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塬之上，血跡未消。

    幾匹快馬拴在賈村村口不遠處，這裏便是被紅巾軍洗劫的村子之一，曾經人畜興旺的賈村，如今因為響馬的洗劫，已經十不存一，即使有僥幸活下來的村民，卻也為了躲避災難而帶著妻兒老少去了其他地方謀生。

    徐軒歎了一口氣，“不僅僅是賈村、東家堡子，還有附近數個村落，往常熱鬧的地方如今變成了一個鬼村……”

    “這一切都是這夥該死的響馬！”

    “三郎倒是你且一聲令下，看我等擰下他們的頭當球踢！”高士遠、高安憤憤不已。

    方黎繞著狼藉的賈村轉悠著，看著現場泥土中的馬蹄印，一具具村民的屍身被陸續清理出來，隻是無人認領，被集中埋葬處理，方黎請來縣衙的仵作查看傷口，討論了一番。

    確信無疑，這夥人用的皆是刀具，“大砍刀、赤色麵罩、騎馬？還有什麽？”

    方黎一邊勘察現場，一邊與諸人討論，還找到了賈村的一位青年村民，這村民當時躲在自家的底下窯洞，這才僥幸活命，如今還後怕。

    “還有……也沒甚了，這群人都騎著馬，大約三十餘人，他們惡魔似的見人就殺，女的擄走，這夥混蛋！我可憐的阿娘……”

    “對了，他們領頭那人臉上左側有一個十字傷疤，那道疤痕很深，因為全都戴得麵罩，所以別的我也記不清，方大人，我想加入你的軍營，為我的阿娘報仇，不知道可不可以！”這青年鼓足勇氣問道。

    方黎倒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徐軒也覺得這倒是個機會。

    “可以是可以，我們現在軍營人手不夠，也在廣募人手，不知道你知道其他村子的男人都去了何處麽，能否將他們也找來，與你一同加入軍營？”

    “真的……麽，方大人！這個我知道，他們很多人都躲在附近的土山丘上，前段時間因為官府的事情都不敢出來，如今方大人親自為我們做主，我一定將您的話帶到。”

    “阿布。”方黎一招手，後麵跟著那名黑衣少年立即跑來。

    “跟著他，找到了人，一並帶到軍營裏來，記住了這件事交給你！”

    “哎。”阿布應了一聲，屁顛屁顛跟著那人走了。

    張鵬麵露擔憂之色，“三郎，這紅巾軍聽說可不好對付，在漠北之地肆無忌憚，這一年據說響馬人數空前未有，有一千七八百人，這還是大體人數，如今咱們就算廣募戍卒，短時間內人數也遠遠不夠啊！”

    “是啊，還有這夥賊寇的落腳之地在何處，也沒有個準信，當初你真不該冒然允那十日之諾啊。”

    方黎拍了拍張鵬，“無須擔心，你難道忘了，咱們這條命可都是撿回來的。當初突厥的千餘鐵騎都不怕，這區區響馬難道還能吃人不成？

    如今官府無用，村民伸冤無門，我身為白城戍主若不能戍守一方，還能做甚？”

    “什麽狗屁紅巾軍，老子就是讓他們知道得罪小爺的下場，敢在這白城一帶猖狂，那就是一個‘死’字！”

    方黎的話信心十足，一掃張鵬內心的憂慮，這霸氣的決心倒是深深吸引了眾兄弟，讓所有人大笑，全然沒有將響馬的事再放心上。

    “阿遠小安，你二人說知道這紅巾軍？”

    高安點頭，看了眼高遠，兩人說道：“以前在坦城，便聽聞過這紅巾軍襲擾村民之事，隻是那時沒太注意。

    聽聞這紅巾軍的大掌櫃叫什麽……司馬晃，對！”

    “司馬晃？”方黎摩挲著下頜，記憶裏根本沒有這個人，那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我倒是知道這個司馬晃！”張鵬忽然道。

    “沒想到會是他。”

    幹笑一聲，張鵬續道：“早在開皇年間入營為兵時，便聽人說起過其人，司馬晃也出身行伍之間，這人確有些來曆，祖上曾做過北周朝的車騎將軍，後來祖父在大隋為官，聽說也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不知怎的為奸人所害，後來就不得而知……一晃多年，沒想到他會成了這響馬頭子，果真是造化弄人！”

    高士遠又拋出一句話；“這司馬晃聽人說還是胡漢混血，其母是突厥人！”

    “噶？”

    方黎有些想笑，“混血兒？”

    “這個響馬頭子倒是有點意思。”方黎心道。

    如今擺在眾人麵前的有兩道大問題，一是紅巾軍的聚居落腳之地，二是如今戍卒招募人數，敵我兵力懸殊，又該怎樣取勝？

    勘察完現場，方黎又找了北塬附近一些村民打聽，又派出張鵬，讓他以自己和縣衙的名義廣募城中勇果之人加入戍卒大軍，以壯大自身力量。

    方黎拿出從許立那兒得到的一張白城地圖，上麵標注了附近的山口、高地地勢和大小村落，雖然這圖是手工草圖，但是卻十分清晰，經過確認後並無差錯。

    “三十餘騎……”方黎看著這張地圖，心中卻是思考了起來，這夥紅巾軍會落腳何處呢？

    按照他的後世警隊經驗來看，一匹普通馬的速度大約在20—60公裏，一次最多可連續60—100公裏，也就是說這夥響馬即使是連續奔襲北塬，他們的範圍也不過在北塬附近40裏到120裏的範圍內，那始發地定然不會太遠。

    方黎在圖上草草圈起來一個範圍，在徐軒一幹人的討論聲中，很多地方被一一排除，他的地方在南北掃視，從高原、明山到哈隆關，最後落在了一個地方——大壩溝！

    “是了三郎！”

    “定會是此處，大壩溝離北塬的距離約莫在60裏範圍，按照之前那個鄉民所言，這才大致符合。

    而且大壩溝地形複雜多變……”

    經過徐軒一說，方黎這才清楚，原來大壩溝在地理學上就是一個向斜穀地，其南北兩側為向斜峰，這裏就成了紅巾軍落腳點最可能的地方，十有八九就在此地！

    “阿軒、阿遠、小安，今日咱們便帶人，挑選營中幾匹快馬趕在入夜前到達這大壩溝，先查探一下，確定這個地方是否就是賊寇落腳之地，以達到有備無患！”

    “放心吧三郎，大壩溝那個地方我們兄弟熟悉，進山過很多次，有我們帶路。”高士遠拍著胸脯保證。

    方黎對眾人下了命令，幾人出了門，翻身上馬，離開了北塬。（m.101novel.com）