門開了,一個打扮成童子的少年笑嘻嘻說:“是宗家的二少爺呀,快請進,大少爺已經在裏麵等著了。”
宗子樂臉上的笑容一僵,挺胸昂首。
“嗯,我帶朋友過來見我哥,地方我知道,你不用招呼了,忙活去吧。”
少年繼續笑嘻嘻:“好嘞!我去催催師傅,很快給你們上菜。”
人很快走了,宗子樂帶著阮椒往裏去,一邊走一邊介紹:“這兒的第三進是內院,柳家人的住處,前麵兩進就是菜館了。一進挺大的,一般招待的是普通的客人,做飯的是柳家的學徒,每天招待的人數不限。而二進就不同了,那是柳家本家的主場,每天出菜有限製,柳家的家主每天最多做一桌,繼承人一天也是一桌,其他柳家人合起來做十桌。”說著他嘿嘿一笑,“包你吃了一次想兩次,吃了兩次想無數次。”
阮椒內心冷漠地“哦”了一聲,臉上卻還是誠實地露出了好奇與期待。
啊,饞。
吸。
兩分鍾後,倆人走進了二進的一字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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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挺大的,陳設古色古香,有一扇一人多高的七折木雕大屏風,分開了房間的裏外。
屏風裏頭隱約是一張雕花大床,顯然是給客人休息用的,屏風外則有一張朱紅八仙桌,上頭擺放著一隻紫砂壺,壺旁幾個紫砂杯。
牆壁上掛著些字畫,談不上是什麽名家手筆,但應該都是古物,有些現在難尋的韻味。
其中一幅垂釣圖前站著個青年,似乎正在欣賞著。
在聽到門響後,青年稍微轉身,麵朝房門。
他先看了一眼宗子樂,然後視線落在阮椒身上,幾不可察地一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